55.舊愛

兩位竹馬都火速往方圓家趕來時, 張玥卻已到了方圓家樓下。她仰頭看了看五樓的窗口,窗內一片漆黑,沒有燈光。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自打方圓生了寶寶以後他們家都很早就寢, 現在過去一定會吵醒他們全家吧!

被冷風一吹, 滿腹欲找方圓傾訴的委屈和怒火都冷卻了, 她輕嘆了口氣, 改變了主意。裹緊了外衣,一個人慢慢的往回走:“果然人生是一個人的人生啊!”張玥口中呼出白氣,臉頰上的淚痕被風一吹, 冷絲絲的痛。她用袖子混亂的在臉上抹了兩把,思考起今晚的去處。沒帶夠錢, 酒店是去不了!去網吧錢是夠了, 身份證沒帶, 而且那裡龍蛇混雜,要過一個晚上不是很安全。

左顧右看之下, 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折騰了一天,都沒吃過幾口飯。張玥捂着飢腸轆轆的小肚子,在漆黑蕭瑟的西湖大道上又有了流淚的衝動:“果然電視劇都是騙人的!怎麼就沒有又帥又有錢的男主像神一樣出現在我面前呢?”

既然沒有人來救,就先自救吧!

張玥憑着記憶沿着西湖大道左轉, 到了家樂福邊的麥當勞。以往張玥一直覺得長得極其猥瑣麥當勞大叔也在其24小時營業的招牌下顯得可愛極了。

推開玻璃門, 麥當勞裡三三兩兩的坐着幾個顧客。張玥隨意的點了一個牛肉漢堡和奶茶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麥當勞裡開了空調, 內外溫差, 再加上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 使得窗上開始起來了霧氣,白茫茫的一片。張玥一邊啃着漢堡包, 一邊在窗上無聊的寫寫畫畫:楊陽,金欣!給他們兩個的名字加一個大愛心!

窗無辜成了張玥的畫板和出氣筒,原本滿窗的霧氣被張玥手指的熱氣融化變成水珠,慢慢的流淌下去。張玥捧着小臉對着又透明瞭的窗戶笑得得意滿滿。

這冬夜的溫暖笑臉吸引了馬路上正在等紅燈的司機注意,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麥當勞玻璃窗裡笑得天真無邪的女孩,連紅燈轉綠都沒有發現。後面的車輛不耐煩加提醒的喇叭聲將他從遲疑中驚醒,他來不及思考,就打方向盤右轉停在了麥當勞前。

熄滅了車燈,他不想讓張玥注意到他。心裡掙扎着要不要進麥當勞裡去假裝偶遇,偶遇?他低下頭嘲笑自己:“徐飛啊,徐飛,你在做什麼呢?本來就是偶遇啊!”笑完徐飛又暗道,說不定張玥已經記不得他了,說不定走進去張玥也認不出他了,說不定張玥的丈夫正坐在她身邊,總之自己在糾結個什麼勁?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徐飛煩躁的點了支菸,看着玻璃窗內啃完漢堡包,支着腦袋開始打瞌睡的張玥,煙霧繚繞間似乎又回到了大學的食堂裡,他喜歡飯後一支菸,而張玥每次都吃得很慢,兩人靜靜的坐着聊着天,身邊是來來回回穿梭不停的同學,還有食堂電視機發出的嘈雜聲音,雖然圖像永遠不清晰,但是那兩臺電視機很盡忠職守的工作到了他們大學畢業,或許還工作到了現在………….

胡思亂想着,時間過得很快,徐飛抽了三支菸後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張玥已經趴睡到了桌子上!現在都是晚上十二點了,作爲一個孕婦是不可能在外逗留到這麼晚的,就算是餓了吃夜宵,怎麼也沒有人陪在身邊?

徐飛彈飛了菸蒂,糾結着下了車,拉高了大衣領子,用圍巾遮起大半張臉,心中忐忑的走進了麥當勞。

張玥此時已經睡得很沉了,被關了靜音的手機在她口袋裡無聲的吶喊着。金欣和楊陽已經在方圓家碰了頭,沒找見她,一羣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哭泣和一整天的折騰浪費了她太多的體力,陷入睡夢中的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她不知道金欣的擔心,不知道楊陽的心急如焚,不知道方圓的焦急,不知道她的初戀男友正踩着忐忑不安的步子,端着可樂和薯條小心翼翼的往她這邊走來………….

張玥孤零零趴在桌子上好睡的樣子讓徐飛有些心疼,原本在腹中打滾千遍的:“嗨,你好!真巧,這幾年過得好嗎?”這些客套話,在張玥睡容面前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徐飛苦笑着屏住呼吸,輕輕的坐到張玥的身邊,脫下大衣給她披上,這個貪睡的喜好這麼多年都沒有變。

徐飛有些貪婪的看着張玥睡夢中撅起嘴的小臉,拿起可樂喝了一大口,那種帶着氣體的衝擊讓他不安的心情更加凌亂。其實徐飛已經很多年沒有喝可樂了,咖啡是他畢業後唯一的飲料選項,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方纔他站在點餐檯前鬼使神差的就點了大學時代的最愛。可是如今可樂似乎不對他的味了,牽起嘴角徐飛無聲的嘆息:是老了吧!

“又抽菸…………..”忽然張玥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話,把原本行爲帶着偷窺性質的徐飛嚇了一大跳,腦海裡思考着該如何應對時,張玥咂了下嘴,又沉沉睡去。

“呵…………”徐飛看着這景象低聲的笑着,原來愛說夢話這習慣也沒變。又抽菸?是在說他麼?還是說她老公?方纔給張玥披衣服的時候徐飛注意到她的肚子又沒了,是小產了?這麼晚哭紅了雙眼一個人呆在麥當勞裡,是和家裡人慪氣,是受委屈了?是她老公對她不好?

徐飛靜靜的坐在張玥身邊猜測着她在天寒地凍的冬夜孤身一人出現在麥當勞的原因,無論哪一種猜想都讓徐飛覺得張玥現在過得並不幸福。可是不幸福又能怎麼樣呢?他除了像這樣偷偷的坐在一邊看着她還能怎麼樣,大家說好了要往前看,她說過不出現不見面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分手禮物……

想到此徐飛忽然很想抽菸,下意識的摸出煙盒來,目光觸及到張玥,又乖乖的將煙盒放回了口袋。挑眉嘆了口氣,拿起可樂打算再嘗試一口,卻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他回頭一看一個男人筆直的朝他和張玥處走來。

“月月……….”男人有些急躁,未看清張玥的身影,便開口呼喚。之前他在窗外看見張玥靠窗而睡,身邊隱約坐着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噓………”徐飛豎指於脣前,示意男人不要驚擾張玥的好眠。“月月睡着了,你小聲點!”

“你是…………..”男人丹鳳眼審視着徐飛,對於他的出現包含疑問。但是徐飛能叫出張玥的小名定是相識的人,這讓男人鬆了口氣。

“我是她以前的大學同學!你是楊陽吧!”徐飛翹起嘴角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社交笑容,口中卻不侷限於客套的問道:“月月的老公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