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沈等人最終還是去了周珂說的那家日料店。這家店看起來生意不錯,中午用餐高峰過了店內還座無虛席。服務員將幾人安排到了角落的包間,包間是榻榻米的構造,氛圍營造的還是挺不錯的。
“你怎麼看起來緊張兮兮的。”御守老師隨服務員出門點餐時,周珂小聲問道。
王沈一路上都繃緊了神經,他看起來不像是來吃飯,而是來尋釁滋事的。店長看見王沈,也變得緊張兮兮的,生怕這羣人是街上哪個對手派來搗亂的。
“沒什麼,沒什麼。”王沈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他嘴上答應周珂等人暫時不去考慮槍手的事了,但他一醒來就讓淺淺調出了對面街區的全部監控錄像。經過淺淺一系列的比對,她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一個揹着吉他包的男子身上。男子對周圍的街區十分熟悉,他不僅避開了街上巡邏的部隊,還避開了絕大多數探頭。
如果無法像淺淺一樣一次性調閱周圍十幾條街區全部的監控錄像,很難懷疑到這個男子頭上來。
而且男子也沒在錄像上留下太多線索,他戴着鴨舌帽,穿着高領外套,走路時低着頭整張臉都藏在了豎着的領子裡。
讓王沈緊張而又興奮的主要原因是,淺淺推測那個槍手很可能也來到了商業街,至於是不是尾行他們而來就不得而知了。
“真的沒什麼嗎?”周珂起身皺着眉頭將臉湊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明擺着不信王沈的話:“我們可是隊友誒,有想法要和自己的隊友好好交流啊!”
“就是啊。”李雅幫腔:“區區一個狙擊手罷了,我過幾天就讓老爹郵寄幾把狙擊槍過來!”
所以你老爹究竟是做什麼的?
李雅的話再一次讓王沈懷疑起她的家庭背景了,狙擊槍這種東西真的能郵寄麼?
“你們看着我真誠的眼神!”王沈擡起頭:“我已經準備好享用午餐了,我現在就去洗手,這樣你們總相信了吧?”
……
與此同時,餐廳衛生間隔間內,一位戴着鴨舌帽的男子戴上了耳機,接通了全息手錶上的語音邀請。
“喂,我跟着他們進了一家日料店。”
“啥?他還真有閒心啊。”語音那頭的人嗤笑一聲:“這次務必讓這成爲他人生中最後一頓飯。”
“放心吧,我……”
“你這樣我真的很難放心啊,第一次槍擊根本連目標都打錯了;剛纔你也失手了,現在新聞已經傳開了,外面那些警察正在滿世界找你,連我們這些人都遭到了調查。我說,你真的是職業殺手吧?從沒聽說哪個職業殺手會失手這麼多次。”
“那是因爲……”男子的態度變得有些激動。
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噪音害得,每當他架起槍,瞄準目標時,耳邊就會響起如同蚊子一般的噪音,這讓他總覺得自己身後有個人在盯着,搞得他根本無法專心完成狙擊。
尤其是第一次,他明明已經瞄準了古翔,卻在準備扣動扳機之際似乎突然有個人從身後拍了他一把。
這實在太詭異了,現在想起來清晨時的遭遇,他心裡還會升起一陣寒意。
男子狙殺過不少目標,其中也不乏政府要員之類的重要人物,但在此之前,他從未有過相似的經歷……難不成是他最近沒休息好?
“算了。”他放棄爭辯,既然遠程狙擊難以命中目標,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就算噪音再明顯,他就不信自己連着對目標開10槍還能失手。男子掏出手槍,放入彈夾,確保一切無誤,不會再出現任何意外:“這次絕對不會失手了,你們儘管等我的消息吧,至於酬金……”
“你最不需要擔心的就是酬金,錢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那樣最好。”男子深吸一口氣。
作爲一名擅長狙擊的職業殺手,如此近距離地暗殺目標無疑犯了大忌,直覺告訴他應該立刻放棄這份委託,但自尊心卻讓他無法這麼做。兩次狙擊偏離目標,現在新聞已經傳開了,就這麼灰溜溜地潛逃,絕對會成爲他履歷上一個無法洗刷的黑點。
而且他可沒有抱有同歸於盡的念頭,他來之前就選定好了逃跑的路線,也並沒有從餐廳的大門走進來,衛生間的窗戶直對着商業街的小巷,他趁四下無人翻了進來。殺手確信他一系列的舉動沒有暴露在任何一個攝像探頭之中,一旦他槍擊得手,等人們反應過來時,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殺手確保手槍沒有問題,將消音器擰緊,接着他又拿出一面小鏡子,悄悄放在隔間門下的空檔處,這樣一來,他就能在目標進來的第一時間有所察覺。
完成一系列的準備後,殺手忽然打了個哆嗦。
這該死的店長,居然把空調溫度開得這麼低!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突如其來的睏意。今天他四點多就埋伏在天海對面的樓頂上了,神經又一直緊繃到了現在,犯困也是難免的。
等幹完了這一票,拿了錢,他就暫時遠離這個城市,隨便找個地方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胖子,我都說了我沒事,你跟來做什麼?”
“洗手啊,我敢說御守老師肯定點了壽司。”
“好吧……”
來了!
殺手的心跳加速,不過看來比他預想中多了一個人。不過不要緊,只要不是中午那個突然把王沈拽開的女人就行了……聽着聲音,應該是之前跟在王沈身邊的那個胖子,那傢伙的反應力和洞察力都不值一提。
這次絕對能成功!
殺手站起身,右手握緊槍柄,左手扶在隔間的門上,準備隨時破門而出。
然後有什麼冷冰冰的液體滴落到了他的左手上。估計是中央空調的水汽,這種關鍵的時刻,他不想分心。當他試圖將左手上的水漬抖掉時,卻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他戴的白手套不知何時被染成了紅色,作爲職業殺手,他絕不會可能認錯順着隔間的門滑落下來的紅色液體。
是血。
他戴着鴨舌帽,所以才一直沒有察覺到上方的異樣。
殺手如置冰窖,他的目光一點點地朝上。
率先出現在他視線裡的是長長的黑色髮絲,髮絲劈落而下,接着,他看見了一張慘白的人臉,對方的面孔他有些印象……是他清晨不小心誤傷的女生。只是這張臉上沒有眼睛,眼眶處是一雙黑洞洞的血窟窿,而血液,便是順着她的眼眶流下來的。
女生扯起了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笑容。
“吶,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滲人的聲音讓殺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早上……爲什麼要槍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