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自己添上一些足以唬人的背景,是許多組織用來取信於人的常用手法,雷倒不覺得女劍士像個騙子,但她所瞭解的守界者的來歷,可能並不盡然。
“如果守界者果真如你所說……”雷頓了頓,“那大賢者怎麼會召集十二位賢者建造通天塔試圖接近神?”
“看來你不相信我說的。”女劍士說,“在埃靈時代正是帕烏莫斯發現了裡表世界重合的現象,他後來的行爲我也沒法解釋,他的決定可能改變一個時代的走向,我想他沒有莽撞行事也許纔是正確的。”
“如你所說,不莽撞行事纔是正確的。”雷頓了一下,打量着女劍士,“你身手的確不錯,但你現在好像還沒恢復過來?”
“只是暫時的。”科雷亞輕輕按了下肋部,透支身體的確讓她受了不小的傷,不過現在已經有了好轉的趨勢。
“萊利只是個四階的超凡者,而他敢毫無顧忌地把那顆心臟交給那個侍衛長,就說明他有把握對付發瘋後地那個傢伙。”雷說,“而影鴉家族裡,絕不會缺少超凡物品,繼承了賢者血脈的任何一位嫡系,恐怕都比萊利強大。”
雷的話很直接,女劍士沉默了兩秒,沒有反駁,但也沒有動搖的意思。在這段已既定的歷史的影像中,雷並沒有改變任何一個人命運的意圖,女劍士的堅持在他看來值得敬佩,也自不量力,但就像和麪對海瑟薇時一樣,他還是沒法完全把她們當成虛幻人物來對待,何況女劍士還曾與他共患難。
他搖了搖頭,說:“你的劍斷了。”
奧斯丁重複了一句廢話,但科雷亞聽得出來他已經沒了勸阻她的意思。她有些莫名其妙,“可惜贊比亞已經陷落了,也許在符騰堡還能找到鐵匠。”
“如果贊比亞還算安全,我們可以在那找到一個鐵匠鋪。”雷說。
“那鐵匠呢?”科雷亞問道。
“也許還有幸存者呢。”雷笑了笑。
科特羅恩江的江流奔涌出峽谷後,就隨着拓寬的河道逐漸平息下來。贊比亞遙遙在望,日落下的城市沉寂在黑暗前夕濃烈的血色中。
兩匹馬在荒涼的平原上向南疾馳,在餘暉中雷看見了平原上的村莊,背對落日的風車成了一道黑色的剪影,風車的扇葉也像剪影似的凝滯着。本該是烹飪晚餐的時候,房頂卻沒有炊煙——雖然這曾是一羣人類的定居地,但現在他們顯然已不在了。
人類曾經過的痕跡彰顯出濃烈的煙火氣,但煙火氣中死一般的寂靜,就讓人有些難以接受這種反差。很快,雷與科雷亞接近了贊比亞的城牆,疾馳的奔馬漸漸放緩了速度,城牆上倒塌的旌旗彰示此城已沒有統治者的軍隊駐紮在內。
這時雷聞到了隱約的臭味,他翻身下馬。彷彿是感知到了什麼,馬匹不安地嘶鳴着,卻不敢叫太大聲,只是躁動地邁着蹄子。雷牽着馬頭朝向亡者之脊的方向,低頭靠近馬的耳朵。
“去吧。”他用力拍了一下馬的屁股,馬匹受驚,朝亡者之脊方向狂奔而去。
科雷亞也放走她的馬,很快,她在路邊見到了幾具高度腐爛的屍體。不遠處就是進城的吊橋,吊橋被關上了,城頭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這是北城門。”雷說,“瘟疫發生的初期這裡應該有動亂,逃離的人大概都跑向西邊的出口,向符騰堡求救去了。只要不靠近南城區,我們在北城區稍作休整,就可以穿過贊比亞。還記得礦洞裡的那個傢伙嗎?裡世界生物也具有很強的領地意識,贊比亞的陷落已經過去一段時間,邪物們廝殺過後,這裡應該被一些或者是一隻‘強者’佔領了,好消息是我們不用面對貶低邪物的恐怖景象,壞消息是,如果碰上那個‘領主’,我們恐怕凶多吉少,所以,小心點兒。”
科雷亞認真地聆聽着,把目光從屍體上收回,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雷。
“怎麼了?”雷問。
“我只是覺得……”科雷亞頓了頓,“我們一路同行,但我感覺……你好像到過這裡,你怎麼知道這裡的情況?”
“只是推敲……”雷說着發現這樣似乎沒法騙過科雷亞,他頓了頓,“好吧,你應該知道,超凡者們可以通過裡世界進行遠距離聯絡。”
“你在這裡有朋友?”科雷亞驚訝地問,“但我從沒見到你跟他聯絡。”
“你總在冥想,而我就在那時進入裡世界。”雷答道,“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信,也許已經遭到不測。”
“抱歉。”科雷亞說。
“這沒有什麼。”
雷說着看向贊比亞的城牆,城牆有粗鑿的大塊玄武石被砂漿拼接成不規則卻壯觀的牆體。這十二米高的傢伙極具壓迫感,並綿延連接東邊的山脈。這是符騰堡以北最雄壯的關卡,西臨卡特羅恩江,北據亡者之脊山脈,扼住了南北交通的咽喉,號稱波爾坎帝國的鐵盾。
而此時這面盾牌卻從內部被輕易瓦解了。
城門外的屍體背上插着箭矢,地上也有箭矢,從方向來看是從城牆上射出的。看來這些逃亡者被城頭的射殺了。吊橋被拉了起來,但這阻擋不了超凡者,和那個勝似超凡者的女人。雷和科雷亞躍下城溝,又攀上城頭,不規則的玄武岩讓攀爬變得異常簡單,很快二人便落在城內。
城中一片死寂,濃烈的腐臭味瀰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連女劍士也不由掩了下鼻子,蹙起眉頭,若不是沒了補給品,繞過這裡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但好消息是情況真的如雷所說,附近並沒有邪物活動。雷對女劍士做了個手勢,示意分頭行動。二人分散開來,用無聲地腳步搜索街區,半小時後,又在原處碰頭。片刻後,科雷亞把雷帶到一個鐵匠鋪。
“這是有個鐵匠鋪。”科雷亞低聲說着,這裡壓抑的氣氛讓稍微高一點兒的嗓音都聽起來有些刺耳,“但我想這裡不可能有什麼倖存者了……不過你或許能找到趁手的兵器。”
“進去吧。”雷點點頭,走進鐵匠鋪。一個魁梧的男人倒在鐵砧前,手裡握着鐵錘,腦袋被咬開了一半。雷面不改色地撥開屍體,一路上他對這種場面已經習慣到麻木。“借你的傢伙用用,兄弟。”他嘀咕了一句,然後回頭看向科雷亞。
“雖然不算熟練,但我也算是半個鐵匠。”雷對女劍士說,“不介意的話,科雷亞,我可以試着幫你重鑄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