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臥室,布蘭德看着花盆間的薰香爐,伸手撥動了一下升起的青煙,頭也不回地說:“你完全不知情?”
坐在椅子上的女伯爵已沒了八面玲瓏的優雅氣質,她低眉道:“我保證那些襲擊者跟血杯教沒有任何關係。”
布蘭德也不說話,他捏住一塊玫瑰花的花瓣輕輕捻着,很快花瓣就變成紅漿,女伯爵終於問:“埃里爾大人呢?”
“我正想問你呢。”布蘭德回頭盯着女伯爵,然後走向她,“宴會廳被襲擊時我立刻就發覺了,但就在那時候她不見了。”
“不見了?”女伯爵愣住了。
“她先是迷惑了我。”布蘭德並未忌諱自己着了道的事實,“不然,我也不會讓那些烏合之衆得逞。”
女伯爵只持續了一瞬,就回過神來,她打量着布蘭德,沒有掩飾自己的懷疑。
“你覺得她的消失跟我有關。”布蘭德笑了笑。
女伯爵稍微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
剛纔的入侵中,銜尾蛇的人也死了不少,她明白,自己還沒有讓布蘭德使出苦肉計的資格。不過她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蘇·埃里爾會幫那些入侵者。
……
“裡表世界重合……原來這就是彭爾斯的目的。”
符騰堡外圍,滿身風塵的科雷亞揹着緋尼翗斯,仰頭望着天空上若隱若現的浮空城鏡影。
“他想做什麼?”雷雖然對彭爾斯招來靈災的目的早有猜測,但還是想聽聽科雷亞的想法。
“德羅契家族在大鍊金紀元就掌管了浮空城的黑夜,現在的人很難想象他們強大到了什麼地步。你看。”科雷亞指着天空中一處一閃而逝的廢墟,“浮空城正在隕落,這是歷史上的神罰之日。彭爾斯想要重現神罰之日,一定是想解開一些謎題,他想知道的應該就是德羅契家族的先祖在神罰下敗落的原因了。”
“有什麼頭緒嗎?”雷頓了頓,一路上的相處中他看出來科雷亞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但她不會是那種會做毫無把握之事的莽人。
“神罰之日的影子出現在現實世界,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科雷亞收回目光,鄭重地對雷說,“這意味着他把永續之境具現到表世界來了,這不是幾個月就能準備好的,彭爾斯一定早有預謀,而且,將虛幻具現成現實,他一定使用了賢者之石的力量。”
科雷亞說的都是雷已知的信息,但科雷亞作爲守界者的見識能給雷提供不少思路,他想了想,主動透露道:“我的一個朋友通過裡世界告訴了我一些信息,現在有不少外來勢力進入了符騰堡,包括血杯教和銜尾蛇,他們都在打賢者之石的主意。”
科雷亞怔了一下,認真打量了雷幾眼,“你還知道多少事,不如現在都告訴我。”
“我就知道這麼多了。”雷聳了下肩。
“他們都沒法撼動彭爾斯。”科雷亞堅定地搖了搖頭。
雷驚訝地發現,科雷亞看起來真的知道些什麼,他追問道:“爲什麼?”
“除非彭爾斯主動放棄。”科雷亞看着天說,“不然,就只有賢者之石的力量能夠對抗賢者之石。”
只有賢者之石能夠對抗賢者之石……雷記下了這句話,也不知道科雷亞的信息來源是否確切。他側頭看了一眼科雷亞,“那你呢?”
“我?”科雷亞不解道。
“你真指望讓彭爾斯良心發現?”雷問道。
科雷亞面無表情地看着雷,“那你爲什麼來這裡?”
“也許那些大人物打得兩敗俱傷,就有我的機會了呢?”雷半開玩笑地說。
科雷亞沉默了一會,笑道:“我也是這麼想。”她說着邁步走入街道,“走吧,小心點,裡表世界重合已經很嚴重了,我們隨時可能會遇上一些裡表世界重合的節點,如果你運氣不好,我可救不了你。”
二人走了一陣,穿過街道,若有若無的語言迴盪在耳邊,雷忽然停下腳步。
科雷亞以爲他遇到了什麼危險,無聲又迅速地轉過身,手已握住了劍柄,卻見到雷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遠處。
他說:“德羅契家族的府邸在東南方向,沒錯吧?”
“怎麼了?”科雷亞莫名其妙,但順着雷的目光一看,她就愣住了。
符騰堡東南方向的區域,不知何時已被黑暗籠罩,這片黑暗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連浮空城的虛影都沒有對它造成絲毫影響。
“暗影!”科雷亞喃喃道,“德羅契家族,再度掌控黑夜了!”
……
壁畫上,浮雕的畫面蠕動,浮空城已全面陷落,彭爾斯·德羅契站在壁畫前,伸張雙臂。他胸口的影鴉紋章散發出暗紫色的幽光,涌動的黑暗如浪潮般,以他的身體爲中心向外擴散。
已經接近了,他能感覺到,先祖的血脈正在迴歸,暗影的力量愈發濃郁,他也越來越接近以往未曾觸及的層面了。
“爲我展現歷史的隱秘……德羅契的先祖。”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迴盪,“如果你們還未拋棄後裔的話。”
……
暗影的擴散極其迅速,從雷發現暗影出現,到他所在的區域被暗影籠罩,只過了不到二十秒。
雷和科雷亞剛走到街道中央,就陷入了暗影之中,幾乎無法視物。好在暗影雖然遮蔽了一切,卻沒有掩蓋掉浮空城的幻影。
不時出現的幻影成了唯一的光源,以至於雷所見的景象在百與黑之間不斷閃爍,就像一部老舊放映機投在幕布上的斷續影像。因爲早就預知歷史,他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也正因如此,他才先於科雷亞發現暗影的擴散。他邁步靠近科雷亞,說:“我們恐怕沒法靠近德羅契家族了。”
“彭爾斯恐怕已經登臨二階了……”科雷亞深吸一口氣,感慨道:“人類中又出了一位賢者,可惜在這時候,這不是什麼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