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開始吧。”
何窅一聲令下,轉身又坐回上座,正等着看一場好戲。然而還沒等他落座就聽到幾聲悶響,再擡頭時,方纔那四名侍衛已經倒地身亡。何窅就維持着半坐的僵硬姿勢,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名叫魅的殺手將一柄銀色利刃緩緩收回了自己的長袖中,人卻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絲毫沒有移動過,雪白的紗衣上也不見半點血跡。
所謂的殺人不見血,何窅原本以爲沒有人會比自己更熟悉這幾個字的含義,直至看到今日這一幕。
“現在太師相信了?”胡霜池對何窅的反應甚是滿意。
何窅忙回過神來,坐回位子上,整了整衣襟,道:“胡公子手下果然猛將衆多。”
“太師過獎。魅就暫時交予太師了。”
“他……何時動手?”
“自然是等太師動身回大武之後。”胡霜池知道何窅怕刺殺儲君一事會牽扯到自己。
“那他如何離開?”
“太師儘管放心,魅會自己回到本公子身邊,沒人抓得到他。”
何窅點了點頭,又看向魅,臉上仍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問道:“此人既然如此厲害,爲何不直接派去刺殺攝政王?”
“太師說笑,”胡霜池冷冷一笑,“刺殺這種事只能一次成功,否則刺殺目標就會加強防範,要想第二次得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胡某聽聞不久前曾有人想刺殺皇上,不過可惜失敗了。現在的皇宮中應該是戒備森嚴,只怕連只蒼蠅都難以飛進去吧。”
“呃……老夫的確只是說笑而已,”何窅也尷尬的笑了笑,“刺殺這種事老夫可做不來。”
“太師最好只是說笑,我可事先提醒你,家父想親自拿下攝政王的人頭,希望太師不要擅動此人。”
胡霜池說着又將手中摺扇輕輕扯開搖了起來,淡金色的眸子裡閃耀出野獸一般銳利的目光。
何窅頓時又僵了一張老臉,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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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鸞閣——
“喲,秦公子,可終於把您給盼來了!”
秋二孃一見到秦淵立刻跟見到樽活佛似的,原本就帶着笑的臉這會兒更是擠成一堆,不像平日裡的客套,反而像是真的盼着他來。
“秋媽媽盼我做什麼,我可不是來找小倌的。”秦淵老實交代道,他這次來飛鸞閣只是來看看雲夜海,再無其他。
“唉,奴家知道!”秋二孃揮了揮手中的團扇,湊到秦淵耳邊小聲道,“您是來看我們新老闆的吧,老闆他也等您好些天了,早就吩咐着奴家,只要公子您來了就帶您到他那裡去。”
“屏……晚星在等我?”
秦淵有些意外,雲夜海離開秦府也並無幾日,怎麼就開始盼着自己來見他?莫非他對自己還沒有死心?
一想到可能是這種情況,秦淵又有些怯場了,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樣的雲夜海。
“公子您跟奴家來便是。”
秋二孃不等秦淵說什麼,兀自扯起人家的手臂就往飛鸞閣裡面走去。
飛鸞閣過去的老闆是誰沒幾個人知道,但是現任老闆紅袖公子的名號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僅因爲現任老闆出衆的姿容,更因爲此人在當上飛鸞閣老闆短短三日後就將棲鳳閣的老闆憐月夫人掃地出門,棲鳳閣也從此成爲飛鸞閣的囊中之物。
關於紅袖公子的這些事情秦淵自然也聽說了,他這次來飛鸞閣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問雲夜海,他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其他勢力在支持他。
推開那扇漆着金的菱花門,房內頓時飄出一股的濃郁得讓人頭暈的玉蘭花香。秋二孃沒有進門,只是把秦淵送進去便帶上門離開了。秦淵四周環視了一下屋子裡華麗雅緻的裝潢,很難將此與向來素雅的雲夜海聯繫起來。
“子涵,你果然來了!”
熟悉的聲音忽然傳出,一抹修長倩影從裡間一座牡丹絹屏後款款走了出來。隔着一副墨綠色的水晶珠簾,秦淵看不太真切那正朝自己走過來的人,卻莫名的覺得那人並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雲夜海。
珠簾撩開,露出一張鋪着厚重鉛華盡顯媚態的妖嬈面孔,一身鮮紅的絲質長衫在腰臀出緊緊收攏,勾勒出魅惑人心的曼妙身形。秦淵吃驚不小,這樣的雲夜海美則美矣,卻哪裡還有半點先前的純澈溫婉。
“我打扮成這樣子你是不是很不習慣?”
雲夜海媚笑着捋了捋額前留下來的一綹垂霄,琥珀色的眸子裡綻出狐狸般狡黠的光芒,別樣的攝人心魂。
“你……真的是晚星?”
秦淵仍有些不敢相信,一個人竟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我這也是入鄉隨俗,秦公子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入鄉隨俗?你現在不是飛鸞閣的老闆麼,何必要把自己弄得這般……這般……”
“正因爲我是老闆,所以我要取悅的人也更挑剔,不這般又怎會有人多看幾眼呢?”
雲夜海長眉輕挑,似乎對秦淵的話很不以爲意,自顧的側身坐到了桌子旁斟了兩杯酒,一舉一動間都流露出像是經過刻意訓練卻又自然無比的嫵媚。伺候男人的伎倆雲夜海早就爛熟於心,只因他過去太執着於所謂的尊嚴,從來不屑真正去做,只不過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在意那些無謂的東西了,只要能完成自己的心願,怎樣都好,即使是被自己心愛的人輕視鄙棄……
“你要取悅的人是誰?”
“這個可是行裡的秘密,恕我不能相告。你既然來了,就陪我喝一杯吧。”
“……”
秦淵發現自己突然之間變得對雲夜海一點都不瞭解了,還是說自己從來就沒有好好去了解過他?他從不知道雲夜海也可以有如此強勢的時候。
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酒杯,秦淵也跟着坐了過去,一杯酒下肚,味道都沒嚐出來,又問:“你想到底做什麼?”
“做生意咯!”雲夜海仍是避重就輕的答道。
“如果只是做生意,有必要這麼急着將棲鳳閣吞掉麼?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背後那人的意思?”
“誰的意思都一樣,我需要棲鳳閣的人脈,‘他’也需要。”
“要來做什麼?”
“做生意啊,做生意當然得人脈廣做得開。”
三兩句又被雲夜海繞了回來,秦淵頓時有些惱火,“晚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我也不能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作爲朋友,我不希望你捲入一些無謂的紛爭中。”
雲夜海只是淡淡一笑,道:“秦公子還是那麼溫柔多情!”說完身子往前一傾,塗着口脂的豔麗雙脣就這麼突兀的覆在了秦淵的脣上。
秦淵一驚,忙想推開對方,身上卻忽然沒了力氣。知道自己被下了藥,秦淵定了定神沒敢再亂動。適才喝下的酒應該沒有異常,那就是對方塗的口脂有毒了,雲夜海究竟想幹什麼?
“子涵,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對不對?”雲夜海扶住秦淵軟下去的身體,將自己的臉貼到了他的臉上,“你是除了爹孃以外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對你原本也只是感激,可是你不該……不該把我當成你心裡的那個人。”
“你……知道?”
秦淵發現自己連說話都有些困難了,身體內像是着了火一般燥熱得難受,如果沒弄錯,自己中的多半是專給小倌用的□□。
“我當然知道,你第一次抱我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雲夜海邊說着邊用手指輕輕撫過對方因情 欲而顯得異常柔媚的臉龐,“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希望自己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個人麼?連我自己都恨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沒出息,竟然甘心當別人的替代品!”
“晚星……”
秦淵無奈的搖了搖頭,聽到雲夜海這番赤 裸的表白,他心裡不能說沒有一絲的動搖,可是自己的心裡如今早已被另一個人的身影填滿,他不能也不想再做出任何對不起那個人的事情。
“我好恨那個明彥!要是他沒有來救我們該多好!”雲夜海的眼神忽然變得兇狠,“要是他沒有來,我就可以和你幸福的死在一起,什麼都不用再揹負,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生不如死的活着!”
看着情緒激動的雲夜海,秦淵總算明白雲夜海爲何會突然性情大變。其實他本就是個內心極傲氣而且倔強的人,這點從他從不肯對自己說不就可以看出,看似是順從,其實不過是不願低頭認輸。也正是這樣的倔強與傲氣才讓雲夜海在忍受了那麼多年屈辱不堪的生活後仍然不忘自己的信仰與堅持。然而這一切卻在他得知自己的父親被冤致死的真相後完全崩塌了,就像活了二十年的人生也完全被顛覆了一般,這種事情若是換做其他人身上,只怕沒幾個人會比他的反應更好。
“子涵,讓我抱你好不好?”
雲夜海突來的要求讓秦淵倏地瞪大了雙眼。
“讓我抱你,讓我也擁有你一次,然後我會放你走。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會讓其他人傷害你。”
“不……”秦淵搖頭。
見對方拒絕得如此之快,雲夜海纔剛放柔和的神情又再次變得怨毒,“爲什麼?爲什麼這麼簡單的要求都不肯答應我!”
“我不能……背叛他!”秦淵吃力的回答着。
“他?你是說明彥?爲什麼?爲什麼你會愛上他卻不愛上我?”雲夜海說着一把抓起了秦淵的衣襟,美豔的容顏卻因嫉妒而扭曲着。秦淵卻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沒有再吭聲。
“好,你想對他忠心,我偏不如你願!”
語畢,雲夜海忽然起身出去了,留下秦淵無力的伏在了桌子上,身上的燥熱也越來越難耐。不多時,秦淵就聽到房門再度被打開的聲音,跟着踏進來兩個沉重的腳步聲。
“就是這小子?”
其中一人揪起秦淵的頭髮就將他的頭扯了起來,秦淵頭皮一陣吃痛,登時也看清了來人竟是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姿色還不錯嘛!”另一人猥瑣的笑道。
秦淵頓時心裡一陣惡寒,不好的預感讓他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