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是看錯了吧。
她感覺到她的心砰砰直跳,有些不安,更多的不知所措,深呼吸幾口,她慢慢走了出去,再次向剛剛那個方向看了看。而這次除了擁擠的人羣,她什麼也沒看到。
啊,她是真的眼花了吧。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顧蓮香心裡是紛亂複雜的心緒,她想,她一定是看錯了,其實仔細想一想她也不應該在京城裡看到那個人,按常理,此時那人還應該在青州,等過完年就要成親。所以,她再一次想,她是眼花了。
回到家裡,吳大娘正招呼人將耳房打通,吳大娘並沒有發覺到顧蓮香的不對勁,見院子裡有些亂,吳大娘打發她先回屋。
可顧蓮香不想回屋,此時她心裡還在亂麻麻的,之前的那股不安依然困擾着她,努力的深呼吸幾口,她強迫自己定下心神。
“怎麼了?你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吳大娘忙了一會,回頭見顧蓮香站在院井中,眉頭擰着,眼底有一絲不安。
顧蓮香擡頭笑了下,道:“沒事,我就是想我哥啥時候回來,乾孃,我今天還想吃元宵。”
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吳大娘道:“現在做元宵也來不及了,你哥一會就回來了,廚房裡有做好的回鍋肉,一會我再給你燉個蛋。”
顧蓮香嗯了聲,探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耳房那邊已經打通了,請來的匠人正在做最後的整修。
“我叫人做了兩道門,重新刷了牆,等漿水乾了,就成了。”
顧蓮香道:“我在西市訂了張桌子,放在外面剛好當櫃檯,等把東西置辦好了,恐怕就擠了。”
吳大娘笑道:“實在放不下,放在家裡也成。這耳房連着院子,還愁沒地方放東西?對了,明天我去里正走一趟,然後要去官府裡備個案。”
顧蓮香擰眉:“咱就是一小本買賣,還要去官府備案?原先在王家村,咱家那豆油坊也沒去官府裡支會一聲,怎麼來了京城還要專門跑趟衙門?”
伸手在顧蓮香腦門上輕點了下,吳大娘道:“你都說了這是京裡,自然與別處不同,洪化三年,太祖爺就明令凡在京城開商鋪者,無論大小都要去官府備案,否則不讓與做買賣。”
顧蓮香扁扁嘴,說白了還不是爲了收稅,備案就備案吧,就像前世領張個體工商許可證一般,只要稅不高倒也沒什麼,反正有弊便有利,最少可以避免閒人來鬧事,就算出了事也有朝廷保護。
顧志剛酉時回家,除了他還有白惜安。兩人身着國子監專門配發的藏青繡紋草束腰長袍,此時雙雙站在門口,一個看上英武不凡,一個看上去風度翩翩,不說白惜安一身清貴,就連她哥看上去也與往日不同。顧蓮香輕笑,道:“不是說申時就放學了嗎?怎麼到了現在纔回來?”
顧志剛道:“第一天進學要拜訪各位先生,總之就沒清閒過,要不是有安哥兒在一旁指點,指不定還不得回來呢。”
轉頭衝白惜安一笑,顧蓮香道:“白大哥你休息會,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晚上用過飯後,顧蓮香抽空問了白惜安幾個問題,自然主要是關於小雜貨鋪的事情。
白惜安道:“我看也不用擺太多東西,賣些家裡常用得到的東西就成,雖然不過只是賺一兩個小錢,可是這鋪子是自己家的不用出租金,東西一時賣不出去也不打緊,其實油鹽醬醋那些都不是主要的。就我看來,香姐兒你還是得把以前的本事拎出來。”
顧蓮香含笑道:“白大哥,你說的可是絹花?”見白惜安點點頭,顧蓮香笑道,“我也這般想的,畢竟絹花賺錢來的快。而且今天我去西市上走了一圈,雖然也有人在賣絹花,可是都不好看。”
“很多人都是自己在家扎絹花罷了,香姐兒你有手藝,做出來的絹花非常漂亮,只要用心,這生意一定很賺錢。”
聽了白惜安的話,顧蓮香點頭稱是,一來白惜安同她之前想到一處去了,二來白惜安之前在王家村是走村竄寨的貨郎,什麼東西好賣,如何把小生意做起來,他都比顧蓮香門清,反正顧蓮香認定一件事——聽白惜安的準沒錯。
白惜安坐了一會就家去了,顧志剛將送他出了門,回頭便見顧蓮香一臉不解的問:“白大哥到底住哪?”
伸手摸摸她的手,顧志剛輕笑道:“離咱們不遠,就在德緣坊,挨着前倉坊。”
“那就是在西城了?”
“是呀,那是他家的院子,比咱們的院子大了一些,不過院裡還住着人,所以安哥兒也不願同咱們說。”
聽了顧志剛的話,顧蓮香哦了聲,想起昨天的事情她心裡越發認定白惜安家就是一出豪門恩怨,想幫他做些事情,可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對了,你做的菜包飯很好吃,安哥兒可喜歡了,妹子,明天你再做一些。”顧志剛突然開口說。
回過神,聽到白惜安喜歡她做的壽司,顧蓮香心裡高興,嗯了聲道:“那倒也不費什麼功夫,只要你們喜歡就好。”壽司裡有放醋,頂飽又開胃,吃過的人都愛,早上吳大娘吃過都說好吃,想到這個,顧蓮香突然有些可惜,要是前世她是個廚子就好了,有了一身好廚藝,在這古代也算是開金手指,民以食爲天嘛,開個酒樓定能賺得盆滿鉢滿。可惜呀可惜,前世沒學過廚藝,如今也沒廚師學校教授,看來她還是老實扎絹花得了。
沒兩天,小雜貨鋪便張羅起來,顧蓮香聽取了白惜安的意見,擺放的都是家裡常能用到的東西,比遠處西市賣得要貴上兩文,不過正如白惜安和她之前料想的,纔開張就有生意,很多人都懶得走太遠買,寧願近多花兩文錢就爲了圖個方便。
這兩天顧蓮香紮了些絹花放在鋪子裡面,很多人都感覺不錯,不過就是看得人多買的少,第一天從開門到關門,一朵都沒賣出去。
想起之前在青州時,她第一次做絹花生意可是賣的非常火爆,爲了多賺錢她還在村裡請了小媳婦來幫忙,原想這京裡的姑娘嬸子眼界高一定會喜歡,可事實卻讓顧蓮香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因爲賣得太貴了?可是價格和青州一樣呀,京里人難道還不如青州老百姓有錢?她可不信。
白惜安聽了她的理由後,琢磨了半天,沉聲道:“我想不是你賣的太貴了,是你賣的太便宜了。”
顧蓮香一怔,這話是怎麼說的。
白惜安問她:“你說西市有人在賣絹花,你有問過價錢嗎?”
顧蓮香點點頭:“前些天我特意去問過,一般的絹花都是二十文一朵,好一些的都要翻個倍要上四十文左右。”
“那你的絹花賣多少一朵。”
“三十文。”
“那你說,是你的絹花好看還是西市賣的好看?”
“自然是我做的絹花好看。”顧蓮香對於自己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西市雖然也有漂亮的絹花,可是配色用料都不及她,就是基於這一點,顧蓮香才一直認爲做絹花能嫌大錢。
聽了她的話,白惜安笑了起來:“你都說你的絹花好看了,爲什麼才定價三十文?”
顧蓮香輕嘆一聲:“我倒是想定價定高一些,可這不是怕別人買不起呀。”
“笨姑娘。”白惜安在她腦上輕拍了下,“這可是京城,這京裡的人基本上都不差錢,本來三十文一朵絹花也不算便宜,可是有些人知道西市的絹花賣四十文後難免就會覺得你三十文的絹花不如四十文的好看,還比二十文的貴,有了這樣的想法後,自然不願買你的絹花了。”
顧蓮香茅塞頓開,她一個穿過來的現代人居然忘了去了解消費羣體的從衆心理了。難怪生意做不走,的確,她這價定低了。
想了想,她問:“白大哥,那你看我這價定在什麼價位比較適合?”
“一串錢一朵。”
“啊?”顧蓮香一驚,一串錢那就是一百文錢,這價會不會太高了?這麼高的價會有人來買嗎?
“怎麼,你覺得高了?”白惜安笑呵呵的看着顧蓮香。
顧蓮香誠實的點點頭。
“呵呵,放心吧,我包你生意一定好。”白惜安一副心有成竹的樣子。
顧蓮香從來不懷疑白惜安,要真是一百文就賣一朵絹花,這生意真心賺錢呀。一天賣十朵就是一兩銀子呢,一個月就是三十兩銀子,一年就是三百多兩,打着燈籠也難找呀。
“成,明天我就改價。”
第二天,顧蓮香把之前放在雜貨鋪的絹花收了起來,又另擺了一些好看的上去,開門沒多久,就賣出去一朵,買主是位四十來歲的大嬸,穿着打扮很普通,可是給錢的時候眼都沒眨,而且還沒有還價。看着手裡的那一吊錢,顧蓮香真心服了白惜安。
啊,女人的錢真好賺。
到了下午,一早就出去的吳大娘突然轉回,身後還跟着兩名官差。一看這陣式,顧蓮香心裡一驚,趕忙迎了上去。
“乾孃,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