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安走過來,很自然的接過顧蓮香拎在手裡的東西,眼睛向她身後看了一眼,問:“你早上不是去了王家嗎?怎麼?”
顧蓮香搖搖頭,道:“我早上是去了王家,不過東西一放我就回來了。三少爺說他在西市開了間鋪子,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營生。”
白惜安聽了,眉頭一挑,又看了一眼,然後微微一笑道:“走吧,咱們回家吧!”
顧蓮香也笑了起來,她很喜歡白惜安用“咱們”來說話。
回到家,吳大娘和顧志剛都不在,紫玫去洗蓮子,白惜安和顧蓮香坐在院井裡說話。
“這幾日金店那邊生意不錯,還接了幾個單子。我是想問,你一個月能畫幾副圖出來?”
顧蓮香想了想道:“不好說,一個月五副應該可以。”
白惜安聽了,一時沒說話。
顧蓮香又道:“如果用點心,十副也成。”
可白惜安卻搖頭:“不行,十副的話你太累了。一個月五副想來你也要費些心思,這再多是辛苦你。”
顧蓮香知道白惜安這是心疼她,道:“可是明顯現在金店的大單應該就是單獨定製這塊,一個月只畫五副這賺不了多少銀子。”
“再看看吧,等這個月出了,如果生意一直都好,還要單獨請師傅,這店裡的事情不可能永遠只靠你一個人。”
大一些好點的金店這師傅都不下十名,金店生意以後只會越來越好,顧蓮香也知道這師傅是遲早要多請幾位的。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是她操心的,聽白惜安這意思,只要她每個月能保證畫五副圖出來就好。
“昨天四小姐來找過你?”
顧蓮香一怔,下意識的向白惜安看去,半晌她才道:“你都知道了還問。”
“她來幹嘛?”
“那你怎麼知道她來找過我?”吳書蘭來找她,這事也只有她和紫玫知道,紫玫沒機會告訴白惜安,可白惜安卻偏偏知道,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笑了起來,“喲,莫不是吳書蘭去找你哭訴了?”
白惜安呵呵笑了起來:“這時你倒聰明瞭。”
還真是呀,顧蓮香來了興趣,忙問:“她和你怎麼說?是不是說我粗魯無禮?或者別的更難聽的話?”
白惜安笑道:“看來你與四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
“快說,她都和你說了些什麼?”若不是吳書蘭要講究大家閨秀的氣質,估計那女人早就想着上前甩她兩耳光了,顧蓮香見白惜安只是笑卻不多講,不由有幾分掃興,“捨不得說她壞話?看來,在你心中,四小姐倒也有些份量。”
見她一副酸溜溜的樣,白惜安忍不住伸手輕捏了下她的鼻頭:“我是捨不得讓你心煩。下次她再來,不管說什麼,都不用理會。”
“她還敢再來?”顧蓮香不相信,吳書蘭心高氣傲的,連着兩次在她這失了面子,怎麼還可能再來。
白惜安笑道:“四小姐只是脾氣有些傲,本性還是不錯的。”
顧蓮香瞅着他:“你也別在我眼前誇她,只一句話,你喜歡她嗎?”問完,顧蓮香心裡有了幾分忐忑。她緊緊盯着白惜安。
“不喜歡。”白惜安也是乾脆的人,立馬就道,“我另有喜歡的人。”
你喜歡誰?顧蓮香很想再接着問,可是她慫了,沒敢再把話往下接,見白惜安一臉深情的看着她,心裡一動,她忙錯開眼睛,可這心卻跳的很快。
見顧蓮香一副害羞的樣,白惜安也沒再多說,把面前的涼茶端給她,低聲道:“後天大將軍成親,你可別忘了。”
顧蓮香扭過頭來,道:“張師傅叫我們和他一道去。你呢?應該是和吳太保一起吧。”
“那天我有事,倒不一定會去。”
顧蓮香突然想起一事:“對了,聽說你要進宮給官家當案前侍郎,恐怕去宮裡當差後,你會更忙了。”
不想,白惜安卻道:“我把那差事推了。”
“啊?爲什麼?”給朝廷一把手當秘書還有人會拒絕?顧蓮香想不明白,難不成這白惜安以後不出仕了?
“案前侍郎聽着風光無限,可是不好做,稍有不慎便會出錯。我自問學識還不到家,不敢擔當。”白惜安一副淡淡然的神色。顧蓮香自然是不信他說的話,不過白惜安也算是看得明白,這官場裡面的溝溝道道的確沒幾分本事的人是搞不定的,白惜安這般做無疑是明哲保身。
“那吳大人沒說你?畢竟這差事是吳大人保薦的。”
“這事我早前已經和大人說過了,大人也同意我的想法。等過兩年再說吧。”
見白惜安不願再多說,顧蓮香知趣的不再多問。
…………
宋大將軍成親也算得上是京城盛事,這天天才亮,顧蓮香就聽到遠遠有炮竹的聲音傳來,吳大娘一早就出街去買了油條豆漿,紫玫端着碗喝着豆漿,興奮的道:“姐,聽說大將軍成親,官家賜十里紅妝呢。”
“喲,那可真是發財了。”顧蓮香摸摸紫玫的頭,笑道,“多吃點,一會咱們去看熱鬧去。”
紫玫呵呵一笑,道:“姐,一會我能多吃幾塊糖嗎?”
“自然是可以,不過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呀。”
“可是老人們說,吃顆喜糖免災三年。”紫玫很認真的說。
顧蓮香笑了起來:“那成,一會你多裝些糖回來,咱們天天都可以吃。”
紫玫有些扭捏的道:“那多不好意思,拿多了會不會被新娘罵呀?”
吳大娘早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把紫玫摟到懷裡,道:“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誰會對你生氣呀。不過,今年將軍府里人多,一會記得緊緊跟着你姐,別亂跑了。”
紫玫用力點點頭:“嗯,我知道。”
吳大娘看着顧蓮香問:“一會你們是先去張師傅那還是等他來接你和你哥?”
“哥哥說我們先去張師傅那,再去將軍府,反正下午纔出門,不急。”
吳大娘道:“也是,晚上多看着你哥一些,別讓他喝多了。”
過了午時,顧志剛帶着顧蓮香和紫玫出了門,先去了張師傅那,然後又坐着張師傅的馬車一道去往大將軍府。
紫玫這是第一次參加喜宴,一路上都有些緊張。顧蓮香幾次逗她,小姑娘板着臉就是不理顧蓮香,撫平衣角,紫玫難得正色的道:“姐,你別鬧我,要是裙子亂了就不好看了。”
吳大娘用上次從胡商那買的料子給紫玫新做了身裙子,小姑娘這些日子吃的好,身上長了一圈肉,顯得粉嫩嫩的又水靈靈的,穿上一身粉色千水裙,別提多可愛。
趁小姑娘不注意,顧蓮香在紫玫臉上偷了個香,然後一臉的得意道:“嗯嗯,姐不鬧你了,就我家妹子最可愛。”不想,卻惹得小姑娘一臉的嬌羞。
顧志剛見兩姐妹開心也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哥,白大哥今天會去嗎?”
“不好說,這兩天他忙的不見蹤影,昨天打發店裡的小肆去找他拿東西,聽說沒在府上也不知道去了哪。”顧志剛摸摸下巴,轉頭看着顧蓮香問道,“對了,上次他叫你畫的首飾昨天拿到銀子了。”
“給花樓小姐畫的那套頭面?多少銀子?”
“一千二百兩。”
顧蓮香眉頭皺了起來:“我原想最少在二千以上呢。”那套頭面是以紅寶石爲主,再加上金飾,按理不會只有這點銀子。
“師傅把紅寶石換成石榴石,這價自然上不去了。”顧志剛道,“店裡的紅寶石不多了,譚大少那邊也缺貨,沒辦法只好用石榴石代替。”
“怎麼會這樣?上次還說這紅寶石備了好多貨。”就是因爲金眼雕說店裡貨源充足,顧蓮香才大量在設計裡用到紅寶石。
“還不是因爲你,聽聞最近這京裡大大小小的金樓都推出各色寶石設計的飾品,都學你了。”顧志剛說到這,倒有幾分自得,自家妹妹就是利害。
可顧蓮香卻皺起了眉頭,這行當的競爭可比她想象的要激烈,開業至今也不過十多天,卻已經出現仿製,對於這種現象顧蓮香是無能爲力。
“最近店裡生意可好?”
“好,每天都有近千兩的進賬。比起碧水街另外那兩家生意好多了。”顧志剛道,“等過些日子朝安坊舉行摘花會,我估計這生意能更好。”
摘花會,光聽這個名字便知道是要選什麼花魁娘子,當然像這樣類似選美的活動,顧蓮香還希望能多辦幾場呢,這女人一要鬥豔,這金店的生意就絕對大紅。
想到這,顧蓮香又笑了起來:“這幾天我再好好想兩套頭面出來,請師傅打了後,你給放在金店最顯眼的位置,然後標上高價。在碧水街就是好,不愁漂亮的東西賣不出去。”
顧志剛呵呵一笑,在她腦門上彈了下:“你真是個小財迷。”
說話的功夫,馬車便快要到將軍府,不想,卻在巷口給堵了下來。顧志剛掀起簾子看了一眼,道:“這巷口都是馬車,看來咱們要走着進去了。”
大將軍成親,不要說朝堂上的各路大官員,就是這京裡有頭有臉的人家今天也來道喜。不堵纔怪。
顧蓮香道下馬車,這腳還沒站穩,就聽身後有人陰陽怪調的來了一句:“喲,哪來的村姑呀?”
這聲音,顧蓮香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