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廣邦盯着她看了好一會,柔聲問道:“香姐兒,你沒事吧?”
顧蓮香一怔,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抿了下嘴,她道:“我沒事。廣邦哥,你有事自去忙吧。”
柳廣邦沒動,猶豫了下,他上前一步,低聲道:“香姐兒,有需要來找我。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什麼德性,王三麻子我看就是欠收拾。”
顧蓮香聽了這話,這心裡是五味雜陳,柳廣邦以前在王家村也是一個橫着走的霸王,說的再難聽一些,就是個流氓。他這話,顧蓮香明白,且不說這話中不中聽,最少柳廣邦想幫忙的誠意還是讓顧蓮香感動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顧蓮香輕搖了下頭,道:“廣邦哥,謝謝你。”
柳廣邦見顧蓮香不說要收拾王三麻子,以爲她看不上他,急忙的說道:“香姐兒,我是說真的,只要你一句話,不敢說爲你上山刀下火海可是教訓下王三麻子也就是動動小指頭的事情。”
顧蓮香絕不懷疑柳廣邦的這句話,真的,其實在她心裡,柳廣邦已經上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以前她與柳廣邦接觸不多,大凡見了面,她都匆匆躲開,如今再看柳廣邦,感覺這人像從來不認識的。
雪中送炭固然難,不落井下石也屬不易。柳廣邦這份心意,她領了。
“廣邦哥,我真的沒事。我也相信我哥不會害人。再者,三伯意外去世,七姐她們難免是激動了些,不過都是鄉里鄉親,把事情說開了就沒事了。”
不料,聽了她這話,柳廣邦一副生氣的模樣:“香姐兒,你就是太善良了,三麻子就是一個慫蛋,他哪是那麼容易說話的人。唉,我知道你心好,誰在你眼裡都是大好人,我就只一句話,有需要你儘管來找我,我敢說一個不字,我就是棒槌。”
見柳廣邦胸脯拍的響亮,顧蓮香心情突然大好起來,她重重的點了下頭:“嗯,廣邦哥,你這話我記下了。到要幫忙的時候我一定來找你。”
柳廣邦見到她臉上的笑,本來懸着的心也放下大半,又和顧蓮香說了一會子話,因有事要辦,便急急往南村去了。
過了石橋,剛下了坡,柳廣邦就看到了他爹柳大。
“爹,你怎麼在這?”
柳大沒說話,眼睛向前看了半晌,才扭頭問:“你這是去哪?”
“說三少爺今天從城裡回來,老爺打發我先去村口看看。”柳廣邦瞅了一眼,問,“爹,你這是出來辦事?”
柳大點點頭,又問:“剛剛遠遠見你在說話,和誰閒扯呢?”
不想,柳廣邦神色微怔,忙道:“認識的人,是大栓家的小妹子。”
“是嗎?”柳大看着柳廣邦,似笑非笑,“我記得大栓那個妹子生得微胖,剛剛看那女子身材苗條,個子不矮,不像是大栓家的。”
柳廣邦知道上次去顧家提前被拒後,他爹一直對顧家兄妹沒什麼好感,見柳大突然這樣一問,也拿捏不準他爹是已經瞧見了還是拿話詐他,想了想,柳廣邦道:“爹,你隔的那麼遠自然看不清楚,就是大栓的小妹,正要家去,這不路上剛巧遇到我了。”也不知爲何,柳廣邦說話時心裡有些發毛,不過好在大栓家就在不遠,說是遇到旁人也說得清。
柳大眼眉微揚,看了柳廣邦好一會,纔開口道:“如今你跟着三少爺也是份美差,老爺最近對三少爺寵愛有加,你只要好好侍候着,以後三少爺發達時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你是我柳家獨子,以後也要討個門當戶對的女子,那些村姑沒根基沒見識,於你無益,你以後少接觸。”
柳廣邦聽了這話,心裡一寒,沉默片刻,他低聲道:“爹,你有事先忙去,我去村口看看三少爺回來了沒有。”說完,行了一禮,便往村口去了。
看着柳廣邦的身影,柳大不由輕嘆,再轉頭時,看着顧蓮香消失的方向眼底是一片冰寒。
顧蓮香沒見到三麻子家的人,回到家,分外覺得家裡冷清的要命。乾孃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消息,可是想到乾孃在王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求王家幫個小忙,理應不難。想到這,顧蓮香心裡多多少少舒服了些,回屋收拾了下,翻出幾件厚實的衣服,又把家裡所有的銅錢找了出來,她坐在炕上怔愣出神。
桌上小几上零碎的放着幾塊碎銀和兩吊銅板,算算那幾塊碎銀,大概有六兩多,如果順利的把豆油坊賣了,回手應該有五十兩上下,不多可是應該能辦些事情,眼下的問題,就怕王三麻子家獅子大開口。可是就算王三麻子滿天要價,顧蓮香心想,只要她有能力也儘可能應了。她不希望她哥有事。
休息了一會,她把東西收好,那幾件厚衣服是準備明天進城送給她哥的,這大冬天的,牢裡一定不舒服。想了想,她尋思着一會還要去吳大娘那討些藥帶給顧志剛。
出門時,正好遇到芳姐。芳姐知道顧蓮香要去找吳大娘,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摸摸她的臉,回家找了一臉圍巾給顧蓮香圍上,叮囑她要愛惜身體。顧蓮香心裡感動,又不想在芳姐面前掉眼淚,匆匆辭了芳姐便往王家大院去。
剛到側門那,見好多人奔了出來,她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就一眼,卻立在原地不動。
啊,是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