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憂是一個最是喜歡自在的逍遙的性子,被雲澤這麼一鬧,竟也起了興致。先前坐在雲澤的背上,還有一些拘緊,待等鬧瘋了的時候,早已經是不管不顧的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聽到她的笑聲,雲澤的脣邊,也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
水無憂坐在雲澤的身上,伸開了她自己的雙臂,水流就順着也的指間,雲澤慢些,就脈脈的在她指間流動。雲澤快些,她就是駕着風浪在前行般。
雲澤難得今天也動了些孩子的心性,眼見着已經到了界碑之處,還在舞動着他身體,矯捷迅速的直飛沖天般的向水面飛去。
“快些,再快一些。”
水無憂笑得高興,雲澤聽在心裡,便覺得一陣的暖暖的熱,滿心的憐愛,爪架雲梯,竟是在東海的禁地之內,忽的竄行出海,旋即矯鍵的飛入了雲海中。
“哈~~哈~”
水無憂見到了這般氣勢雄壯的雲海,興奮的在雲澤的手上便是一陣的手舞足蹈,雲澤見她鬧得高興處,便是提醒一句。
“仔細的坐好,小心真的跌下去。”
“我不怕。”
也不知是她真的不怕跌了下去,還是因爲相信他,便不相信自己不可能會跌了下去,只是這一句滿滿的信任,雲澤卻也是笑到了心裡的。
等二人收住了腳步,雲澤又化回了身形,走出亂石的時候,水無憂穩穩的坐在一片礁石處,看着海面的波浪,像是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
雲澤走到她近前,問了她一句,卻也沒有想讓她回答,與她並肩的坐下了以後,雲澤指着水無憂眼前寬闊而且平靜的海面。
“如果,有一天你肯做這東海的主人,記得告訴我。”
就在昨日,庚桑已經當面拒絕了龍王的求親,他的父王已經正色的和他說過,此事不能再提。雲澤本是想把心中的原委說出來,連同雲煞對他說的話,他都想要一起告訴給父王。可是,就在他開口要說的時候,才忽然間的發現,他已經是真的想要娶水無憂,而不是因爲最初的那些個緣由。
微不可查的嘆息了一句,雲澤握住了水無憂的細白的小巧的手。
他不清楚爲什麼她至到現在還是十二三歲的稚童的樣子,可是,她的笑眸如花,已經如道光般的印在了他的眼裡,也深深的烙盡了他的心頭。
千百年來,多少美豔的各色女子,都未能入了他的眼。縱使是天界裡的仙娥,嬌媚如同妖界裡的雲姬,他看着,也不過就是色相幻化罷了,可是,面對水無憂的時候,只要看一眼她那以純靜之極的眼,他的心竟是能夠如沐春同般的寧靜和美好。
一時間,他也說不出來什麼,再多的承諾,再多的想要,可是庚桑子擺明了不同意,他也只得作罷。
“好了,我帶你去見蚌母。”
說着,牽起水無憂的手,雲澤穩步的向海裡走去。
兩個才踏足入海,海水已經乍然的分成了兩端,在另一端已經站着一位身着紅衣的妙齡少女一般的絕色人物。
此人一身火紅的霓裳,靜靜的踏足於水面之上,如果不是額間的那枚珍珠,很多人幾乎會錯認了她是海底裡的哪位美豔的妖姬。
“雲澤見過姥姥。”
“我當是誰呢,在我的頭頂上又是興風,又是作雨的,就是你父王來了也得給我慎言謹行的加着小心,卻不想是你這個小龍,罷 了,今日姥姥心情好,起來吧。”
水無憂站在遠處,蚌母一時並沒有看清楚,只以爲是大太子的丫環,或是哪兒弄來的女人罷了,一時間,也並未在意。
雲澤見蚌母這般的說他,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一笑,伸手遞向水無憂的方向。
“無憂,過來吧,莫怕。”
“呦,倒是怕我嚇了你龍宮太子的美人啊,你這是當我是羅剎?”
蚌母說着,眼裡帶着譏笑,一揮紅袖竟是又當着雲澤的面,化成了羅剎一般的模樣,眼含着怒氣騰騰的架式,背生六臂,每隻手裡都握着不同的兵刃,一時間陰森之極。
這時候,水無憂也已經走了過來,她並未擡頭,看着水面乍分在腳下,她的雙足仍是踩着一團銀白色的光暈,立在水浪之巔,一層雙一層的浪花彷彿是在托起般的如夢似幻。
雲澤見蚌母認了真,怕水無憂驚恐,在水無憂走到了他的近前後
,便單手扣住了她的腰,略低了低頭,俯首在她的耳邊,對水無憂說道。
“這是東海的蚌母,你叫一聲姥姥倒也不算是吃虧。”
蚌母見雲澤如此細心呵護一個沒有什麼仙骨的女娃子,這女孩子的身上倒是也奇怪,竟是非仙非魔,非人非鬼的氣息。蚌母略有困惑,只以爲是雲澤的那塊龍鱗遮住了她的氣息,也並沒有探究下去的心思,只是語氣極是輕蔑的說了一句。
“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美人兒,讓你神魂巔倒到了這般的地步,竟連自己的寶貝也捨得給了.......”
蚌母纔想繼續往下說,水無憂卻在這時候已經擡起了頭,一雙純靜的眸子,猶如夜空裡最明亮的一顆,落在了蚌母的眼裡,讓她忽的心就一沉,竟是忘記了言語。
“姥姥?”
水無憂擡頭後,喃喃的叫了一句,看着這個面帶煞氣的六臂的女魔樣子的女人,也抿了嘴笑着對雲澤說。
“她也並不算是老啊,哪裡要叫她姥姥,叫姑姑是不是也有些老了?”
雲澤不便當着水無憂的面說蚌母的過往,他見水無憂言語無忌,倒也沒有惹蚌母的不悅,索性也就但笑不語的看着她。
“我是水無憂。我師傅是庚桑子,很厲害的一個道長。我有個大師兄,叫靈淮,他和我說起過你,說你至少有四五萬歲了,算是水族裡最是年長的老人家了,可是,你真的有那麼老嗎?你見過神祗們嗎?他們是什麼模樣,可是像你一般三頭六臂的唬人。”
水無憂平時被庚桑子管得多了,庚桑子冷下臉的時候,她也能面不改色的貼過去,所以也就練成了六七分看人臉色的本領。
她眼見着蚌母對她並無兇意,也就追問了幾句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問的太多了,讓我怎麼答你?”
說話間,水無憂和雲澤的面前,竟是青霧見起,片刻以後,海面的風吹過這些青霧後,在霧後站着一個年紀若是三十四歲,頗有些風韻和姿色的女人,只見她有一雙極漂亮的柳葉的眉毛,長長的彎彎的如細雨含黛般的姿色,一雙鳳眸在眸角含着七分的冷意,眼峰凌厲異常,此時正落在水無憂的臉上,竟像是意有所思的樣子。
“太子貴步到了老身的賤地,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水族裡的人對蚌母都是極爲尊敬,早在萬年前,就已經劃了這片禁地完全給了蚌母,讓她休養所用
“沒有,只是想讓無憂見識一下水族裡的奧妙之處,所以,纔打擾了姥姥的清修,還望姥姥見諒。”
雲澤不卑不亢,應答得體。
蚌母一改先前的輕謾,略沉了沉自己的眼,然後睨着凌厲的鳳眸,看向雲澤。
其實,在看到雲澤現出真身,竟是騰雲駕霧的和這個女孩子嬉戲,剛剛在水面之下,蚌母的心中便有幾分明瞭,在雲澤背上馱着的必是傳聞了些日子的什麼仙師座下的小徒弟。
“你是打算要娶這個女孩子是嗎?”
“是。”
雲澤躬身應了一句。
蚌母聽完了以後,似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是到了嘴邊,又沒有說出來,只是略略的搖了搖頭。
“你不是想帶她看看我的窩嗎?那就跟我來吧。”
蚌母親自帶路,倒是雲澤也沒有想到的,他拉了拉水無憂的手,輕言細語的對她說道。
“跟緊了我,仔細點兒,別落下了。”
水無憂正了正臉上的表情,看着蚌母的面前竟是一座齊整的山崖,只是她才一揮手,山崖的岩石齊齊的分開,轟隆隆的震盪了幾聲後,露出了黑洞洞的洞口。
“她就住在這裡嗎?”
“是這裡。傳說蚌母所居之處有六六四十六個出口,到底哪一個才能通往她的居所,也僅止她自己才知道,不過蚌母所居的這座山的後面的池水,乃是一湖天眼,據傳乃是天池之水,裡面百花叢生,各式稀奇的花卉,四海之內無論哪裡養不活,只要栽到了她的湖面,竟是都能活了,只是再也化不成精,也是一樁奇事。”
“大太子,是在說老身的壞話?”
蚌母走到了一個路口,忽的一擺青袖,轉身冷臉面對着雲澤還有水無憂。
“小龍怎敢,只是無憂對這裡甚是好奇,還望姥姥勿怪。”
“哼!”
蚌母從鼻孔裡出了些氣,竟是看着水無
憂的一言不發的深沉的顏色。
“丫頭,你眼前是個五叉的路口,如果你能走對了出路,自是去得了後山,如果走不對了路,就是誰帶着你來的,就讓他再馱着你回去吧。”
說完,蚌母竟是身化青煙的就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
“她生氣了?”
水無憂問雲澤。
雲澤倒也對蚌母這樣忽冷忽熱的性子也算是早有耳聞,所以並不稀奇,而且這裡是水族地界,就是再兇險,在他的眼裡,也都是無懼。
他伸手摸了摸水無憂的垂着的長髮,露在他的指間的長髮一絲絲的穿過他的手指,有些異樣的嫵媚。
“你喜歡走哪一條路?”
水無憂無奈,她看着眼前俱都是黑洞洞的入口,心裡並沒有什麼主意。
“沒關係,喜歡走哪兒個,只管走進去,我陪着你就是了。”
說話間,雲澤已經再次牽起了手,一雙黑色的眸有比她眼前的黑洞更深的光色,水無憂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眸。
她隨手指了自己左手邊的第二個洞穴。
“就這個吧。”
"好,那這此處了。"
“我不用你牽着。”
水無憂一扯自己的袖子,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顆明珠,照亮了她眼前的路。
這顆珠子是師姐才送她的,在東海里,這樣的珠子只怕要以斗量,所以,雲澤自是不在意,雙眸微挑,衣袖輕擺,悠然自得的也就隨着水無憂走了進去。
在二人剛走進去了沒多久,蚌母在原處就顯現了真身,在她的身後還站着一個只有一隻角的真龍,只是它頭上的角竟是被什麼厲器削去了大半,餘下的也是被劈裂了的樣子,用一個圓環套在了上面。
“去告訴龍王,就說我說的,此女娶不得。”
這些個日子裡,東海里並不平靜,前些天,她聞到了一些舊日裡的一些相識的氣味,今天竟是印證了她心裡的想法。
“您不是起過誓說,不管四海之事嗎?”
“我也住在他家裡許多年了,年年拜我,總是要記下些情分的,而且,若是此次東海應了這個災劫,只怕咱們也不得安生,只能祈求蒼天護佑,莫是如我想像中的那般纔好,眼前,總是要東海躲過了這場禍事,纔好。”
“那我怎麼說?”
蚌母看着水無憂剛剛消失的方向,忽的就跪了下去。
身旁的蛟龍見她這般行動,竟是嚇了一跳,膝蓋一軟,竟是也和她一起跪了下去。
只見蚌母衝着左面的第二個洞口,恭敬的叩了九個長頭以後,才眼內含着極爲複雜的神色,對身後的蛟龍說道。
“你可記得萬年前,是誰救了你一命。又是誰想要你的龍角,龍膽?”
蛟龍閉眸,萬年前的一幕在它的心裡又怎麼能夠忘得了,可是,蚌母並未把話說清楚,他當是又是一團混沌,只記得個模糊,所以,還是分瓣不出來,蚌母的意思。
“去吧,就告訴龍王說,此女娶不得。照着我這句話,一字都不要錯的說。”
“是。”
等到蛟龍走了以後,蚌母還是沒有起來。
剛纔的那一眼,她也是用盡了千年的修行,才阻止了自己跪下去的衝動。
萬年之前,她也不過是剛化成了人形的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妖。
那一日,在水面之上,她親眼見着身着銀色戰甲,凜然不可犯的天神就在站她的眼前。那個天神面戴黃金面具,雖只是露着一雙眼,可是那一雙眼就如同載着日月星辰之光,看在了眼裡,便是過了萬載千年,即使輪轉過了滄海桑田,也如昨日般烙在映在眼前......
“雲澤,你倒是比你老子的眼光好上了許多,可是,那人會如了你的願嗎?想是當日裡,那般濤天的禍事,他都闖了,又如今,她轉了世,他又怎麼會不來尋她?只是,莫不是,萬年前的一幕又是要重演了?”
蚌母跪了許久以後,才站起身來,手袖稍動,又化成了另外的一番模樣,才徐徐的拖曳着純白色的霓裳,走近了剛纔水無憂和雲澤剛剛走進去的那個洞口。
在擡步之時,她的嘴裡喃喃的念着。
“丫頭~~”
才唸了幾句,驀然間她自己嗤笑了一句,這又一聲的丫頭,竟是轉過了猶如滄海桑田般的感嘆傷懷的滄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