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過去的無法改變,發生的已經發生,我又何必爲難自己,不如找尋一種讓雙方都舒服的相處模式,過一天算一天。
脣分,四目相對,眼神迷離。
瞿墨的聲音更加低沉沙啞,“你想幹什麼?”
我莞爾一笑,“潛規則。我手好痛,不去做保潔,好不好?”
女孩子嘛讓弱要弱,愛哭的小孩兒有糖吃,劉叔的話適時鑽進腦裡。我忽然就想試試,我的示弱能不能換來瞿墨的糖果。
瞿墨將我壓向牆壁,在我的低呼聲中邪魅一笑,“你不能做,總有人能做。現在,就拿出你的誠意做你能做的事。”
……
不能再想了。我搖搖頭,將滿腦子的旖旎都從腦海裡甩出去。
我這副樣子落到齊婭眼裡卻被誤解成了心虛,憤怒使她漲紅了臉,“臉紅了吧,心虛了吧,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說了什麼。”
齊婭情緒激動,卻不敢再動手,她要不是瞎子就能夠看到我衣服上浸出的血跡。
“跟我沒關係。嘉禾的人事變動要是我能決定的話,我幹什麼不去弄個經理當當,做什麼打雜的助理。”
我有點底氣不足,色厲內荏唬唬齊婭。我們在這裡站了這一會兒,齊婭聲音又大,想不讓人注意都難。再說,瞿墨說總有人能做時我根本就沒往這個方向想,我只想着自己不做就好,那裡知道他當時,不,只怕早就計算好了。
齊婭果然被我說得一愣一愣的,趁着她不注意,我趕緊離開了洗手間。
“欸,你給我回來,別走……”
走出好遠,齊婭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叫我。我加快腳步,頭也不回的往樓上走。你叫我回來我就回來麼,我又不是傻子。
想到坐電梯時被人打量的眼神,我轉了個方向,往樓梯間走去。不解的看了一眼右手,傷口還包了一層紗布,就算被齊壓拉到傷口,也不應該有這麼多血,把衣服都沾上血跡了。
腳步慢了下來,這樣上去被瞿墨看到又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昨天晚上才讓劉叔重新處理了一次。
想到這裡臉上的溫度不禁又升高了幾度。從沒想到過身心契合會那麼讓人滿足,整個人都像飄在雲端,可每一個細胞都叫囂着愉悅和舒暢。從雲端跌落,我的無力的癱軟在他身上,累得手指頭都動不了,卻是那麼快樂,快樂得想要掉淚。
“誠意是夠了,可你弄傷了我的東西,怎麼辦,嗯?”瞿墨一臉饜足的靠在牀頭,懶懶的撫着我的發。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手臂上的紗布染上了紅點,驚得坐了起來。之前沉淪在柔情繾綣中完全忘記了,這一說注意力全落到傷口上,撕裂的疼痛那麼清晰。
“不能做保潔,那就去給我做個助理吧。”
瞿墨一錘定音,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說是助理,不過是在他的辦公室幫他整理整理文件,可送上來的文件都是岑美微事先分類好的,哪裡需要我再整理。張媽和張曉靜搬離得突然,我就想着剛好沒事去找張曉靜問問張媽的情況,聊完上樓前上個廁所,誰知竟然碰見了齊婭。
不知該說齊婭倒黴還是我幸運,瞿墨這人極其護短,從以前的秦牧言就可以看出。他的人,他要怎麼樣都可以,但是別人碰一下就不行。
我搖搖頭,齊婭也太不會察言觀色了。既然沒辭退她只是讓她做清潔工,那等瞿墨氣消了她應該還能回到崗位上。我更加猶豫是要上去還是出門去劉叔的私人診所,要讓瞿墨知道傷口又被齊婭弄裂了,齊婭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到12點,午飯前趕不回來,只得作罷,腦袋轉了幾轉,最後躲到洗手間給岑美微打了個電話。我知道她辦公室裡有備用衣服,先借來應個急。
岑美微很快帶着衣服到洗手間來找我,應我的要求,深色的長袖襯衣,袖子放下來,遮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都看不見。
我鬆了口氣,謝過岑美微和她一起往樓上走。
推開辦公室的門,瞿墨看過哎,目光落到我身上停留了1秒鐘。知道他在疑惑什麼,不由得訕訕的解釋道,“剛上洗手間不小心衣服弄溼了,找岑特助借了一件。”
瞿墨不置可否,收回視線繼續埋頭看文件。
我走到一旁的茶水間,給他泡了壺碧潭飄雪,放到他手邊,然後坐到一邊看書。然而書久久都沒有翻過一頁,注意力全在專心辦公的瞿墨身上。
之前我還擔心自己在這裡會影響他工作,誰知瞿墨掃了我一眼,“你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我只得敗退。我不相信他聽不出來我的意思,我是覺得自己在這裡讓別人看見不好,可顯然他沒當回事,我也只能安靜的在這裡扮雕塑。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視線漸漸失去焦點,眼前的這張臉和記憶中的影子重合。
那時的他總是安靜的坐在輪椅上,有一次,我很唐突的問了他一個問題,問他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他反問我,“爲什麼要無聊?”
我脫口而出,“因爲看不見啊。”
他沒有開口,回答我的是一片沉默,我自覺失言,誠惶誠恐的站起來,正要道歉的時候,他脣邊逸出一抹笑,“看上去美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美,所以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麼關係。”他一頓,“再說,你每天都在我身邊,怎麼會無聊。”
彼時年幼無知的我前半句話聽不懂,後半句我卻很懂,自以爲讓他不無聊的重任都在自己肩上。蒐羅各種奇趣軼事講給他聽,不僅如此爲了偷偷給他驚喜,還專門買了崑曲的碟子學習,想豐富他黑暗的世界。只是沒想到,真正唱給他聽,是在時隔幾年之後,在那樣的場合。
“走吧。”
低沉的聲音拉回我飄遠的心神,瞿墨推開椅子起身走過來,我無意識的跟着站起來,“去哪裡?”還不到下班時間。
瞿墨的視線落到我手臂上,“換藥。”
不知爲何,我有種他知道我換衣服的真相的錯覺,儘量讓自己看不出異常,“我自己去就好了。”
瞿墨正要開口,有人敲門,他轉頭看向門口,“進。”
岑美微推開門,“總裁,陸氏集團的陸總說要見你。”
我轉頭對瞿墨說道,“你忙吧,我自己去。”
瞿墨看了我一眼,對岑美微說道,“讓他在會議室等我,我馬上就來。另外,讓張子過來一趟。”
我一聽就知道他是想讓張子送我去,有岑美微在不好說什麼,等岑美微帶上門走了,我這纔看着瞿墨說道,“不用張子送,這裡很近,我自己打車。”
瞿墨俯身湊到我耳邊,“傷口要再給我裂開一次,我就讓你出不了房門。”
我腦海裡馬上浮現出某種少兒不宜的畫面,臉上微微一熱,正不知該怎麼接話,一張卡遞到我面前。我擡眼去看拿卡的人,“幹什麼?”
瞿墨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不是潛規則麼。”
我臉一紅,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有。”
瞿墨收了笑,不容反駁的說道,“去把衣服換了,另外,把這裡的衣櫃和家裡的衣櫃都填滿。我想,很快你就會用得着。”
我還要拒絕,以爲他是介意我穿別人的衣服,可看着他眼裡跳動的光芒,我忽地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臉攸地一下紅了。
“篤篤篤。”
敲門聲將我從尷尬中拯救出來,張子推門進來,“總裁,你找我?”
我一把拉過瞿墨手中的卡,不想這一幕被張子看見,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有種被人撞破姦情的感覺。
瞿墨手一頓,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轉頭吩咐張子,“送葉小姐去劉醫生的私人診所,再送她去她要去的地方。”
這個要去的地方就是商場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商場裡逛街的人寥寥無幾,工作人員比顧客還多。
在劉叔的私人診所換好藥後,我就讓張子把我送到最近的一家商場。看着琳琅滿目的商品,我卻沒有一點購買慾。
“等我以後有了錢,到最高檔的商場,進最貴的店,不看標籤想買就買。”
某天陪辛月逛街的時候,辛月在看到衣服上的價籤時,打趣着對我說。那個時候還沒有發現小易生病,我們每天都辛苦的掙錢,生活充滿了希望。
辛月問我,“那你呢,你想做什麼?”
“我啊?”我認真想了一下,“等我有了錢,我就買很多很多的書,擺滿一整間屋子,就像一個小型圖書館,這樣就不用每週帶着小易泡圖書館了。”
在別的家庭,父母的目標就是孩子的目標,而在我這裡,恰恰相反,小易的目標就是我的目標。小易從小喜歡書,我的目標就是爲他買一屋子的書,就像墨園裡的那樣。不過在那之前,先要有一套房子。索性擺地攤雖然辛苦,兩年下來,我也已經快攢夠首付的錢,再努努力,願望就能實現。
可生活從來不按理出牌,那個願望再沒有可能實現。手底下的衣服精緻華美,我也能夠不看價籤隨意購買,曾經說這話的人卻不在身邊。
我意興闌珊的走出專賣店,視線不經意一掃,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等我細看,已經消失在轉角處。
秦牧言?!
我想也不想就朝他消失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