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強聽到這話頓住了腳步,微微皺起了眉頭,眼珠子顯得特別有神,可臉上的笑容依然如故,陳小紅放緩了一下步伐,但沒有回頭,她彷彿知道朱自強聽到這話會慢下來一般。
“自強,有些習慣要儘早養成,嗯,如果你能看透領導們的思想,那麼你就會能爲他們中的一員,如果你看不透,說明你還很欠缺。”陳小紅的話就像顆小石子扔進了平靜的水面,朱自強的心蕩起了一層無聲的漣漪,他選擇沉默。
陳小紅繼續說道:“像你這麼老沉的年青人,很少見,也許是經歷的生活太多磨難,人在大悲大痛後,不是墮落就是奮起,掙扎的過程很痛苦,把自己的經歷當成一種財富吧。”陳小紅好似要把自己所有的心得一併倒出來,跟朱自強投緣麼?她不確定,但是朱自強能讓她感覺到心動,這種心動在開門之前屬於男女之情,開門後,屬於朋友,與友情沒有太大關係的朋友。
“你年青,這是優勢,但在基層也是劣勢,現在你的年紀就像把雙刃劍,學會證明自己,這要負出更多的努力,我想你之前已經做到了,現在機會在你的面前,這個班,這些同學,將來會如何呢?可以肯定有一半的人會走到更高的位置,鋒芒不露,謙而不奴,這是姐姐送你的話,我能幫的一定幫,但關鍵在你自己。”
朱自強這會兒大有朝聞道,夕可死的感覺,心裡再次對陳小紅改變看法,這個女人不簡單吶。“紅姐,聽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謝了!”
陳小紅轉過來頭,嫣然一笑,頓時陽光灑地,“你最大的優點是笑容,唉,姐姐喜歡你的笑容,自強,但願你一直保持你的笑容,笑對人生吧。”
兩人進入大廳後,陳小紅直接領着朱自強到餐廳吃早點,桌上朱自強的腦子不斷盤旋着陳小紅方纔那番話,食物反而變成了陪襯,真正需要消化的不在肚子裡,思維隨着閃光,一陣陣跳動讓朱自強嘴角沾滿了豆漿。
等朱自強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陳小紅才招呼他走人,之前她一直靜靜地呆在一旁,欣賞對面少年的思考,一皺眉,一彎嘴角,眼睛一亮,多麼可愛俊秀的人兒,她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在這點,陳小紅從來不欺騙自己,對權勢的佔有,對愛情的佔有,對金錢的佔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強烈,爲了滿足自己的,利用身邊的,包括自己的,都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坐上駕駛位的陳小紅,眼睛凝視着前方,朱自強還在思考,她不想讓這麼可愛的傢伙成爲身旁的一根木頭。
“想聽聽我和白武的故事麼?”
朱自強搖搖頭,他決定在沒有完全擁有一付堅硬的保護殼時,跟比他級別高的人相處,多用耳朵,少用嘴巴。
“爲什麼?”陳小紅越來越欣賞這個看似純真的傢伙。
朱自強笑道:“陽光不一定要普照大地,有些植物只適合生長在陰暗的地方。”
陳小紅嘴角一咧,那隻小酒渦悄然出現:“比如人工菌。好了,不迫你,有些事情你知道了,興許是一種負擔。因爲你還小嘛,呵呵,我帶你到外事辦去,我認識那兒的副主任,也是個漂亮姐姐哦,你可以認她作師傅,她是彩雲大外語系的高材生,留學美國兩年。”
朱自強細心地打聽:“那這個姐姐叫什麼名字?她有什麼愛好和忌諱?”
陳小紅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自己去打聽,我只負責介紹。”
朱自強暗暗發苦,看她一臉捉狹的笑容,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怎麼辦呢?毛叉叉,怕什麼,最多把老子的童子雞獻上?想到這兒自己也忍不住好笑,這兩天老是想到那破事兒,可能跟昨的毛開叉有關係,唉,怪不得書上說二十歲的人很容易把所見所聞跟性聯想起來。毛叉叉……這個口語不壞!
陳小紅見他不吭聲,臉上的笑容卻變幻莫測,張嘴就問道:“是不是在心裡說毛叉叉?”
朱自強聽到這話急忙否認:“嘿,嘿,沒有沒有,這個,嗯……”
陳小紅扁嘴道:“就你的小心思,花樣不少,你那句什麼毛叉叉相當於他媽的,扯淡,吹牛,胡鬧……對吧?”
朱自強在心裡豎了個大拇指,比我能扯!明明就是說毛開叉,你硬要整出這麼多說法來,怪不得級別比我高了。
“對對,紅姐不是沒聽過嗎?怎麼一下就說中了,之前我只當作土話,經你這麼一說,還真有意思。”
陳小紅有些得意地說:“我老家是四川的,四川的俚語裡有句‘錘子’就你這個差不多了,呵呵,不過你們那兒的話也跟差不多是四川話,我還真是沒聽過毛叉叉的口語,你不是會英文嗎?翻譯來聽聽?”
朱自強低下頭,毛叉叉怎麼翻譯,嘴裡卻開口,學着老外的口音:“貓,差,差。”
陳小紅笑得發抖,抽空輕輕地打了一下朱自強:“老姐在開車呢,要是出了事……呸呸呸,我非得拿你是問!”
朱自強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就像個被老師懲罰的小學生:“是你叫人家翻譯的嘛……”
“呦,小嘴嘟得蠻高嘛,要不要老姐給你買個豬油瓶掛上?”
兩人一路說笑,很快車就開進了省政府大院,今天是週五,大門口站着的保衛見到陳小紅的車,微笑着點頭示意,陳小紅笑了笑,直接把車開進大院。
這裡朱自強跟陳字奇來過幾次,勉強算是熟悉,小縣官進了這裡,也就不算官了。所以每次陳字奇來,臉上只有一個表情,笑。逢人就笑,說話謙恭得好像佃農到地主家做客。
外事辦在二號大樓的三樓上,陳小紅顯得心情極好,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對朱自強更是擺出了親大姐的架勢,搭着比她高出不止一頭的朱自強肩膀,親熱地走進了三樓最裡間的辦公室。
讓朱自強有些奇怪的是,之前跟他說話,陳小紅一直用普通話,等進了這個辦公室,她卻用上了四川方言:“小亭在辦啥子?我給你帶個小老弟來拜師嘍,快點,看看人才給安逸?”
那被叫做小亭的女人留了一頭的大波Lang長髮,穿一件絲質的淡綠色襯衣,下邊是條牛仔褲,瓜子臉,眉目清秀,看着臉覺得這人挺瘦的,可那牛仔褲卻被豐滿的大腿和屁股頂得曲線玲瓏。
“大姐,咋身上弄麼大的酒味兒喲?昨晚些又喝醉啦?這個小兄弟快點進來坐,啥子事喲,還搞拜師嗦。”
陳小紅嘻嘻笑着,走到辦公桌邊,一歪身子就俯了過去,直接倚在對方身上,“這是我們的小班長,朱自強,大才子哦,他英語還可以,想跟你學哈口語,你看方便的時候帶他跟洋鬼子交流哈,要得不?”
那叫小亭的女人推了陳小紅一下:“大姐啊,有人在噻,你注意點形象好不好?啷個一來就靠,喂,朱…大才子,你隨便坐,我家這個姐姐有點瘋瘋顛顛的,你表着她豁去賣了還不曉得。”
朱自強幹笑道:“原來是小亭姐,你們是親姐妹?”
陳小紅笑得賣天賣地的,陳小亭這才明白過來:“你還不曉得嗦,大姐,你搞啥兒喲?”
陳小紅指着朱自強笑道:“小憨豬兒剛纔在車上跟我打聽你有哪樣興趣愛好,我就沒有跟他講噻,哈包兒,你剛纔配合一下嘛,弄麼快就讓他看穿了嗦,一點都不好耍得。”
陳小亭推了一把自己的姐姐,對朱自強道:“大學英語過了沒有?”
朱自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自學的。”
陳小亭馬上就用英語開始詢問朱自強學習英語的程度,考研究生的時候,英語這關是必過的,所以能進入這個班的人基本上都上過大學,連劉學境都是軍校的高材生,不然英語這關他也沒那麼好過。
陳小紅雖然不能像兩人對話那麼順當,但勉強能聽懂四五分,見朱自強對答還行,發音有些不準,但詞彙量和語法的掌握沒有出現太大的錯誤。
差不多問了十分鐘,陳小亭點頭道:“要不是你親口說是自學的,我還真以爲你是外語系的高材生嘞,不錯,老弟,今天剛好有一個美國的考察團過來,到時我把你帶起,跟着我鍛鍊一哈。”
說到這兒又轉頭叮囑道:“對了,這是個學術團,來的都是些高級知識分子,到我們這兒來搞植物科研呢,你最好不要說話,多聽,免得整出點亂子來。好了,你先回去換衣服,記得穿西裝哦。”
陳小亭給人的感覺就是幹練,看樣子是個很講工作效率的人,這麼一會兒就把事情整定下來,有點出乎朱自強的意外,一個省的外事部門,雖然比不上國家外交部那麼權威,可好歹也是代表一個省的形象,陳小亭這麼輕易就答應了,看來對自己的英語水平算是認可吧。朱自強想到這兒,信心也足了起來。
約定好時間後,陳小紅載着朱自強回返學校。劉學境昨晚回家了,宿舍裡沒人。當朱自強把自己唯一的一件雙排扣西服穿上時,陳小紅看得不斷搖頭,衣服是黑色的,褲子是ru白的,頭髮中分,也虧得朱自強的本錢夠,這要是換一個人穿上肯定難看。
“自強,還有沒有其他西裝,不要雙排扣的,現在雖然流行這種款式,可是你不適合穿這種。”
面對陳小紅的問話,朱自強難得臉紅了一下:“沒有,我平時不愛穿西裝,這還是我們書記送我的。”
陳小紅立馬指揮朱自強把西裝脫下,然後強行拉住他上車直奔春江的商業街,可朱自強心裡發慌啊,他不是不知道陳小紅要幹嘛,而是擔心自己的銀子不夠,他更是知道,那些西裝的價格,往往一件稍爲過得去的西裝,差不多就是他一個月的工資。
果然沒出朱自強意料,陳小紅把車停在一家裝修高檔的服裝店門口,不分朱自強分說,下車後從後邊把朱自強推進了店子。
一套藏青色的西裝,背後開個小叉子,前面兩顆鈕釦,收腰恰到好處,把朱自強的身體曲線完美地襯托出來,陳小紅看得雙眼發亮,服裝店那位老闆也是不停地贊好,可朱自強卻一直在推拒,試圖用穿在身上極不舒服的理由打消陳小紅的購買。
可等他正要進入換衣間脫下這身又愛又恨的西裝時,陳小紅一把就攔住了:“穿着,就這樣!”轉身對老闆道:“再給我拿一套深藍色的。”
朱自強聽到後邊那句話時整個人都差點昏死過去,他當然也猜到陳小紅很有可能替他付錢,可是自小養成的自尊心強烈地排斥着。
陳小紅看着一臉不自在的朱自強,一邊數錢遞過去,一邊笑嘻嘻地說:“就當姐姐送你的見面禮,我跟你說啊,我家兩姐妹,現在多了你這個弟弟,姐姐打心眼裡高興!”
朱自強點點頭,嘴裡不再說什麼,他不是那種喜歡把恩惠掛在嘴上的人,這也正是陳小紅十分欣賞的一點,不做作,不扭捏,雖然出身不好,可整個人顯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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