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獄地下二層,某地窟之中。
昏黃的油燈明滅不定,空氣中瀰漫着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陰冷肅殺。
一個渾身裹在黑袍裡的身影坐在上方的石椅上,手裡轉動着兩枚物事,仔細一看,竟然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頭!
這兩個人頭明顯被邪法炮製過,大小跟核桃差不多,像是被風乾了一樣,臉上仍殘留有絕望至極的表情。
一個高大壯碩、氣息強橫的黑蜥人跪在下面,畢恭畢敬道:
“祭師大人,事情已經查明白了。”
“巡邏隊宴請黑剎、黑虛,結果被一個神秘刺客伏擊,重要人物全軍覆沒。那刺客精通箭術、刀法、拳法,而且身法極其詭異,殺了所有人後離奇消失,根本找不到任何蹤跡。”
“找不到任何蹤跡?”
黑袍人,也就是黑獄之中地位最高的六轉強者祭師,輕輕撥動着手裡的人頭核桃,聲音陰冷詭譎。
“能悄無聲息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而他們全都在監視之下,不可能躲過我的眼睛。”
“看來我是小瞧這幫奴隸了,除了侯長豐、朱一刀那幾個老陰物之外,竟然還藏着這麼個人物!”
黑蜥人試探着建議道:“侯長豐老奸巨猾,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的同黨!我們是不是——”
祭師淡淡道:“先不急着攤牌,侯長豐在奴隸中威望很高,撕破了臉,殺幾批奴隸不算什麼,可要是耽誤了正事,便是對黑蜥神最大的褻瀆。”
黑蜥人連忙以頭撞地,惶恐道:“是屬下考慮得不周到,請祭師大人責罰!”
“你不是考慮不周,是在這黑獄裡作威作福久了,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祭師冷冷地盯着他,一股如毒蛇般陰狠的氣息肆意蔓延,令跪着的黑蜥人抖如篩糠,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裡。
“你記住,永遠不要小看你的敵人,更不要覺得打敗了他們一次,他們就會乖乖給你當狗,任憑你打罵虐殺,都不敢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人族的反骨是最硬的,只要他們沒死徹底,就一定要千般提防,萬般小心,否則一旦被他們抓住機會,你的死期就不遠了!”
“是是,屬下記住了,屬下一定會小心,絕不會給那些人畜任何機會!”
看着磕頭如搗蒜的部下,祭師露出極爲人性化的嫌惡表情。
“這件事雖然不便鬧大,但卻是個很好的試探機會。把所有奴隸都篩一遍,但凡有些實力、又親近侯長豐那一派的,都以嫌犯名義抓起來,或囚或殺,你自己看着辦。”
“死兩個無用的族人,就能名正言順地清掃角落裡的耗子,這筆買賣,我們黑蜥族不見得會虧。”
…………
地窟裡的談話結束後,黑蜥人很快便將巡邏隊殘餘的人手集結起來,由它們親自帶隊,大肆抓捕謀害黑蜥族人的“嫌犯”。
期間自然有人反抗,黑蜥人毫不留情,直接就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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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天兩夜的搜捕和血腥殺戮後,死在黑蜥人和巡邏隊手裡的奴隸足有近百人。除此之外還有三十餘人以嫌犯的名義被收押,黑獄中一片愁雲慘淡,鬼哭神嚎。
這場風波動靜極大,連負責看守許言的巡邏隊員也被緊急召回,囚室中的他自然察覺到了異常。
但他並沒有輕舉妄動。
掠影步的穿牆效果確實隱秘,但這裡是神魔存在的世界,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瞧敵人的手段。
萬一黑蜥人用的是打草驚蛇的辦法,一旦自己沉不住氣,被那位擁有六轉實力的祭師大人看破行蹤,那就純屬自投羅網了。
不過經此一事,他心裡也警惕到了極點。
假如黑蜥人注意到自己,派人過來抓捕,不管是真暴露還是假暴露,都必須馬上逃跑,決不能有僥倖心理。
現在自己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既然巡邏隊長和鮑芳君都能看出破綻,黑蜥族祭師只會比他們更敏銳,更難糊弄。
真到了跟它正面交鋒的時候,光靠自己真的有機會逃出這地底魔窟嗎?
許言的心裡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
入夜,周圍寂靜無聲。
躺在草堆裡睡覺的許言猛地睜開眼睛,一串輕微的腳步聲在他耳中有如驚雷,由遠及近,直到囚室門口才停了下來。
“一個人嗎?”
他喃喃自語,內氣無聲地在筋脈裡涌動起來。
如果是黑蜥人或巡邏隊的,先試探其來意。
一旦確認是來抓自己的,就直接出手打死,然後找個隱蔽的地方躲個三四天再說。
“許大哥,許大哥,你醒醒啊!”
來人刻意壓低的聲音讓許言怔了一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狗?!
自從地下屠宰室一別,自己就再也沒見過這個孩子。
之後巡邏隊長說已經抓到了三狗,許言還以爲他已經被折磨死了。
沒想到竟然生龍活虎地出現在這裡。
許言心裡很高興,但同時也有些驚詫懷疑,問道:“三狗,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是來救你的,許大哥!”
三狗貼近柵欄,神情十分激動。
“現在黑蜥人帶着巡邏隊到處抓人,不聽話的就殺,根本就沒人性的!你待在這兒很危險,快跟我走吧!”
“是誰讓你來的?”許言冷靜下來,並沒有因三狗的話亂了陣腳。
雖然三狗給自己設套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必須得問清楚他的來路才行。
三狗本來就聰明,看出許言心有疑慮,連忙拿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
許言看清楚後,內心不由一震——是朱一刀的東西。
這枚鏽跡斑斑的鈴鐺經常被朱一刀掛在身上,許言絕不會認錯。
“許大哥,一時半會兒我解釋不清楚,但我的的確確是爲了救你來的。朱爺是組織裡的重要人物,他怕你有顧慮,所以特意讓我帶着這個東西過來。”
三狗急得臉色通紅,竭力想讓許言相信自己。
聯想到以前發生的一切,許言隱約明白了什麼,但全部的真相或許要見到老朱以及他背後的人,才能最終揭曉。
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許言終於暫時放下戒心,起身對三狗說道:
“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