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畔,長空之下,求死聲如雷轟頂,震懾諸天。
數萬人齊大喊,無一願苟活。
不論是白髮蒼蒼的老者,亦或是十幾歲的少年郎。
在這一刻都是在高唱着戰歌,渴求一死。
人固有一死,死於北海,或死於魔族,都好過死在人族的疆土。
其實這裡有很多人,不過是垂垂老矣,他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夠死的遠一些。
哪怕離開人族疆土一寸也罷。
很多人都追求落葉歸根,故土難離。
可是在熒惑古地,人族的人只希望死的時候離家遠一點,這樣的話便意味着魔族的畜生離家遠一點,不會霍亂他們的家園。
何其悲哀。
又何其幸哉!
“人族有你們,絕不會亡。”
李擎天站在長空上。聲音顫抖着說道。
他其實也能夠猜測道,以人族這些修士的性格,絕對不會貪生怕死。
可是卻沒能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反響。
那些白髮蒼蒼的老族長們,甚至聽到可以殺進魔族後,直接大笑了起來。
爲了救人族的未來,發揮一份餘熱,更能死在人族之外魔族之內,這一生,足以。
而那些不過十幾歲的少年,亦是毫無懼意,他們的天賦從小便已經定型了,強者被李家挑走去培養了起來,而他們這些剩下的,怕是此生都只能碌碌無爲,平淡一生了。
能夠在在這一生經歷過一件轟天動地的事情,豈不是幸運嗎?
問天下英傑,觀人間百態,又有誰甘於一生平淡?
井底之蛙尚有跳出洞口的志向,何況他們這些有血有肉的人呢。
人族,萬靈之長。
這句話是那個神鬼莫測的造物主說過的話,想必不假。
在這片天地,若說思想與志向,人族當屬第一。
如今征戰魔族,又有誰不想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
大不了一死。
唯死而已。
“家主,事不宜遲,我們?”
一旁的李若虛等人雖然被眼前的一幕幕震撼住了,可是多少他們還是保持清醒的,沒有亂了分寸。
眼下時間緊迫,萬歸元處境只能越來越艱難。
他們能夠早到一刻,那麼萬歸元的壓力也就小一次了。
這是一場豪賭,不容失敗的賭注。
成功便是救出萬歸元。
而失敗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
而在場的這些人族的修士,怕是十有八九都永遠出不來了。
進軍魔族,自三皇五帝后,從未有過的驚天壯舉。
可是遙想當年,三皇五帝是一路追着打進了魔族。
現如今,早已經今非昔比了。
先輩們留下的後手,已經用光了,剩下的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修爲不夠,就只能用命來堵了。
出發!
李擎天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眼衆人,旋即衝着他們點了點頭,隨後大手一揮,高聲喊道。
“等等。”
青牛背上,那個絕塵的少女步履輕盈的走了過來,她速度很快,片息間已經走到了人羣的最前邊。
“進軍魔族自然不會不死人,甚至可能都會死去。”
“我知道你們都不怕。”
李傾城轉過身,嘴角帶着笑意的看着衆人,這一刻她將生死之事看的很平淡,曠世的大戰在她的美眸中顯得很尋常不過了。
“不過如果一定要死人,那麼我現在想告訴諸位,我李家,李傾城願第一個赴死。”
少女倔強的仰起頭,看着長空上那個偉岸的身姿。
話音剛落,她已決然轉身。
李擎天,那個蓋代的強者,同時也是一個脆弱的父親,在此刻身形一顫,嘴脣微動着,沒有人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
李若虛等人也是眸光一熱,愣了半天后,看着那個倔強的身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人族有戰,李家必當先。
人族有難,李家必先死。
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李擎天如今身爲熒惑古地的領軍人,那麼這件事只能由李傾城來完成。
也只有她來完成最爲合適不過了。
可是此刻輪到自己女兒的身上,李擎天何嘗不心痛。
因爲第一個衝進去的人,活下去的希望幾乎沒有。
現場上萬人的隊伍,在李傾城率先踏出第一步後,已經徹底的沸騰了。
既然李家的大小姐願意第一個去死,他們這些人有何懼怕。
“我成是非願做第二人。”
人羣中,有一名少年立刻跟着李傾城走了過去,高聲喊道。
“我俞越比天賦做不了探花郎,今日第三人求死,諸位便別跟我搶了。”
又有人大笑着走了出去。
“早點上路,至少能夠在黃泉路給諸位探探路。”
“彆着急諸位,黃泉路上做個伴,我等也好不孤單。”
“你們這些年輕人,有我們這把老骨頭在,還輪到你們嗎?我這分餘熱用好了,也敢叫那天地換顏色。”
“老哥幾個,走着?”
幾位身影佝僂的老者,一人拎着一個紫金色的酒葫蘆,一邊喝着酒,一邊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他們神色淡然,有說有笑的,最後互相攙扶着走了。
“黃泉路上無老幼,我們這些中年人豈能落後於人?”
“這第二梯隊交由我們黎族部落吧。”
一個部落的首領剛一說完,在他身後的數百名族人皆是神色堅毅的向前踏步,用實際行動迴應了自己的族長。
一族人,三百一十二位,未留下一顆種子,踏上了征程。
“這麼多年了,我們燭龍部落一直倒數,如今若不是歸元老祖,我們也已經覆滅了,今天燭龍部落只想說一件事,還望諸位不要見笑。”
“這個孩子還小,我們不得不留下她,其餘的族人若是死之前有一個人皺眉頭,我寧願永不入輪迴。”
燭天道一步步的從人羣中走出,他相貌平平,並不出衆,而燭龍部落更是一點也不起眼,沒有任何的名氣。
可是他剛剛說的這些話,足以捍衛了燭龍部落的尊嚴,也提高了他們的地位。
這一刻,燭龍部落除了小楠楠外,不論男女,都跟在燭天道的身後,向着北海走去。
人羣中,無數聲怒吼,此起彼伏,衆人簡直是在爭先恐後的赴死,氣氛之悲壯,近古僅有。
而此時此刻,在遙遠的天際,甚至在那個不爲人知的位面,有一襲綠衣的女子正行色匆匆的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