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太子之約(一)

這個夜晚睡得挺安穩, 酒精加安神,就算旁邊躺了個睡覺不老實的阿璃也沒把我半夜鬧醒。睡醒時沒有發現自己被誰扒拉進懷裡,我甚感欣慰, 可是一睜眼, 仍是冷不丁被正上方明媚的笑臉嚇了一跳。

“醒了?”這話問得又輕又柔, 像是羽毛拂過臉頰。

“醒了”

“我記得, 你昨天說我好看”笑臉壓得下來一些, 我覺得有些熱。

“恩”納悶,他昨夜不是醉了,怎麼還記得?

“你幫我換的衣服?”笑中帶上幾分滿意。

“恩”

“看見什麼了?”

“……”這讓我怎麼說, 從上到下全看光了?

昨夜時辰已晚,我不過懶得去叫人, 索性自己把阿璃從桶裡撈出來, 除去溼漉衣衫, 擦乾抹淨換上套內裡衣物扔牀上。厄,既然有脫衣擦身這兩個動作, 豈止是看光,基本上也算摸遍了,如果隔着帕子摸也算的話。

阿璃見我尷尬無語,眼睛眯了眯,一手掀開自己被子, 又往我被裡鑽:“恆也要讓我看看, 纔算公平”

我趕緊往牀沿讓, 他再靠過來, 我再讓, 這牀雖然寬大,但是也經不起一挪再挪, 不過幾下我就被阿璃給逼到了牀沿處,再想挪,阿璃呼的把手往牀沿一撐,阻住我去勢。

“再挪就掉下去了,”他有些惱了,把腿也壓上,又提高聲音道:“看也看了,睡也睡了,你還躲什麼?”

我錯了,真的錯了,不該鬼迷心竅幫他整理,又留着在我牀上過夜,雖說也不是第一次在同張牀上過夜,可是今日這狀況卻是第一次。突然又想到,男人看男人看光又如何,遂壯了聲音回他:“無理取鬧!我若是對你做了什麼,你還要做回來不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話用在阿璃身上挺合適,我越是態度溫和他就越是囂張,看看,如今竟然明目張膽調戲起我來了,還一副吃了虧的模樣。

屋外有腳步聲靠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後頭這幾句話,只聽得哐噹一聲,似乎有什麼砸到了地上。屋外之人隨後沒了動靜,不是走了就是仍候在外頭。

“起了吧”我撐臂欲起,見阿璃仍是一副不罷休的模樣壓在我上方,於是直接動手,左手攬住其腰身,右手抓住他搭在牀沿的手,突的發力一個反壓,將他放倒在牀內側。情勢頓時逆轉,此時他下我上,我滿意的翹起嘴角,直起身想要離開,冷不防被他勾住脖子。

蜻蜓點水的一下,已經足夠讓我明白他做了什麼,柔軟的觸感,溫和的藥香,眼前人的雙脣彷彿比以往更紅潤了許多。

“我再睡會”阿璃得逞後便放開我,得意的將整個人都埋進被褥中。

我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親就親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打開房門的時候,看見的是灼華,還有侍從端了盆子跟着候在外頭,見我出來,她跪倒吶吶道:“臣妾無禮,原本是想來服侍陛下起身,不想驚擾了陛下”

我扶她起來,好言撫慰,又依着她老實打理妥當,離開前思及阿璃,忍不住留了僕從私下囑咐道:“林公子還在歇息,你們留下,好生侍候着”

阿璃和我的交情,灼華一直都是知道的。此次來到雍州都,我還特意吩咐另外備了一個院子給阿璃,誰知不過第一天晚上,兩人就這麼不清不楚,灼華會吃驚不無道理。誤會了也好,讓她早點死心。

廣辰擺的宴席是私宴,既然是私宴,自然少了很多規矩。待到時辰差不多,我換上日常外出衣飾,命人備好車馬準備赴約,卻見阿璃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何事?”見他匆忙,我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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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

“你去做甚?”

“提防恆被人佔了便宜”說完一個翻身跳上馬車,自顧自找了地方坐好。

我方想出聲制止,卻又憶起昨夜他埋怨從不帶他同赴酒宴時的不平模樣,不由心軟。想想他與廣辰也算舊識,即便跟了去也不算有失禮數,於是約法三章,要他保證不亂使性子便好。

對於阿璃的到訪,廣辰看起來有些意外,我笑說道:“林公子與我情同手足,今日冒昧約他同來,還請殿下不要怪罪纔是。”

“與陛下交好便是與我交好,又怎麼會怪罪”廣辰亦是展顏,當着太子府諸人的面上前牽了我的手,帶往府內。

廣辰做了太子,府邸卻還是原來那一處。府內格局都與過去一般,只是換過牌匾,翻新了樓牆。府中管事仍是當年的劉姓者,就連奴婢中也有許多是曾經見過的熟面孔。他這個人,倒是戀舊得很。

時辰尚早,宴未開席,廣辰得了這個空檔,拉上我去了府中內苑,獨留下阿璃枯坐在屋內。

內苑之中,又是花團錦簇,記憶中我還是個半瞎的時候,也曾邀人同遊此地,彼時花枝留人,人卻惱花勾住了行程,那個時候,染墨手腕上傳來的暖早已淡去,廣辰莫名其妙的惱怒,現在想來卻是有些窩心。景是舊景,身邊人已不同了。

“恆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同行之人將手搭上我的肩膀,往他身邊帶了帶。

“想起當年在這府上的事情,不過短短几年,竟像是隔了許久”我語帶惆悵,不過幾年,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事情,經歷多番變化。

“當年路遇,宿在小鎮客棧,恆還記不記得做了什麼?”廣辰將目光停在遠處,神色少有的溫柔。

“做了什麼?”那一路我做的零碎事情多了,不知他問的哪一件。

廣辰笑而不答,探手在花叢中取了片葉子出來遞給我,才道:“那時候,你吹的什麼曲子?再吹給我聽聽”

將葉片接在手裡看了看,它過於雍容,反而不容易吹出聲音,這葉片,還是要選普通些的纔好,於是另外細細挑選了一枚放在嘴邊,摸索着記憶中的旋律吹將起來。當日滿院芬芳,今日亦是遍地芳華,同首曲子,現在卻被我吹出些柔軟的韻味。

想必還是樂器太差吹不出好調,身畔人終於忍不住抽走我半含的葉片,改覆了脣上來。身子被攬得側過,後退兩步,背部抵上徑旁藤蘿纏繞的樹幹。

樹蔭濃密,樹下一派清涼,藤蘿有花,橙紅淺黃。

我分辨不出鼻端的淡香是廣辰的還是身畔花朵的,這香氣絲絲縷縷頗爲醉人,趕忙伸出手攀附住廣辰肩膀,支撐起漸漸不聽使喚的身體。耳邊傳來的,是園中蟲鳴鳥啼,風過花木簌簌音,其後,又有清晰的花木折斷聲。

花木折斷聲!?不待我回過神,廣辰已經開口:“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