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幫他們訂了飯菜, 不一會兒,好幾個食盒被送進房間,有東坡肉、蜜汁火方、魚羹、蟹釀橙、叫花雞等, 餚饌新鮮, 米飯晶瑩, 看起來令人食慾滿滿, 還備有一壺沖泡的西湖龍井。
就連夔都眼前一亮, 三個人立即悶頭開吃,忙着填飽肚子。飯後,張白鈞回自己房間休息。
晚上睡覺的時候, 渚巽拉開牀頭櫃抽屜,發現竟然有安全套, 她一個沒忍住笑出來, 一轉頭看見夔眼光深沉地盯着自己。
渚巽心中警鈴大作:“想都別想, 我們這是出差。”
夔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關燈, 置自己的牀鋪於不顧,鑽進了渚巽的被子裡,他躺在渚巽身邊,手抱着渚巽,規規矩矩地睡着了。
渚巽心想, 這真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笑彎了眼。
睡到半夜, 渚巽想起夜, 不小心摸到了什麼東西, 夔喘息一聲, 渚巽沒有選擇,只得用手幫他解決, 夔也投桃報李……結果兩人還是做了,弄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又睡着。牀頭櫃抽屜的安全套用了三隻。
第二天,老陳送他們去了當地警局,龐乘就在會議室等他們。
龐乘身材高大,竟然和夔差不多高,相貌堂堂,穿着便服,站在會議桌前,坐着的還有三個人,都穿着警服,兩男一女。
“陳科長,現在是九點三十五分,你們遲到了五分鐘。”龐乘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老陳說:“路上堵車。”他顯然是對龐乘的作風習以爲常。
隨後,老陳爲雙方做了介紹,說:“龐隊,我把他們交給你,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龐乘點了點頭。
渚巽頂着龐乘的目光落座,強自鎮定。爲什麼龐乘一直盯着她看?難道是她的錯覺?
渚巽爲了確認,稍微正視了一下龐乘,結果沒錯,龐乘確實直直地盯着她,那眼神就像X光一樣,讓渚巽感到自己彷彿正在被解剖。
接着,龐乘指了指渚巽,又指了指夔,說:“你們兩個發生了性關係?”
張白鈞正端起桌上的白開水喝,聞言噗地噴了出來!
渚巽大腦空白了三秒,對上龐乘手下三個刑警的眼神。
渚巽登時當衆處刑的感覺,尷尬異常,不知所措。
夔攬住渚巽,望向龐乘,冷冷道:“我們是戀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質問他人隱私?”
“我能感應到別人在想什麼,往往只是一瞬間,剛纔你們兩人的思維同步,都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我接收到了你們的腦電波。”龐乘雲淡風輕道。
渚巽:“……”一時拿不準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那個女警忽然對渚巽道:“別理隊長。”看錶情她也吃過苦頭。
龐乘說:“汪春花。”
女警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她最恨別人當衆叫她本名了!
汪春花只好改口說:“隊長很擅長分析人的微表情和肢體語言……沒關係的,我們都不是老封建。”
渚巽揉了揉鼻樑,掩飾自己混合着尷尬和無奈的表情,能不能讓這茬過去!
夔摘下墨鏡,環視會議室:“先討論正事。”
他態度冷漠,露出上半邊臉後,衆人都震驚了,特別是汪春花露出了整個世界觀都被颶風掃蕩過的表情。
夔的顏值成功轉移了衆人注意力,渚巽尷尬癌被成功緩解。
龐乘示意渚巽他們先看看手邊的交接資料,一邊打開投影儀,放下幕布。
渚巽快速瀏覽了下,這是由十二起命案組成的連環兇殺案,受害人沒有直接聯繫,手法詭異而殘虐,存在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疑點,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能夠提示兇手身份的信息,指紋、毛髮、腳印等都不存在。
第一起命案是三個月前發生的,資料上推斷,兇手仍然繼續在物色獵物。渚巽可以想象,上面給西府分會的壓力有多大。西府天監會一定將這個案件標記爲了紅色A級——表明很可能涉及到強大的妖魔。
張白鈞已經和一個戴眼鏡的胖胖的刑警交流了起來。
“受害人家屬受到了非常強烈的精神刺激,前面合作的天師不得不對他們使用了……你們怎麼叫那個?一忘皆空?”
張白鈞頓了兩秒:“那是哈利波特里面的。”
“哈哈,反正效果差不多,那些家屬把血腥的部分給忘記了,這有助於他們鎮定情緒,交代一些死者生前的相關訊息。”
“有任何有用的訊息嗎?”
“沒有。”
龐乘出其不意地錘了下桌子,所有人都嚇一小跳。
他說:“我要播放一段錄像,這是這麼多起命案中,唯一有現場監控的一個。”
白色的幕布上映出了一段無聲的視頻,攝像頭位於商業寫字樓外臨街的角落,時間是晚上深夜。
路燈在地上圈出慘白的圓形,其餘地方是黑黢黢的,一個男人走到了鏡頭範圍裡,然後,他停下腳步,轉向鏡頭外對着監控器的地方,看起來好像被什麼人叫住了一樣。
汪春花低頭咕噥:“每次看都起一身寒毛。”
龐乘按了下暫停鍵:“接下來看好了,天師們。”
男人嘴脣在動,好像在和什麼人講話一樣,然後他搖了搖頭,作勢欲走。
一個東西進入了鏡頭裡,在地上平移到了男人腳邊,太小了,幾乎看不清。
龐乘按下暫停鍵:“是快餐連鎖店送的套餐附贈的兒童玩具,龜殼小車,在地上向後劃一下,就可以自動往前跑的那種。”
男人看了看腳邊的小玩意,蹲下來,果然用手捏着小車劃了下,小車原路開回了鏡頭外。
馬上,玩具小車又從鏡頭外筆直開過去,撞到了男人的鞋子邊,這回力道比上一次大,因此翻車了。
這畫面顯得格外詭異,他們看不見鏡頭外究竟是誰在和男人互動。
男人又開始說話,嘴脣在動,隨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走向鏡頭外。
他從畫面上消失後,接下來的四分鐘畫面都處於靜止狀態,仍是路燈慘白,其餘地方黢黑。
會議室也跟着一片安靜,渚巽盯着監控器的黑白灰畫面,背上有了些許涼意。
龐乘毫不在意這種僵硬的氣氛,只顧盯着渚巽。
渚巽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他,試圖對龐乘露出個友好的笑容,夔在桌下握緊了渚巽的手,撓她掌心。
龐乘微微眯起眼。
渚巽壓力山大,只得繼續盯着幕布上的視頻,假裝沒看見龐乘。
四分鐘後,變化出現了。
首先,地上出現了什麼東西……不,是液體,從鏡頭外流到了鏡頭範圍內,一大灘液體,緩慢地攤開。
“血?”張白鈞問。
已經看過視頻的三個刑警都沒回答他,汪春花深吸一口氣,手擋住額頭,避開幕布。
龐乘呵呵了兩聲:“張天師,看完再說話。”
話音剛落,一個東西被扔到了監控器範圍內,落在疑似血的一攤液體中。
渚巽呼吸一滯,猛地瞪大雙眼!
那是一隻斷手!
張白鈞爆粗道:“臥槽?!”
又是一隻斷手被扔進了鏡頭內,血淋淋,緊接着是兩隻腳,五馬分屍一般,隨後是斷成兩截的軀體,一堆雜碎般的內臟灑落到了軀體上,最後是一顆死人頭顱,正是剛纔那個男人的頭,兩眼睜着,失去了活氣。
像故意扔到監視器眼皮子底下讓他們看一般,惡意快溢出屏幕。
渚巽尚在無比震驚中,下一秒,所有血腥的東西都消失了,仍舊是慘白的路燈,地上乾乾淨淨,就像是錄像跳幀了一樣,然而時間顯示反駁了這一點,那堆殘肢確實一瞬間憑空消失。
龐乘關了視頻,說:“一開始,我們以爲是惡作劇,後來在現場發現了這個。”
他拿出一隻透明證物袋,裡面封裝着一隻沾滿鮮血的龜殼小車。
“查清那個男人的身份後,同一時間,他的家裡人報了警,稱他失蹤,經過DNA對比,血跡確實屬於他,視頻請專家分析過,沒有作假可能。”
渚巽竭力消化着以上信息,提出問題:“證物交給天師鑑定過了嗎?有沒有異常?”
龐乘說:“沒有,只是普通的玩具車。”
“那個男人之前看的地方是什麼?”張白鈞問。
龐乘說:“是牆壁。”
“什麼?”
“現場監控器在的地方是一堵牆,什麼都沒有。”
“……”
張白鈞不死心道:“死者之前不是在說話嗎,再放幾遍,我來讀一讀他的脣語。”
龐乘照做。
張白鈞苦大仇深地盯着幕布,一字一頓道:“媽媽,拉,莎莎,企鵝王。”
渚巽:“……”
張白鈞斷然道:“我不會讀脣語!”
龐乘:“看得出來。”
渚巽低頭拼命忍笑。張白鈞又在整人,大概是討厭上了龐乘。
那個叫王青的戴眼鏡的胖刑警開口道:“其實我們的脣語專家已經分析過了,死者前後一共說了兩句話,分別是‘你爸媽呢’和‘身上有錢嗎’。”
渚巽吃了一驚,聽上去對方像是未成年人?
加上那隻龜殼玩具小車,她已經可以想象監控器畫面外,一個孤零零的小孩蹲在牆角的形象。
“不管那東西是什麼,之前的天師推測,那是僞裝成兒童吃人的一類妖魔。”王青說,他看了龐乘一眼。
龐乘說:“先把其他命案過一遍。”
然後渚巽他們看到了大量現場照片,足以讓人將剛吃過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
一個大學生,在自家給熱帶魚餵食,當他媽媽從廚房出來叫他吃飯時,發現兒子的頭卡在了魚缸裡,水成了沸水,場面慘不忍睹。
一箇中年企業主,在自家公司的廁所隔間被發現,耳朵、鼻子、四肢、□□全部被割掉,雙眼被剜出,成了人棍,隔間被噴出的血澆得一片通紅,而五分鐘前他還被看到正常出入辦公室,沒有人聽見任何慘叫。
一個退休幹部,午睡的時候死了,內出血,腦漿塗地,全身多處骨折,雖然死在牀上,法醫檢測得出的結論卻匪夷所思——死因系高空墜落。
……
好不容易將所有命案瀏覽完畢,渚巽忍住強烈的不適,陷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