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忽而飛昇, 來到了滄巽他們所在的休息區。
丙嬀一下子僵硬了身體,不由自主地背朝下滑,整個人往座位下面溜, 那條金龍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竟然朝她飛來。龍是蛇的剋星與天敵。
滄巽不動聲色, 微微一彈手指, 金龍像是被撞了一下, 滑到了鄰座那個蜘蛛妖姑娘的身上,龍頭暈乎了會兒,搖頭晃腦, 選定了那個姑娘。
鼓點停止,司儀大聲道:“第一個幸運兒誕生了, 這位美麗的小姐, 請問你現在是單身嗎?”
蜘蛛妖姑娘捂着臉點了點頭, 全場鬨笑。
司儀笑道:“那麼我們給情侶準備的方案就不作數了,請向大家展示一下你的號碼牌!”
周圍人都在起鬨, 蜘蛛妖姑娘害羞地舉起手臂,光屏上顯示出了她掌心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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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道:“二十四號!下面我們要交給你一項需要勇氣的任務!看到那邊的吊燈了嗎——”
高不見頂的天花板上,亮起一個小點,衆人眯眼觀望,發現是一盞搖搖晃晃的吊燈, 因爲太高, 小得跟一塊餅乾差不多。
司儀道:“我需要你站上去, 跳下來, 你會佩戴法力屏蔽裝置, 完全以普通人的姿態墜落,但是會有人接住你, 這個人是誰呢?請大家看光屏,上面有一個有趣的公式,由一位命卜師提供,她很擅長愛情的占卜,我們會將你的號碼二十四代入這個公式,自動得出一個命運欽定的結果,那位神秘人士會在你落下去之後四秒後再跳,他不會佩戴反法力裝置,他只有一個任務,就是在你摔到地面前成功接住你!”
全場譁然,不少人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
司儀誠懇道:“大家放心!我們做好了萬全的措施,保證即使負責救人的即使失敗了,被救的那個也不會出任何意外,看到那邊場地圍起來的安保人員了嗎,他們會保證沒有一個人受傷。這是一場愛與勇氣的挑戰!如果挑戰者順利通過,將獲得會有值得期許的獎勵!”
這時有賓客反對道:“喂!如果被抽到救人的那個不是單身怎麼辦!”
司儀壞笑:“我說過了,這個公式非常靈驗,哪怕不是單身……不過嘛,被公式抽到的客人也可以選擇拒絕,代價是面臨懲罰,相信我,那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選擇挑戰更好!那麼現在,二十四號客人,你準備好了嗎?”
燈光打在了蜘蛛妖姑娘身上,只見她全然沒了剛纔躍躍欲試的勁頭,臉色蒼白,神態驚恐,一個勁兒地搖手,額頭上多餘的蜘蛛眼也慌張地亂打轉。
“不不不,我放棄,我放棄,”她語無倫次地大聲道,“我有嚴重的恐高症!我會嚇到心臟病發作的!沒摔死也會嚇死的!”
周圍很多賓客鼓勵她,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司儀惋惜道:“當然,當然,很理解你,我們不會強迫別人,不過你得找個自願代替你的人,如果找不到,你雖然不用跳,但放棄遊戲,一樣會面臨懲罰,那麼,現場求助環節開始!”
蜘蛛妖姑娘馬上轉頭詢問她的朋友們,誰知她們非常沒有義氣,嬉笑着躲開了,姑娘急得滿頭汗,一擡頭,無意間和滄巽對上了眼神。
或許是滄巽看起來太過淡定,或許是滄巽坐得離她最近,她立即起身抓住了滄巽的袖子,在衆目睽睽之下,懇求道:“請你幫幫我!求你了!”
儺顓先是驚訝,接着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五蘊兇巴巴地張口想說什麼,丙嬀連忙捂住了他的嘴。
蜘蛛妖姑娘望着滄巽,不知怎麼的,感到有些畏懼,眼前這個人對她的懇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簡直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就在她開始感到尷尬的時候,滄巽伸出了手,向全場出示了自己掌心的號碼。
“謝謝!謝謝!”蜘蛛妖姑娘驚喜道,如釋重負地退回到了座位上,迫不及待找她那些塑料姐妹情朋友算賬。她纔不在乎錯過了什麼桃花呢,恐高症患者絕不逞強。
司儀大聲道:“啊哈,這位慷慨的淑女是來自大悲坊犬族的貴賓,她默認了幫二十四號客人接受挑戰,讓我們爲她獻上掌聲!她手裡的號碼是多少呢,讓我們看看……六十六號!噢,西方人眼裡一個魔鬼般的數字,同時在我們華國人看來是個吉祥的數字,自動代入公式後,命定的另一個號碼是……一號!非常特別的數字,誰是一號?”
全場人面面廝覷,引頸而望,等待一號賓客走出來。
燈光師將燈光一陣亂閃後,忽然停了下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光束穩定地打在了主賓區高臺上,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先前那個驚鴻一瞥的神秘男人——林津的準未婚夫——走到了臺上,向衆人揮手,掌心赫然印着數字一。
全場鴉雀無聲了兩秒,接着炸開了鍋,又是尖叫又是大笑,不少人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司儀顯然是個不怕事的,鼓譟道:“太戲劇化了,事情往奇怪的方向發展!這位淑女的命定對象竟然是林津女士的……誒?林津女士不打算阻止嗎?那位神秘的面具男士主動站了出來,莫非得到了許可?這波操作真是太迷了!”
高臺上,大家看不見的地方,林津微微眯眼,對夔道:“你沒告訴我你去抽了號碼。”
夔漫不經心,沒有往回看。林津臉色一沉,打算起身。
林煜忙息事寧人地抱住林津的胳膊,安撫道:“算啦姐姐,只是個遊戲嘛,對方是北方犬族的人,給個面子,免得傷了和氣。”
林津想了想,在這樣的場合,自己再計較就失了風度,便按捺下不爽,坐了回去,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打。
“太峰夔,別讓我難堪。”林津看着夔的背影說。
夔彷彿沒聽見一樣,走了出去。
司儀將抽中號碼的夔和滄巽請到了升降梯那邊,由安保陪同,直達吊燈附近。
所有人都興奮地看着光屏,有人抱怨爲什麼這兩個人都戴着面具,看不清真面目。
透明升降梯內很安靜,將外面的喧譁隔絕在外,鼎沸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很不真切。負責護送他們的安保像是融入了背景裡,沒有任何存在感。
滄巽看着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她直視前方,鏡面牆壁上映照出了她自己,以及那人站在她身後的身影。對方一身黑色射箭服,還戴着長手套,全身包得嚴嚴實實。
滄巽的外表乃至聲音都做了幻化處理,那人似乎沒有認出她。
滄巽心想,什麼靠第六感識人,靠氣息識人,小說裡都是騙人的。
“你爲什麼答應玩這個遊戲?”她懶懶開口道。
夔微微轉頭,隔着面具,聲音有些發悶:“無聊而已。”
“你女朋友不會不高興嗎?”滄巽幽幽道。
夔冷漠道:“林津不是我女朋友。”
滄巽輕聲道:“真無情,她聽見你這麼說,會傷心吧。”
夔:“與你無關。”
滄巽:“我賭你沒那個能力接住我,如果你接不住我,就答應我一個私人要求,如何。”
夔望着滄巽的背影,挺直的背,負手而立,舉止從容,講起話來,莫名令他有一絲熟悉的錯覺。
“我的能力比你想的強,接住你綽綽有餘。”夔說。
“好啊,那我當你答應了。”滄巽道。
升降梯抵達頂端平臺,門開了,兩人走出去,平臺向前延伸出一段距離,連接在空中搖晃的吊燈。
安保對滄巽道:“女士,我現在要給你戴上法力屏蔽裝置。”
滄巽張開雙手:“請。”
安保在滄巽的手腕和腳腕上套了四條軟環,並且做了測試,確認滄巽無法釋放和使用法力,他朝不遠處的攝錄機比了個OK的手勢。
吊燈是類似一個托盤的樣式,上面可以站大概五六個人,有些輕微搖晃,對於恐高症肯定是地獄模式。
安保先上了吊燈,將手遞給滄巽,滄巽沒有去扶,輕輕一跳,站上了吊燈,夔緊隨在她後面。
吊燈往場地中央平移,隨後停住,地上有一個發光的圓圈,萬一出現意外,這個圓圈法陣會將滄巽接住。
安保看了看手錶,對夔道:“等這位女士跳下去後,過四秒,我發令後,您再跳下去。”
滄巽目光垂直向下看去,人羣如沙礫,舞池的燈光像螢火一樣,高處不勝寒,手可摘星辰,風浮動了她的衣襬。
她說:“我下去了。”
滄巽面朝夔,背對下方,往後退了一步,一腳踩空,墜落。
如一尾游魚,俶爾遠逝。
夔心裡一怔。
旁邊安保讀完秒,大聲道:“開始!”
夔縱身一躍,他像是飛進了一個明暗變幻的通道,通道盡頭是一幅小小的畫,風在耳邊呼嘯,那個人就在他前方不遠處,四肢完全放鬆,面朝着他,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做恐懼,他們即將跌入那幅小小的畫中。
夔向前加速,伸手去夠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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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指尖碰到那人袖口時,那人卻忽然滑脫了,離開了夔的碰觸範圍。
夔再次用手去夠,堪堪碰到時,那人又離他遠了點兒,夔意識到了,對方是故意的。
回憶彷彿一下子喚醒,剎那翻騰——夔小時候初次學習御空飛行的時候,滄巽正訓練他便用的是這種方式。
猶如一顆石子落入心湖,漣漪亂泛,夔猛然朝那人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