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番外:玄子風

六歲的時候,玄子風第一次見到安心言。那時她剛滿月,他的父親不過是她父親的下屬,帶了全家人來吃滿月酒。

他那時正是好動的年紀,卻被家人強拉着去看那個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嬰兒。滿臉的憤怒在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時戛然而止:她居然對着他笑。

小臉圓嘟嘟的,小嘴秀氣的抿着嘴角上翹,眼睛眯眯的,看起來是那麼安靜祥和。

安叔叔得意的說:“看吧,言言多像一尊小菩薩。”

是,是渾身散發聖光的那種生來要救苦救難的樣子。

他好奇的湊過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去戳她鼓鼓的小臉蛋。她也不惱。依然是那樣微笑着看他。

其實後來他想,那也許是她天生的表情,本來就長了一副笑模樣,所以微笑並不代表開心。可在當時,心裡突然就豪氣起來。心想:是不是很喜歡哥哥啊?

大人們看他那副樣子,忍不住打趣:“小風,喜歡妹妹不?等妹妹長大了給你做媳婦怎麼樣?”

他看着言言很認真的想了半天,然後鄭重的點頭:“好。”

既然妹妹喜歡他,那他也勉爲其難的喜歡妹妹吧。

這件事後來也被爸媽拿來作爲取笑他的話題,只是他很快上了小學,也再也沒有見過安心言,漸漸的也就忘了那個看着很安心很舒服的愛笑的妹妹。

十二歲的時候,父親決定自立門戶,帶着他去安家感謝安叔叔這麼多年的信任與栽培。

言言也已經六歲了,在父親的教導下奶聲奶氣的喊着“叔叔”、“哥哥”。看到她的笑容,六歲那年的記憶竟然變得那麼清晰。小小的少年無緣無故的悄悄紅了臉,然後表現的很不情願的帶妹妹到樓下玩。

在社區的小公園裡,言言似乎很受歡迎。她也沒有特意去討好誰,可是那些大爺大媽叔叔阿姨看到她笑眯眯的樣子,就是喜歡的不得了。於是,大家不是摸摸她的頭,就是揉揉她的臉,嘴裡喊着“言言好乖哦”。

這讓玄子風看的很火大。言言應該是喜歡他這個哥哥的,怎麼能被別人當成布娃娃!

他猛的推開那些人,力氣並沒有多大,可是氣勢卻讓大人嚇了一跳。趁着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拉着言言的小手就跑,一直跑到樓下的樹叢裡,這才喘着氣的回頭看着言言。

她早就累的氣喘吁吁,小臉紅撲撲的,眼睛卻格外的亮。他一愣,言言很少有這樣的笑容。她臉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淡柔柔,像月光一樣溫和。可現在,卻像小太陽一般的耀眼。

“言言,你也不喜歡他們這樣對你,是嗎?”

言言的笑容淡了一下,然後使勁點點頭。

“那爲什麼不跟他們說?”他有些生氣。

言言低下頭,好小聲的說:“因爲爸爸說,我要做個很乖很懂事的孩子,這樣別人纔會喜歡。”

傻瓜!

他坐在花壇上,讓言言在自己腿上坐下,從背後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哥哥不喜歡太乖的孩子,不喜歡就說出來,知道嗎?”

他們後來就那樣睡着了,直到被大家焦急尋找的聲音驚醒。

分別的時候,言言很明顯的捨不得他,這讓玄子風的小男人氣概又膨脹了不少。他對自己說:以後常來看看她吧,要不然這個傻瓜還不定被人怎麼□□呢。

可是沒想到,第三次見面會是因爲那樣的原因。父親的公司破產,最大的贏家是安叔叔,然後父親自殺,母親丟下他和別人跑了,他像一隻落水狗一樣,被安家撿回家。

“言言,還記得子風哥哥嗎?以後哥哥就住在我們家了。”剛進門,安叔叔就這樣說。

他看到一個比同齡人要高一些的瘦瘦的女孩微笑着走過來,她的小臉已經褪掉了嬰兒肥,下巴尖尖的,唯一不變的是那種越看越討厭的淡淡的笑容。

她九歲了吧,不過是三年沒見,就把他的話忘了嗎?

只是他已經沒有心思去管她的笑是不是發自內心,已經十五歲的他懂很多事情。父親與安叔叔是公平的商業競爭,所以安叔叔沒有錯;父親技不如人,承受不住打擊自殺,也怪不得別人;母親丟下親骨肉不管,他也不知該找誰去控訴。而安家,在這種時候收留他,是他天大的恩人,所以到最後,他應該感謝他們。

可他做不到!

爲什麼原本幸福美好的生活突然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卻不能恨任何人。那麼心裡的委屈和難過,要怎麼發泄?

那時他還不夠成熟,想不透這些,只是知道自己離開安家的話,就將一無所有,所以就算只是表象,他也要有知恩圖報的樣子。

然而心裡的憤怒越積越深,看到言言明明不情願卻不得不乖乖關掉電視去學習的時候,他竟然找到了突破口。

她是有資格反抗的,要風得風,爲什麼還要把自己壓抑成這樣?

他開始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故意找話激她,似乎只要她能出現三年前那樣耀眼的表情,就可以把他心裡的陰暗一併驅散。

可她竟然比小時候還能忍耐,他一氣之下,說出了很可怕的話:你最尊敬的爸爸,是我的殺父仇人。不信,你去問他啊!

豁出去了,就算她真去問了,被安叔叔知道是他搞的鬼,而把他趕出家門,也無所謂了。那些虛僞的表情,他已經受夠了。

只是她雖然露出了一瞬間的驚慌,卻很快掩飾的乾乾淨淨。

怎麼會這麼固執!

但就算是驚慌也比微笑要順眼的多,所以他很惡劣的喜歡上了這樣低劣的捉弄。看着她驚慌失措,他就會很開心。

當僅僅是言語上的戲弄已經讓他無法滿足的時候,他開始有意無意的碰觸,最喜歡的是像以前那樣從背後抱住她,感受到她小小軟軟的身子僵住的時候,他會從心底笑出來。

他想自己肯定是瘋了,那個時候他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在意與碰觸,代表着喜歡。畢竟,她不過還是個孩子,儘管外貌性情都要比同齡人成熟的多。

言言開始怕他,那樣的眼神讓他心痛的時候,卻覺得自己對她是與衆不同的,只有他才能讓她露出最真實的表情。而她不管怎樣害怕,卻始終沒有告訴父母,更是讓他覺得,言言心裡還是向着他的。

如此放縱自己的結果,是在言言十歲那年,安家父母回老家祝壽,留下還要上學的他們在家。而那一天,也是他父親的忌日。生平第一次,他喝的爛醉。

其實記憶裡是模糊的,他好像夢到了言言,看着她害怕的樣子是那麼的楚楚可憐,讓他體內忍不住一股騷動。他走向她,一步一步,把言言逼到了死角,然後瘋狂的吻住她。

他真的以爲這是夢,在自己的夢境裡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所以他撲倒了言言,以爲自己只是從思想上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半夜醒來,口渴的出去找水喝。他聽到言言的房間裡傳來壓抑的哭聲。心裡一顫,直覺她的傷心與自己有關。他想都沒想的撞開房門,然後震驚的發現言言衣衫凌亂,小嘴腫了起來,而脖子上遍佈吻痕。

那不是夢!他是真的把她?

可沒等他走近,言言已經開始驚恐的大叫。她把手邊夠得到的東西一股腦的砸向他,可最終讓他退出去的,是她歇斯底里的叫聲。

他終於傷到她了,他毀了他的言言。

他們的事沒人發現,可是大家都注意到言言對他的敵意,明顯到誰都不會不知趣的讓他們獨處。

他也終於明白,言言不是不懂反抗,她只是不想惹麻煩。如果可以因爲一個微笑,一點順從,一些忍讓就能辦到或避免的事,她爲什麼不去做?

可那些的前提是她不會受傷害。她是個敏感的孩子,與生俱來的並不是什麼菩薩般的慈悲,而是對這個世界的不確定,以及一心一意的自保。

可惜他知道的太遲,在此之前他一直在自以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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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當他是壞人,而他也習慣了和她針鋒相對冷言冷語。或許,等他們真的長大,一切就會改變。

他不會再逼她,給她足夠的時間去修好自己的保護殼,去克服對他的恐懼。反正,言言是他的人,從滿月那天開始,就是他玄子風的媳婦。

可是,言言,她實在是太絕情,寧願連父母都犧牲,也不肯再給他一點機會。他容忍她在外這麼多年,沒想到她不但不想回家,反而走向別的男人。

這一次,他當然不會再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