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默默歡喜,一人暗自賭氣,這對歡喜冤家以這種別緻的方式開始了長達七天的旅行。
當蘇洋在旅遊大巴上匆匆吃掉肉夾饃,並且順利到達鍾林山腳下時,他憋了一路的怨念終於煙消雲散。
眼前,高聳入雲的青山彷彿蒙了面紗的神女,鬱鬱蔥蔥之間又透露了不似人間的飄渺出塵。舉首仰望,竟看不到山巔立於何處。
也許每個男生都是天生的冒險家,所以蘇洋這一次,堅決制止了林小莫企圖偷懶坐索道的想法。走尋常山路他也就認了,如果再坐索道上山,他豈不是荒廢了此行。
起初,小莫還不情不願,對着看不到盡頭的山路做遠目狀,就是遲遲不肯動彈。然而經不住蘇洋軟磨硬威逼利誘破連哄帶騙,終究還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很多時候,一旦邁出了第一步,腳步就很容易變得輕快如許,因爲看到了沿途的風景,也因爲期待着未來的壯麗錦繡。
沿着幽閉的林間小路上行,出人意料的是,沿途竟然擺放了外形酷似竹節的小型音箱。這些現代電子產品出現在自然青山中,說不出是令人欣喜抑或是無奈。
欣喜的是,旅途有音樂相伴,不乏味,也不無聊。然而無奈的是,這裡已經從“風景”晉升爲“景區”,這又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當然,諸多對比和思量只發生在蘇洋的腦海裡,而林小莫卻是對怡人風景和曼妙音樂樂此不疲,甚至一邊登山,一邊隨着小音箱裡傳來的歌曲哼唱不已,唱得激動了,還禁不住搖頭晃腦,看得她身邊的某人只想扶額或者撞牆。
蘇洋揹着大大的專業登山包,但其實包裡裝的並不是專業的登山用具。可想而知,那有限的空間裡必然是以最大密度塞滿了林小莫那些花花綠綠的……口糧。
行至半山腰,小路的左手邊突然出現一片開闊的空地,空地上搭建起古韻十足的棚屋,棚屋外,是小巧而古樸的木質鞦韆。
他們走過去才發現,雖然棚屋的木門並沒有上鎖,但很明顯,屋子的主人此時並不在。既然不好貿然進屋,小莫想了想,不知死活地回身捏住蘇洋的臉,笑眯眯地威脅說:“陛下,幫我推鞦韆,不然臣妾不撒手。”
“唔……林小莫……你給我……放開!”
誰會料到,他居然在吐字都很難清晰的情況下依然堅持着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威嚴!當然這句話講出來之後,結果必然是——林小莫直接放手,笑翻。
三分鐘後,伴隨着鞦韆連接處傳來的吱嘎吱嘎的聲音,越
來越感慨“風水輪流轉,我林小莫終於也時來運轉”的林某人,喜滋滋地坐在鞦韆上,悠哉遊哉地啃着從山下帶來的雞腿,任憑蘇洋小苦力一次次將她推向被大片樹葉遮擋住的天空。
從空地離開後,走出大約十五分鐘,一塊顯眼的木牌就闖入了二人的視線。木牌上用古樸的篆體刻着——距鍾林峰只餘伍佰米。
“啊啊啊!”林小莫體內暗藏依舊的白癡細胞突然放肆躥升,她大叫了一聲,“再走兩個二百五就到了呀!”
蘇洋突然覺得,此時自己臉上的黑線一定比汗水還多還密集……
再繼續前行,漸漸地,小莫氣喘吁吁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聞。蘇洋牽住她的手,停下腳步,一臉擔憂:“小莫,累了就休息一下再走。”
“亂講……呼……本宮這種……體力值超多的人……呼……怎麼會……”所謂的上氣不接下氣並且講話很不利落,說的就是此時硬是逞強的林小莫。
“嗯,其實是我累了,陪我歇一下再走,乖。”這樣,算不算是一種拐彎抹角的守護呢?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變得越來越容易感動了,只是自從與他正式交往的那天起,心裡就總是充塞着這種暖暖的洪流,在心臟附近的位置四處流竄,惹得她歡喜到需要拼命忍住眼中那些剔透的歡喜淚。
停了腳步後,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然而很快,卻又被心臟處傳來的不規律的跳動打亂了呼吸的節奏。她靠近他,踮起腳尖,輕輕遞上自己的脣。
樹木的味道纏繞着他的味道,縈繞出令人臉紅心跳的甜蜜場景。明明氧氣那麼多,她還是呼吸不暢。在這些清新的時空裡,他擁着她,閉上眼眸,放任自己去享受這片刻的五彩斑斕,這片刻的滿足喟嘆。
再踏上登頂的路,小莫便又顯得神采奕奕精神滿滿,甚至比山腳下出發之前更勝一籌。所以說,愛情可以使人盲目,但愛情所能給予的力量也確實不可小覷。
在“距鍾林峰只餘貳佰伍拾米”的木牌邊合影留念後,這對雖然疲倦卻依舊互相扶持的戀人,終究是以堅定的步伐邁上了傳說中徒步登頂搞不好會累趴的鐘林峰。
在樹林間的罅隙行走多時,突然來到如此開闊的頂峰,蘇洋禁不住打心底裡感慨那句已經快被人們嚼碎的“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他忽然很想擁抱她,沒有理由,只是很想在這浩渺天地間,與她在一起。
此時正當日落時分,橘紅色的晚霞在山巔籠罩,渲染起曖昧不明的暖意。他們似乎沒有任
何必要去猶疑,自然而然地相擁,自然而然地接吻。
而後,蘇洋在她的脣邊呢喃着說:“小莫,要記得,我一直在你身邊。”
她不懂如此篤定的誓言爲何在這樣的時刻被他認真講出,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她聽了進去,並且甜到了心底。
不知就這樣擁抱了多久,久到周圍熙攘的遊人都已經漸次離開。小莫忽然反應過來,推開他急急地問:“都怪你,什麼時候耍賴不好偏偏趁現在!你看別人都下山了,我們再不走晚上沒地方住了!”
“我哪有耍賴。”
“喂,這個不是重點好嗎?”她鬱結,“重點是我們再不走晚上就沒地方住了啊混蛋……”
他頓時做恍然大悟狀,說:“原來這麼嚴重?”
“不然你以爲呢!”
“但我似乎忘了告訴你,其實鍾林山上是有帳篷可以租的。”
林小莫瞠目結舌,她是在想不通蘇混蛋爲什麼總是拿自己尋開心呢,很有快感嗎?!這樣想着,剛剛的甜言蜜語都被她拋在了腦後。
惱火而賭氣地別過頭不理他,蘇洋卻也不上前哄她。
怎麼彆扭了幾分鐘反倒是自己更加沒面子了呢……忽然覺得自己好無聊的樣子,簡直沒臉繼續呆在這裡。
於是,某個自以爲很強大很彪悍的路癡同學甩開蘇洋,徑自朝着一個未知的方向走去。
沒走出五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蘇混蛋熟悉的聲音:“小莫,找得到路嗎?”
“……”乖乖停在原地,雖然沒言語,但大家心知肚明,她怎麼可能找得到路。
蘇洋好笑地跟上,伸手寵溺地揉揉她的髮絲,說:“不過說實話啊小莫,你剛剛這幾步路,走得真像蠟筆小新……”
就這樣,蘇洋同學憑着自己一次次的不懈努力,終於將自己的“欠揍值”加滿,並因此迎來了林小莫破天荒的超級無敵暴力之連環花拳繡腿。
時間在笑鬧中徐徐流淌而過,當夜晚降臨,整個世界都漸漸歸於安寧,甚至包括最喧鬧的城市。
而這一晚,他們停駐在鍾林山巔,租了軍綠色帳篷,將呼吸融在這浩渺天地間。
也許是因爲距離天空的帷幕太近,也許是因爲距離城市的燈火太遠,山巔的星空,終究是美到了言語無力描述的地步。
躲在蘇洋熟悉的懷抱裡,林小莫透過特製的透明篷頂仰望着漫天星辰,忽然覺得這輩子如果可以就停留在這一秒,那大概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