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癸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這一回他們金羽門可算是既沒撿到芝麻還丟了西瓜,可想而知是有多憋屈了。
至於公佈今年的獲勝者獎品的時候,全部在場的人都驚呆了——竟然是一枚化神丹!這可是所有仙者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啊!
這次玄海門真是賺大了!玄海門衆人也愣了一下, 卻是愣在沒想到今年的獲勝者獎勵真的被泄露了, 竟然真的是化神丹。
歸玄已雖然很開心自家人贏了比試, 但這獎勵此時就像一顆燙手山芋啊, 難保不會有人起了歹念, 散場之後,怕是不得安生。
歸逢雨也是愁眉不展,祝啓倒是沒想那麼多, 開開心心地催自家大師兄領獎,歡天喜地地要看一看傳說中的化神丹是什麼樣的。
裘青冷着臉, 將圓臺上神木門之人的屍體收回, 隨即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金羽門的債, 她遲早有一天會親自上門討回來的!
衆多仙門漸漸散去。歸玄已面色不大好看地將歸逢雨手中的玉瓶接過來,低頭看了看玉瓶內的那一小粒藥丸——通體赤紅, 周身繚繞着厚重的仙氣,與傳說中的描述一般無二。
莫非,真的是化神丹?
“歸掌門可是在擔心懷璧其罪?”一道清冷的聲音淡淡含笑,正是鳳玄。
歸玄已微微點頭:“風小友說得不錯。”
“那不如先放在我這處,待回了玄海門再議。”
歸玄已面露猶豫, 歸逢雨卻十分同意:“不錯, 風玄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 放在風玄那裡定是安全的。”
將化神丹交給鳳玄之後, 衆人商議決定即刻動身回仙門。
回去時同來時一樣, 都走的空路,鳳玄帶着白嬅一路跟在玄海門隊伍後方。
路上, 祝啓還在感嘆:“沒想到這次的獎品居然會是一枚化神丹啊!這下子,等師父到了化仙九階,不就能直接成神了?”
鳳玄自拿了那瓶化神丹,便眉頭緊鎖。白嬅有些擔心地看着他,悄悄問他:“鳳玄神尊,是有什麼問題嗎?”
鳳玄輕輕搖頭,他暫時還不打算告訴她。
玄海門衆人還沒走多久,就被攔住了,前方堵截正是金羽門的人。許癸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玄海門衆人出現的第一刻,他周身浮動的翎羽便齊齊發出,直射向歸玄已等人。
幸而歸玄已反應迅速,將許癸的攻擊全都擋了下來。
“許癸!”歸玄已怒喝,“你這是做什麼,就不怕金羽門被整個蓬萊島追殺嗎!”
許癸輕哼一聲:“如今你認爲我們還會怕被追殺?也太天真了!廢話少說,將化神丹交出來,我還能饒你一命。”
“我絕不會將化神丹這等寶物交給你這樣的卑鄙小人的!”
歸玄已才放了狠話,身後隊伍裡傳來白嬅的一聲驚呼:“你幹什麼!”
一道玉瓶的影子從身後飛了出來,快得讓人幾乎反應不過來,只見那裝了化神丹的玉瓶直直飛到了許癸的手上。
擲出玉瓶的人。正是鳳玄。一旁的白嬅眼睜睜看着他將玉瓶脫手扔了出去,她一時想不明白是不是鳳玄被人掉包了。
然而他風輕雲淡地就將無價之寶化神丹扔了出去,那神情同扔了一塊廢紙沒什麼區別。
玄海門幾人都目瞪口呆,萬分震驚地看向那輕描淡寫扔了化神丹的男人。
許癸張揚的笑聲才喚回一時被震懵的衆人的神智——“哈哈哈哈哈,沒想到玄海門倒是還有個清醒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了化神丹,許癸也不久留,直接揮手帶着金羽門其他人就消失了,本來他還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結果倒是沒想到玄海門的一個傻子二話不說就直接將化神丹讓給了他們。
歸玄已氣得七竅生煙,指着鳳玄的鼻子就開始罵:“你……你枉費我們玄海門如此信任你!你怎能將化神丹如此輕易就交了出去?化神丹落入小人手中,怕是要掀起蓬萊島一場腥風血雨啊!你……”
鳳玄冷淡又從容:“要在蓬萊島掀起腥風血雨並沒有那麼容易,不是還有住在蓬萊島中心的兩位神麼?屆時請那二位出山也並非難事。”
“你……”歸玄已捂着心口,“你說得倒是輕巧,那二位神早已不理世事多年,哪是能隨隨便便就出山的,在他們的那番修爲境界,我們就算有天大的腥風血雨,在他們的眼裡都不過是小打小鬧!”
“哦?是嗎?”鳳玄十分疑惑地反問了一句,這副心大模樣簡直氣煞旁人。
歸玄已已經不知要說他什麼好了。
鳳玄見衆人都不理解地看他,難得耐心解釋了一下:“就算我沒給,對方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要奪得那枚化神丹,雙方大戰難免兇險,最後結果自己負傷不說,到底還是會守不住化神丹,現在痛快給了,他不再找麻煩,我們也不必打鬥負傷,不就少了枚化神丹,更何況這化神丹也不是我們花錢買的或費力煉的。相當於什麼都沒有損失,又何必掛懷?”
乍一聽起來,似乎還很有道理?
接下來,衆人一路沉默着回了玄海門。誰也沒與誰說話。
鳳玄靜靜跟在沉默着的白嬅身後,一路回他們暫居的院子。他能隱約感覺到她大概是在生氣,可他覺得當時的那一番解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按理來說不該是氣他扔了化神丹吧?
白嬅的確氣他,不過卻是在氣他先斬後奏,心裡想的什麼都不與人說明,只順着自己的心思做便做了,彷彿,彷彿別人的想法一點也不重要一樣。
不得不說,某些時候白嬅還是很理解鳳玄的想法的。他活了幾十萬年,一直孤身一人,別人怎麼想的,對他來說的確不大重要。
對一個經歷了漫長而無盡的時間的神來說,世間的一切早就如同過眼雲煙一般了,輕如浮雲,也脆弱如浮雲,風一吹便散,眼一眨便已變換。
但,唯獨有一點,近來不太一樣了——他開始在意她的想法,比如現在,十分在意她到底爲何生氣了。
他一路跟着直到她的房門口。白嬅轉身,看起來不太高興:“你別再跟着我了。”
說着就要關上房門。眼見着門就要關上,鳳玄已經行動快于思維將門扉擋住,下意識感覺關了門就說不清楚了。
白嬅低着頭沒看他,她此時心裡也有些亂,一時覺得他什麼都不說實在過分,一時又反問自己有什麼資格在意他說還是不說呢……心亂如麻,便更不想看到那攪得自己心亂的罪魁禍首。
鳳玄放低了聲音:“你在氣我。在氣我什麼?”前半句用的肯定的語氣,後半句帶着實實在在的疑惑。
白嬅將頭低得更低,讓他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但這情景從遠處看去,卻像是白嬅將臉埋進了鳳玄的懷裡,而鳳玄亦微微低着頭輕聲說話,眸中還帶柔色,彷彿說的是什麼情話。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院門處突然傳來宿禮知的聲音:“白嬅!我方纔見你不太高興,所以來找你……”
一時戛然而止,鳳玄和白嬅兩人同時擡頭望去,院門處立着的宿禮知臉上震驚,而後迅速反應過來轉身,肩膀抖着,大約是在笑:“我沒什麼事,你們繼續!繼續!”
白嬅擡頭瞪了他一眼,含嗔含怒。鳳玄對上她的眸子,驀地一笑。
宿禮知邁出院子的腳突然頓了一下:“哦,對了!掌門讓我告訴你,他不怪你啦!”這話是對誰說的,一聽就明白了。
而就在宿禮知代掌門喊話的時候,白嬅突然一用力便將堵在門口的鳳玄推了出去,砰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鳳玄摸了摸鼻尖上的灰,心中第一次感到一分悽然,現在掌門都沒怪罪他,可小姑娘依舊生着他的氣啊……這可如何是好。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白嬅才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一打開門,門外立着的,是一隻鳳玄。
她一開門便見着他,難免驚訝,驚訝的同時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一直等在這裡?
她只驚訝了一瞬,便還又繼續冷着臉,沒理會他一直看向自己的眼神,直接走了過去。
鳳玄依舊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今夜的晚飯餐桌上也是罕見的沉默,歸玄已等人都沒有什麼好臉色。鳳玄知道,雖然嘴上說說不怪了,但想必是壓着火氣而已。不過,他們生不生氣,鳳玄並不多在意。
他只看着沉默着吃飯的白嬅,一邊在心裡否決了無數個方案。若是被任來豐知道了,這件事估計會成爲他的一個新談資吧,鳳玄神尊竟不知如何同女仙道歉——之類的,一定會成爲許多神仙津津樂道的話題。
伴着一陣詭異的沉默吃了飯,在白嬅放下碗的同時,鳳玄也放下了手中還剩着半碗米的碗。白嬅往外走,他也跟着往外走。
坐在鳳玄旁邊的祝啓還想將鳳玄拉回來不要浪費糧食,被宿禮知拉住:“噓!別打擾他們倆。”
頓時,八卦的眼神在玄海門幾人間流轉。
溫文爾雅歸玄瀾輕輕放下自己的碗筷:“大哥,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不過嘛,給都給了,就那樣吧,而且,你看看風小友哄伴侶也頗不容易,我們就別給他添加負擔了?”
歸玄瀾一席話落,席間幾人突然笑出聲來,對此表示十分認同。
那邊,鳳玄再次跟着白嬅到了她門前,不過這一次,爲了不被關在門外,鳳玄一下子走到了她前頭,在她之前擋住了門。
白嬅停下腳步,一陣無語。
身前的人卻突然柔聲道:“給你喝瓊漿,彆氣了好不好?”
白嬅整個一愣……他這是在,哄她?
見她沒有反應,鳳玄只以爲連天池瓊漿都不能讓她開心了,“那不然我送你一支金羽毛?”
院門處傳來幾聲壓抑的低笑,顯然有人偷聽。白嬅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將他推進了房中。
鳳玄和白嬅雙雙愣住。她的手此刻還抵在……
白嬅連忙後退數步,“我我我,我是怕他們發現你的真實身份纔會,纔會這樣的……”
鳳玄勾起嘴角,直接邁步逼近她,兩手撐在她的身側,將人圈在了門扉和他之間。靠得太近,對方的氣息充盈入鼻。
一個熱烈,一個清香。
白嬅霎時就羞紅了臉,許是靠得太近,她還覺得有些熱。
鳳玄垂首,炙熱的鼻息撲在她的額際:“嬅嬅,你在氣我些什麼?我所有的羽毛都給你,不氣了?”
白嬅雙手擋在身前,沒來由地緊張:“我,我是花,不需要羽毛……”
“那我要怎麼做,你纔不氣?”他又向下挪了幾分,似要去尋她的眼。
白嬅閉着眼靠着門往下滑,“我不氣了!我我我不氣了,所以,能遠一點了嗎……”
“騙人,”那從容的聲音裡竟然有些委屈,“你明明還在生我的氣。”
緊閉的眼微微眯出一條縫,只微微一條縫也清楚地看見了他緊緊盯着自己的鳳眸……真是要命。
白嬅擡手推着鳳玄的雙肩,“那你實話告訴我,爲什麼要把化神丹扔出去,如果你不願,化神丹不會落入其他人之手。”
“呵呵”鳳玄竟然低聲笑了兩聲,“嬅嬅,你竟如此瞭解我……”
聽見他笑了,她還是忍不住擡眸去看他。
就在她擡眸的一瞬,他俯身靠近她的耳廓,低聲耳語:“別急,今晚就能知道了……”
她雪白的耳朵慢慢鋪滿紅色,心中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他的懷裡好暖和”,第二個念頭是“我貪戀的好像不只是他的美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