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瀟瀟說着,便倒退着從巫陽的身前挪開,走到了那被震倒的神像面前,單膝跪地,做了個虔誠伏拜的動作。然後雙臂猛一用力,竟憑空將它擡了起來,並立直倚靠在了身後的一堆亂石之上。
“哦?”巫陽瞬間微微皺起了眉頭,“你跟這個神明是?”
“我是他的侍女。”凌瀟瀟優雅的轉過了身子,雙眸如水,閃動着晶亮的光芒。
“神侍?”巫陽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詞,忍不住開口叫了出來。
而凌斷崖所說一段話,也瞬間從腦海中浮現了起來,他曾說,控制凌瀟瀟的人,所使用的功法,是當年在這座地窟中見到過的,現在看來,她果然就是這裡的人。是這裡所供奉神明的侍者。
“沒錯。”凌瀟瀟輕輕點了一下頭,臉上瞬間現出了一種神聖的神情:“如果我告訴你,這裡所供奉的神明,纔是當年一統巫神大陸,締結巫神王朝的真正巫神,而現在在大陸上耀武揚威的那三個,都是僞神,你會驚訝嗎?”
嘶!
巫陽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頭巨震,感覺就像被人在胸口重重捶了一下一樣。
“你說的是真的?”
巫神統一大陸,建立王朝的故事,是每一個巫神大陸的子民,從小就被反覆灌輸在耳朵裡的。雖然之後三神分立,各認正統,但是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巫神已經轉世,並且仍然在統治着這座大陸。
所以凌瀟瀟此刻說出來的話,對他來說,不啻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
“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相信的。”凌瀟瀟淡淡一笑,接着道:“不過如果你連這第一件事都不相信的話,後面的事情,我想我就更沒有必要多說了。”
“說下去。”巫陽沉聲道:“信不信是我的事情。”
凌瀟瀟嘆了口氣,將頭一歪:“好吧,反正現在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悶着也是悶着,就當說故事給你聽好了。”
她停了一停,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道:“我想你一定聽說過,當年巫神遇刺的事情吧?”
“當然。”巫陽點頭。
“現在流傳下來的說法,是沒有人知道,是誰刺殺了巫神。但我可以告訴你,刺殺他的人,就是現在這三個僞神的主人。”
“有這樣的事?”巫陽臉上只是微微的**了一下,但暗地裡早已心潮翻涌起來。
而凌瀟瀟還在繼續將更加驚人的消息,不斷的向他的腦中衝擊過來:“巫神雖然遇刺,但是他的靈識是永遠不滅的,只要能將他靈識的種子撒到人羣中去,就會自動尋找合適的人身上寄居下來。並且隨着他們子孫的延續而傳承下去。經歷幾百上千年,直到最後那個時間的到來,他們就會紛紛的覺醒。”
說到這裡,凌瀟瀟已經有些激動了:“等他們身上的神力覺醒之後,只要將這些寄居的宿主殺死,那些神力就會慢慢地回到我們建立的這座地宮裡來,回到巫神大人的神劍裡來,等到所有的神力都匯聚完成,巫神大人就會重新復活,而三個僞神,就只有被滅殺的下場了。”
她的一番話說完,那原本清亮的眼波中,卻瞬間充滿了兇戾的殺氣,瑩潤如玉的雙頰,更是染上了一層興奮的粉紅色。
“原來,那些人果然是你殺的。”巫陽深吸了一口
氣,不屑的搖了搖頭。
聽到這裡,大量的線索已經被串聯了起來,雖然仍有幾個疑點,但是他幾乎已經相信了。那被三大巫神封印的所謂邪靈,就是永遠無法被徹底消滅的真正巫神的靈識,而這巫神的靈識,卻不知什麼時候被釋放了出來,現在,就是把他們收回來的時候了。
“怎麼?我不該殺他們嗎?我不能殺他們嗎?”凌瀟瀟雙目圓睜,尖聲叫道。
巫陽面色一沉,冷笑道:“不錯,你身爲巫神的神侍,爲巫神的復活而努力,站在你的立場上自然沒有問題。不過,那那些被種下了神力種子的人,不過都是些無辜的普通人,他們的死,難道就是活該嗎?”
凌瀟瀟聽他一陣呵斥,氣勢不覺一弱,但隨即便反口道:“他們無辜什麼?就算我不去殺他們,他們也會爲了爭搶神力而自相殘殺,你不是都看見了麼?”
巫陽立即雙目一睜,厲聲道:“他們是否自相殘殺,是他們自己的責任,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他們的生命做決定!”
說着,見凌瀟瀟還要搶白,他便將手一擺:“算了,你我的立場不同,跟你說這些根本就是與虎謀皮。我現在只想知道,既然復活巫神是你的目標,那麼霍成舟爲什麼也要殺那些人?他顯然和你不是一夥的。而你爲什麼又要我和霍成舟相互殘殺?這跟你復活巫神,又有什麼關係?”
剛剛還在激動不已的凌瀟瀟,此時聽他說到這裡,便很快冷靜了下來,怔怔地望了巫陽一會兒,隨即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這,就只能怪當年你爹他們三個,在這裡做的好事了。”
“他們?”巫陽心中一跳,暗想終於要說到當年這件事了。
“看起來你爹果然是守口如瓶,一句話都沒有對你說過。那麼凌城主呢?他也沒有對你說過麼?”凌渺渺狐疑道。也許是因爲做了很久凌家大小姐,她稱呼起凌斷崖來,一直都還算恭敬。
巫陽想了想才道:“凌城主提到過二十年前的這件事,不過,他也不清楚其中的細節。”
“對,他確實不清楚。比起你爹和霍無涯來說,他幾乎等於什麼都不知道。”
凌瀟瀟神情漠然,似乎在心中回憶着什麼。
片刻之後,她纔再度將臻首一揚,緊盯着巫陽的眼睛,緩緩的說道:“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了,我就索性全都告訴你。霍成舟爲什麼會參與殺人,我爲什麼要你們對殺,都是因爲一個原因,就是你們兩個的父親,在這裡偷走了我一樣重要的寶物,並且把他們分成了兩半。現在,他們兩人都死了,那麼顯然是傳給了你們。
而要想最終復活巫神,這件寶物是必須的。可它已經被分成了兩半,所以,我只有讓你們其中的一個殺死另外一個,才能將它復原。我纔好下手奪取。”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現在,你知道我的目的了?”
一時間,地宮之中一片安靜。就連某塊碎石偶然崩落下來的聲音,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巫陽的心在跳。對方所說的東西,實在不能不讓他相信。莫名出現在自己體內的煉妖鼎,以及這煉妖鼎對那巫神靈識種子的煉化作用,如果說它不是對方所說的那件寶物,那才真是一個奇蹟。
而霍成舟能夠查出什麼人
是巫神靈識的寄主,恐怕也和霍無涯交給他的另外一半寶物有關。
就連凌斷崖所說,自己父親和霍無涯之間突然出現的矛盾,也有了合理的解釋。一件牽涉到整座大陸命運,又被三大巫神所忌諱的寶物,確實有可能引發劇烈的爭執。
只是,自己的爹爹爲什麼要去偷取這件寶物?他既然將其送到了自己體內,爲什麼不跟自己說?而且爲什麼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它,只是在被廢武功以後才忽然出現呢?
這中間,似乎還有一些不太對頭的地方。只是一時間,他卻無法理清楚。
可忽然間,他的腦中好像捕捉到了什麼,不一會兒工夫,一些之前並沒有被注意到的細節,便很快被他串聯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完全相反的判斷。
“想詐我?還沒有那麼容易。”他在心中暗暗冷笑起來。
此時此刻,兩人已經相對默然了半天,顯得場面非常古怪。於是巫陽淡淡一笑,打破了沉靜:“我身上有什麼寶物?”
凌瀟瀟聞言微微一愕,顯然對他的反應並不滿意,而後皺眉道:“這需要我說麼?你自己比誰都清楚。”
巫陽木然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你剛纔說的,是我爹傳給我的寶物,可是早在我爹出事之前很久,你所設計的招親大會公告就已經發出了,你那時候怎麼知道,我爹會把你說的寶物傳給我?”
“呃……”
凌瀟瀟面色急速一變,但迅即便收了回來,依舊保持着之前的笑容:“巫陽,你別太自以爲是了。你身上有沒有寶物,我又何須靠猜的?那本就是屬於我的東西,我當然能看得出來。”
“哦?那就是說,你早就去神武城觀察過我了?”巫陽撇嘴一笑。
凌瀟瀟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沒錯。”
“那是什麼時候?十四歲的時候?十六歲,還是十八歲?我聽渺渺說,你這個姐姐早就不對勁了。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沒附身大小姐之前去的。小心點,一定要想清楚,別說漏了。”
果然,凌瀟瀟頓時便咬住了嘴脣,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樣子。
巫陽當即沉聲喝道:“好了,別再耍你的小聰明瞭。你以爲這所謂的寶物來誘惑我,我就會心甘情願地去幫你殺霍成舟了嗎?”
聽到這裡,凌瀟瀟瞬間惱怒起來:“巫陽,你胡說什麼?現在這個情況,我還有必要騙你麼?連這座山都出不去,我就算騙成了,你上哪兒去殺霍成舟?”
“是嗎?”巫陽冷冷一笑:“既然如此,你等會兒可千萬不要來個腦筋一轉,突然想起有個什麼密道機關,可以直通山外的橋段來。”
話音一落,凌瀟瀟的眼睛當時就睜大了,她不由自主地做了個回頭的動作,然後迅即轉了回來,目光不斷的遊移:“你,你憑什麼這麼說?”
巫陽搖了搖頭,無奈地攤開了兩手:“很簡單,因爲你太冷靜了,你太淡然了。哪裡像一個苦苦等候了兩千年,絞盡腦汁,設計了各種計謀,卻在最後一刻,因爲一個小小的意外,而使如此重大的使命功虧一簣之後的應有反應?唯一的解釋就是,你還有後手。”
見對方那震驚不已的表情,他又苦笑了一下:“還有,你剛纔下意識地在看什麼呢?是密道的出口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