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凡人多羨仙,大道欲自然

“君義城”當代城主修敬之號稱“江湖第一高手”,其功法修爲自然不用多說。更重要的是君義城及其輔城“神威”和“建武”作爲帝國第一屏障,百年修家軍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可想而知,蓋世功法、數代積累的名望以及足以匹敵一國之主的實力,即便本身真的忠心耿耿,而且君主確實信任,也很難完全避免非議!

當然,世上很多事即便不能完全避免問題,也總是有辦法緩解的!君臣之間的和睦除了彼此情誼,更多還在於如何去經營這份情誼。兩百年中修家出過六位駙馬,兩位皇后,皇妃不下十人。可以說,皇室與修家幾乎就算是血濃於水一般!

如今,脩敬之的母親便是當今皇帝的親姑姑。夫人秋妍亦出身名門,乃是雲夢派掌門秋萬龍獨女。夫妻倆共同生活近三十年,情誼深厚,相敬如賓,並育有兩子一女。

長子修建武,自幼文武雙全,十幾歲便官拜將軍,代父鎮守君義城兩座輔城之一的“建武”。次子修載旭和女兒修媚兒都在十年前拜入了雲墟城門下,分別爲雲龍殿首座肅壇,清瑤殿首座碧茹的得意弟子,在當今江湖年輕一輩中都頗有名氣!

按照師門慣例,除非特別事故,雲墟城弟子入門滿十年方可步入江湖遊歷。而今兄妹倆入門已經十年,正好又將至父親五十大壽之期。辭別師長,臨行之際許多同門都已相約不久便將登門拜壽。

事實上就兄妹倆本身來說,都並不是非常想要回家。倒不是父母不疼愛,只是修載旭雖不像長兄一樣要承襲家業爵位,可其實前程也早就被父母安排好了。可是修載旭本人對官爵富貴都並不上心,更是對被迫應酬那些達官顯貴厭煩至極!

而修媚兒更是從小就被家人意許了當朝太子爲妃,小時候什麼都不懂還好,漸漸長大後便開始覺得牴觸,很不願意回家面對這些問題了。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兄妹倆還是必須要踏上歸家的路。趕到輔城“神威”已經天色昏暗,兄妹倆決定暫住一宿,次日一早上路中午之前就可到家。而未免麻煩,兄妹倆暗暗入城進入客棧洗漱更衣。吃過晚飯,修媚兒非要纏着二哥陪自己去逛街。

修載旭耐不住妹妹撒嬌,況且離家十年,如今也頗有思念之心,便也就答應了。

君義城的這兩座輔城建武在北,主要是屯兵應對北方魔族侵犯。而神威靠南,頗爲繁榮、熱鬧。

兄妹倆一路閒逛,回想起幼年時的記憶,重新踏上闊別十年的家鄉土地難免頗多感慨!

走到一見名叫“五香居”的飯店門口,修媚兒一把拉住二哥問:“二哥!你看,還記得這嗎?”

“當然!小時候每次來神威城你都馬上就往這跑,五大碗吃的乾乾淨淨。那時候我還總要擔心你吃那麼多,以後長成個難看的大胖子恐怕嫁不出去呢!呵……”

“去你的!有你這麼說自己妹妹的嗎?不行,要罰你,請我大吃一頓。”

修載旭笑了笑,被妹妹硬生生拉進飯店,指名要了招牌五大碗!

吃喝間,兄妹倆的目光同時被經過樓下的兩個妙齡少女,以及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吸引。

對視一眼,兄妹倆暗暗皺眉,因爲他們一眼就能看出這四人都非普通人類。雖說人、妖兩族百年來一向和睦,但直到近二三十年已多半隻是兩國之間的通使,或者貿易,更很少會有妖族見於北方了。

造成這樣情況的原因,一來無非彼此之間的情誼經過幾百年早已淡了很多。另外幾百年前妖族之王,龍族蒼柱重掌大權之後,靈域中的暗族一脈極其黨羽都投靠了北方的魔族,而且彼此明爭暗鬥也向來不少。因此對於人族來說,多數時候很難確定自己見到的妖族究竟是敵是友。

巧的是那四人居然也進了五香居,而且上了二樓,走向角落一個大約二十出頭歲的年輕男子桌前。

見此兄妹倆不由得驚訝的四目相對!因爲以他二人的修爲,但凡到一個地方周圍一定範圍內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一目瞭然,更何況這樣一座飯店內的客人!但兩人此時突然發覺到,對那個年輕男子自己居然毫無印象。可見此人要麼因爲天生的隱疾致使氣息孱弱,要麼就是修爲真的深不可測!

待見那四個妖族對其極其恭順的樣子,顯然後者的可能性必然大得多了!

兄妹倆心裡暗暗思索記憶,卻想不出什麼可以和麪前這個人匹配的成名人物。

按說世上不爲人知的隱世高人並不稀奇,何況別人的事和自己也沒什麼關係。但眼前這一人四妖卻頗不尋常,況且不久便是父親的五十大壽。魔族和暗族說不定會有什麼不軌圖謀,這樣的五個人怎麼不讓人好奇?

一念及此,兄妹倆交換個眼色彼此會意。待見那五人起身離開,便尾隨其後。一路走過了長長的街市,轉向一條橋廊,卻見那男子坐在一個涼亭中正向自己微笑招手!

兄妹倆見了不禁一愣!隨即又不免尷尬,但還是不無戒備的走過去。

男子看到二人走進,搖了搖頭示意兩人不必說話,然後看向身旁男孩兒。只見那男孩兒當即搖身一變化作了一把古琴落在石桌上,隨即男子十指輕舒漫展,音聲悠揚而起,韻味繚繞。兄妹倆雖非極通音律,卻也不由頓感心曠神怡,不經意間輕輕坐下聆聽!

看到男子點頭示意,兩個妙齡少女輕展身軀,翩翩起舞。婀娜的姿態,隨着音韻窈窕曼妙的律動着。兄妹倆置身此情此景漸漸感到陶醉的如夢如幻,幾乎覺得自己已經離開人間到了仙境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修載旭突然心頭一顫,連忙收斂心神。看到旁邊滿臉迷醉的妹妹,趕忙抓住她胳膊猛一晃。

突然驚醒的修媚兒茫然看着哥哥,隨即緩過神一起驚愕的看向那男子。只見其微微一笑,雙手停在弦上,表面看來絲毫沒有讓人感到不安的感覺!

“兩位不必驚慌!你們從五香居跟蹤我到了這裡,如果我真要加害,兩位不妨想想自己此刻會是如何……”

兄妹倆四目相對,忍不住都臉上一紅。

男子笑了笑又說:“在下閒遊山河,經至此地不過一過客而已,並沒有什麼不軌圖謀,兩位還請不必多心!”

被人一語說破心思,兄妹倆更是尷尬!

少頃,修載旭站起來禮貌的拱拱手:“在下修載旭,因見公子儀表非凡,心中好生敬慕,失禮之處還望見諒!未敢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男子微微頷首:“在下蓮無芯!自幼於北海孤島學藝,此番外出遊歷。因聽聞江湖第一高手脩敬之大俠五十大壽將至,便前來欲一窺盛況!”

“公子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妙弦雅韻,蓮無芯公子……?”

兄妹倆聽了對方自報姓名不由得大爲驚訝!本來看到此人氣度超然已可想到來歷並不一般,但居然是大名鼎鼎“妙弦雅韻”着實令人吃驚!

通常來說,人要修煉功法爲的是超凡昇仙,而不僅是人,妖、魔也皆可由此修行得道。不過還有另外修道的方法,比如佛家的修禪。但有一種修仙方法是最爲奇異的,就是音律!

一般而言擅於音律的人可以演奏出動人心魄的樂曲,但大體上還是凡間所有。而真正超然的音律是可以通天徹地,對話自然萬物。傳說中音律的最高境界可以展動風雲,催生花木,翻江倒海,甚至通達神明!因此比較多修爲深湛的高人,同時也都是精通音律的。

在江湖上並沒有特別以音律著稱的門派,唯一就是傳說中的北海“神諭島”。傳說中神諭島乃是遠古衆神聚會飲宴的地方,後來漸漸成爲了喜好音韻的神仙們專門研究音韻的地方。

不知什麼時候神諭島上出現了一位高人,專門演習各種音韻,本身雖非修煉功法,卻練就了可以與天道交流的音律,並被稱爲代衆神向人世間宣達教化的聖地。從此開始神諭島就成爲了人世間一個特別的地方,無論什麼樣的高人名宿都對其極其崇敬!

本來神諭島上的人不務功法,平生只鑽研音律,更是鮮少外出。除非有特別的邀約,一般慕名前往神諭島的人也都只能在某座據說相鄰的小島上聆聽!

大約七八年前,江湖上一批結伴往神諭島聆音的人,回來突然傳說神諭島上出現了一位天才琴師。不僅技藝精湛,且曾爲天道獻技,神諭賜號“妙弦雅韻”,非常有可能會成爲人世間百年來第一位未經修道便達仙境的人物!

然而話雖如此說,但事實上也未必有幾個人真的相信有人可以僅憑雜藝成仙爲神,因此多半人都認定這個年輕人必然有超凡法力。那麼神諭島,也斷然不僅僅只是一個琴藝公諸同好的地方了。而如此一來,蓮無芯年紀輕輕便可驅役四妖,倒也不足爲奇了!

“原來公子便是舉世聞名的妙弦雅韻,實在失敬!”

“哪裡?在下不過喜好音律而已,妙譽實不敢當。”

“公子太謙了!實不相瞞,脩敬之便是在下兄妹的家父。我兄妹二人離家十年,如今正值師門期滿歸家。若蒙蓮公子不棄,何不與我兄妹一同前往?”

蓮無芯聽說略一沉吟:“原來是修大俠的公子、小姐,失敬得很……!本來得蒙相邀,是在下的榮幸。不過在下此番尚有些許瑣事,不便相隨。索性數日後修大俠大壽之日在下必當前往道賀,無需急於一時……”

蓮無芯出身神諭島畢竟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人家既然有事情也不便強求!只是對一般人來說可以憑音律得道幾乎是無法想象的,而就兄妹本身來說雖未必就深信不疑了,可適才爲其音韻所感的經歷倒也果然難以言喻!

“二哥!雖說早就聽說過神諭島上的琴師只憑音律就可以得道成仙,但畢竟沒有修爲。妙弦雅韻雖然名氣不小,可我看他身邊那幾只妖精的靈氣似乎並不在你我之下。若說真是隻憑音律可以懾服那麼厲害的妖精,說實話我真的很難相信!”

其實修載旭心裡也有同樣的疑惑,此刻緩緩點頭:“是啊!想想這樣的事確實很是匪夷所思,但神諭島出現世間少說也有千年了,那蓮無芯多年中也聲名鵲起。還記得聽我師父說過,幾年前蓮無芯在東海瀛洲與十幾位當今江湖名宿比琴,在場無不對他由衷欽佩!”

“可即便如此和驅使妖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真的只憑彈彈琴就能翻雲覆雨,移山倒海?那我們這樣辛辛苦苦修煉功法又是何苦來的?反正我就是覺得這個人很奇怪!起碼就算只是普通人,也沒理由面對面我也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吧?”

微微蹙眉,修載旭對妹妹所說的何嘗不是亦感難解?只不過這件事顯然已經是超過了自己可以理解的範圍,好在明天就能到家,總得把此事告知父親,說不定可以得到解惑!

“行啦!說到底那蓮無芯成名江湖也快十年了,雖然都傳說他是憑琴藝得到衆神的青睞。可歸根結底真會有人相信如此嗎?哦,對了!別人的事先不忙說,你這次回家說不定就要當太子妃了。”

修媚兒聽了臉色一沉:“我纔不要呢!”

“這恐怕不由你吧?這事是奶奶老早就定下的,爹孃看樣子也是默許了。”

“我說不要就不要,大不了我去跟奶奶說我已經決定要修仙得道,這輩子也不嫁人……”

看着妹妹,修載旭不由暗暗嘆息!他心知奶奶身爲公主,一向性情強勢,爺爺在世時也還容讓七分。父母又皆是至孝!何況奶奶想讓妹妹成爲未來皇后,本也是爲了修家着想,恐怕是很難改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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