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樹倒猢猻散!
主帥鍾琪被擒,天平教衆立刻作鳥獸散。蓮無芯將其抓回城頭,尹姝一把摟住兒子痛苦不已!鍾傲峰在旁溫言相勸,也忍不住流出淚來。
旁觀衆人看着此情此景,一時間心裡都感百味雜陳!
俗語說:慈母多敗兒!這句話在尹姝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對三個兒子的態度她是全然不同,最被她無視,甚至憎恨的蓮無芯已經得道成仙。鍾傲峰也是當今江湖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起碼爲人總是忠厚正派!
可被她最疼愛,寵溺的鐘琪,卻簡直讓人不忍目睹!
而此刻雖然被母親摟着心疼,但鍾琪臉上絲毫不見感動,情義,更沒有半點的慚愧或內疚!而是滿面恐懼的看着衆人,尤其是面對蓮無芯的時候忍不住瑟瑟發抖!
但蓮無芯根本絲毫不會把他放在眼裡,叫來桐兒和慕容梓分別囑咐了幾句。看着兩人離開,尹重山只覺得無法面對此情形。
“無……,哦不!真仙,有什麼是本派可以效勞的嗎?”
蓮無芯淡淡掃視衆人:“魔界大軍已經集結北門外,天平教很快會捲土重來。鍾琪強修攝靈邪術,必然有天平藥物控制。若不回去,總是死路一條!既然時間不多,各位不妨抓緊團圓……”
其實沒幾個人會關心鍾琪的死活!而他自己卻似乎突然醒悟,臉如死灰般抓住母親哭叫:“娘!娘!救救我,我不想死,讓他……讓二哥放了我吧!我不要死啊……”
尹姝淚流滿面的看着兒子,雖然心疼,卻又讓她如何抉擇?鍾傲峰也知道母親的爲難,強忍心痛,忙走到正要離去的蓮無芯面前。
“真仙!我自知沒有資格向你要求,而且說到底琪兒也是自作自受!但……但還望真仙念在……,念在琪兒年少無知,一時受了矇騙的份上,救他一救吧……”
冷笑聲,蓮無芯看向鍾琪:“攝靈之術一點修煉便只有兩條路,一是繼續下去直到死。二是廢掉全部修爲,但除了從此精氣虛乏無力,還會減少多年的陽壽!”
“不,我不要,放我回去……”
沒等他說完,鍾傲峰已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怒罵:“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如此執迷不悟!娘辛苦半生支撐的家業,你卻拱手讓人。如今蒼生浩劫,你卻不辨是非黑白,甘爲邪魔走狗。難道你真要如此下去,最終萬劫不復嗎?”
鍾琪捂着臉呆愣愣看着衆人,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捱打,一時竟被嚇傻了!
而突然轉向蓮無芯滿臉諂媚可鄙的央求:“二哥!二哥!你是真仙,一定能和衆神說上話。你幫我求求他們,我雖不圖什麼豐功偉業,只要能長生不老,富貴一方就知足了!”
一時間,連尹重山和尹天成都覺得忍不住想馬上一掌打死此人。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簡直無可救藥,死一萬次都不值得可憐!
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尹姝突然轉頭看向蓮無芯滿臉悽楚:“你幫我琪兒!就算永遠不肯認我爲娘,但這十幾年來我爲你付出了那麼多血續命,就算只是報答活命恩德,你救我琪兒!”
衆人聽得無不又驚又氣!蓮無芯臉現肅然,緩緩說:“天道不會爲任何人破例,想讓他活不是不行,唯一的方法就是用我的命去換他。現在你來選,是他,還是我……”
衆人無不驚駭的看着眼前這情景,一個個都感到心驚膽戰!尹重山急忙大叫:“姝兒,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爹!兒子是我生的,我自然可以決定他們生死……”
衆人無限恐懼中,尹姝悽然看着蓮無芯:“好!既然如此,就用你換回我琪兒好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蓮無芯卻滿面平靜,暗暗運功。突然天空中彤雲密佈,雷鳴大作。蓮無芯一掌按在鍾琪頭頂運集修爲,衆人驚呼中,只見鍾琪渾身黑氣蒸騰,不停的瑟縮發抖。
而此時百淨因擔心戰事趕來,正好趕上大驚疾呼:“不可……”
但蓮無芯此時已功盡收手,滿面慘白,臉,手露在外面的皮膚全部枯槁一般慘色!
百淨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蓮無芯,急的滿頭大汗:“爲什麼?爲什麼啊?你如此散盡修爲,難道真就此棄三界不顧了嗎?”
蓮無芯淡淡搖頭,尹姝卻一臉平靜:“不會的!我不會讓自己的兒子白白死掉,就算抽乾我的血……”
百淨此時目眥欲裂,聽着怒喝截口:“住口!你有什麼資格爲人母?他如今耗盡畢生修爲驅除這孽障身上惡靈,那是以他自己仙體度命。你就算血再多,區區凡人憑什麼換這世間唯一真仙?”
尹姝聽了渾身一震,悚然看向蓮無芯顫聲問:“你……爲何不……不告訴我?”
蓮無芯輕輕搖頭,虛弱但卻平靜,而且堅定的說:“現在,我終於再也不欠你什麼了。從此以後,你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此生此世,無論生死,我再也不想見……見到你……”
說完,蓮無芯頭一偏當即失去了知覺。百淨急忙將他背起飛馳下城頭,衆人無比駭異的呆在當場,尹姝只感渾身疲憊不堪,踉踉蹌蹌的坐到地上。可看着尹姝和仍在昏迷的鐘琪,即便尹重山父子除了滿心的憤恨,也根本不願對他們絲毫幫助。
鍾傲峰哽咽的看着母親,滿臉絕望的問:“這就是你想要的?對你來說,我和無芯的死活根本不算一回事對嗎?爲了你這個惡貫滿盈的兒子,你可以犧牲一切,甚至不惜讓自己成爲千古罪人,對嗎?”
“琪兒他……他是你弟弟……”
“不!”
愕然仰頭,尹姝悚然的看着此時面目猙獰的兒子,鍾傲峰此刻眼中幾乎噴出火似的:“夠了!我真的受夠了!原本我還在幻想,就算你心裡再苦,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我們好歹也是你兒子!但現在我終於知道了,你心裡永遠只有一個兒子!既然如此,好!今天我鍾傲峰就對着所有人發誓,從今以後我和鍾琪一刀兩斷,再無任何關係。他日沙場相見,必然不死不休……”
鍾傲峰的憤怒決絕,對尹姝好像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作爲母親,她本不願見到任何一個兒子受傷。讓蓮無芯救鍾琪,其實她是準備好用自己一條命去保護兒子!但她無論如何沒想到蓮無芯這次是用性命作爲代價,已經再也不是自己可以給予絲毫挽救的了。
作爲母親,她的決心和想法本來也無可厚非。只是對於現在的情況,她犧牲的代價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去體諒她的那份愛子之心!即便父兄,此刻面對她也幾乎視爲陌路一般了……
驛館外雲墟九聖親自把守大門,任何人都別想靠近分毫。就算是裡面的人也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乾着急罷了!
半晌,陸沁芳出來說:“月山掌門,大仙請……請鍾夫人!”
月山聽了一愣!雖然滿心不願,但陸壓的吩咐又不容他違背。
尹姝戰戰兢兢跟着陸沁芳身後走進院裡,陸壓徑自讓陸沁芳進房去照顧徒弟。
尹姝怯生生問:“大仙,無……無芯他怎樣了?我能去看……”
淡淡搖頭,陸壓肅穆的看着她:“直到現在,我還非常清楚的記得你當年送無芯到神諭島的情形!這麼多年來你爲他所做的一切,我也都還歷歷在目!不止一次我都在想,無論如何你總是無芯的母親,雖然本身遭遇並非不可體諒。但或許總有一天你可以用慈母之心,換回他對這人世間的情感和眷戀。但現在我突然發現,原來我竟然錯的如此離譜,如此不可原諒!”
“大仙!我……”
“我明白,你也是一片愛子之心,爲人母這一點不足爲奇!但且不論三界衆生的未來都在無芯一人之手,其實你對他若有絲毫母子之情,難道你會想不到以命換命會是何結果?”
“我……”
“你當然可以說不知道,或者沒想到!但對無芯而言,你確實已經做了選擇,不是嗎?”
一命換一命,尹姝原本是該想到的。何況眼下戰事如此緊急,豈容蓮無芯有絲毫損傷?何況就算她甘心犧牲自己,但事實上這如何是她怎麼想都行的事?
“大仙!我愧爲人母,自知沒有資格求得原諒!我也不奢望無芯能認我,可我只想知道他平安就好!”
“平安……?”
陸壓悽然一笑:“你沒看到空中濃雲驚雷?無芯自廢修爲,已然墮仙,衆神便因他有負三界纔會震怒,並且已經將他徹底革除仙階。如今……”
尹姝渾身一震,連連磕頭:“求大仙務必救救無芯,就算流盡我一身血,哪怕要我這條命,我也絕無絲毫猶豫!”
陸壓冷冷看着她:“我的徒兒,若是能救,即便我自己這條老命又何足惜?既然你想知道我不妨就告訴你,現在的無芯一身修爲都已散盡,天帝也下旨將他的名字從輪迴界抹掉。此時此刻,他只是在慢慢的等着三魂七魄飄散,最終形神俱滅而已!我聽說你說過兒子是你生的,所以你可以決定他的生死是嗎?好,如今你可以滿意了……”
陸壓說完便徑自飄然回房。尹姝跪坐在地,癡呆的凝望着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遠在天涯的那扇房門。
其實即便到了現在,蓮無芯對她來說仍舊只要想到就難免伴隨着痛苦和恥辱的記憶。但她並沒忘記那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歷盡千辛萬苦都要救活,不惜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險,甘願折壽去救的兒子!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最終把兒子送上死路的居然就是自己!她心裡從來沒想過要這樣,但什麼樣的理由可以磨滅這個事實呢?
失魂落魄的走出來,一見到她的神情,所有人都不禁感覺心涼了大半!
而尹重山老淚縱橫看着女兒,心中又憐又恨:“你養的好兒子啊……”
“好兒子?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