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花朝被他看得,她連忙轉移話題,看着青銅鑰匙問道:“這玩意兒要怎麼用?”
裴九川意味深長第瞥了她一眼,沒有揭穿她的意圖,他順着她的話題說道:“或許用來開這個黑色的盒子吧?”
“怎麼開?”孟花朝沒看到黑盒子有鎖孔之類的東西。
裴九川拿起另外那隻黑盒子看了看,他依照孟花朝之前的方法,發現黑盒子上面找到黑龍的眼珠是黑珍珠做的,他按下黑珍珠,黑珍珠立刻順勢凹陷下去,顯現出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小孔洞。
孟花朝雙眼一亮:“這就是鎖孔?”
裴九川講青銅鑰匙插入孔洞,左右扭了兩下,就聽到一聲咔擦一聲脆響,盒蓋自動彈開。孟花朝正伸長脖子往裡面看,豈料在盒子開啓的瞬間,一道寒光忽然閃過!
裴九川低呼一聲:“小心!”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孟花朝,用力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兩人順勢轉了個圈兒,躲到了兩步之外。
那道寒光擦着孟花朝的肩膀飛了出去,叮的一聲,狠狠扎入牆內!
孟花朝被嚇得不輕,她驚魂未定地朝那寒光看去,發現那玩意兒竟是一支做工精巧的銀色小箭!
裴九川放開她,他走過去,伸手要去拔下那隻,孟花朝連忙喊道:“等等,小心箭上有毒!”
聽她這麼說,裴九川停下動作,他掏出一方手帕,包住小箭的一端,用力將它從牆上拔下來。這時,孟花朝也已經回過神來,她走過去,和他一起觀察這隻銀色小箭。
裴九川說:“這盒子裡面有機關,一旦開啓盒子,就會有箭從裡面射出來,只要開盒子的人稍有不慎,就會中招。”
孟花朝皺了皺眉:“盒子裡面有機關可以理解,但那些機關不都是用來對付企圖暴力破壞盒子的人嗎?咱們用的是鑰匙,按理來說,咱們應該算是得到開盒允許的人,爲什麼它連我們都要攻擊?”
裴九川看着手裡的銀色小箭,神情晦暗不明:“也許,製造這隻盒子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任何人打開它,即便是有鑰匙在手,也不會得到打開盒子的特權。”
孟花朝還是不解:“可是這把鑰匙是滅燈大師留給你的遺物,他老人家既然會把它給你,在它身上,就應該不會存在危險纔對,除非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把鑰匙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裴九川沒有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回到牀邊,拿起那隻已經自動打開的黑盒子。
盒子裡面靜靜地躺着一顆橢圓形的乳白色石頭,乍一看去,有點像是鵝卵石。
孟花朝很好奇,伸手將它從盒子裡面拿出來,左右打量了一番,這玩意兒觸手冰涼,握在手裡滑溜溜的,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異樣。她非常不解:“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裴九川也看不出來它的具體用處,他伸手去拿石頭,誰知這石頭一到他手裡,立刻就從乳白色漸漸變成了粉紅色,再從粉紅色變成了血一般的暗紅色。
孟花朝詫異地睜大眼睛,裴九川感到石頭的溫度越來越高,幾乎都有些燙手了,他正想將石頭丟開,就見到石頭忽然生出無數蜘蛛網般的
裂紋。
再一眨眼,石頭就啪的一下碎成了粉末!
一隻紅色的小蟲子從粉末之中爬了出來,它抖了抖肥胖的身軀,無視旁邊兩個大活人的詫異目光,埋頭往下鑽。
裴九川感覺到掌心處傳來一陣刺疼,緊接着,那隻紅色小蟲子竟然硬生生地鑽進了他的手掌!
孟花朝大驚失色,連忙抓住他的手掌,想用嘴幫他把那隻蟲子吸出來,但卻被裴九川給攔住了。他不知道那隻蟲子有沒有毒,萬一真被她給吸出來了,讓她中了毒可怎麼辦?
他隨手抽出掛在牆上用來作裝飾的匕首,將刀刃插入手掌,試圖將蟲子從肉裡挖出來!
然而,這隻蟲子的速度遠比他預想得快上許多,他忍痛將手掌劃得血肉模糊,仍舊沒能將蟲子挖出來。
孟花朝看不下去了,她抓住他握住匕首的手腕,焦慮地說道:“夠了,再弄下去的話,你的這隻手就要廢掉了!”
不知道是因爲蟲子有毒,還是因爲失血過多,裴九川看起來有些精神恍惚,握住匕首的手有些發抖。
孟花朝拿走他手中的匕首,隨手放到一邊的桌上,她扶着他坐到牀上,她找出醫藥箱,幫他手上的傷口包紮好,然後又抽出一根長長的銀針,乾脆利落地扎進了他的後頸。
她將銀針轉動了兩圈,再將其抽出來,對着燭火仔細查看,銀針並未出現發黑變色的跡象。
如此看來,裴九川並非中毒。
難道那隻紅色小蟲子沒有毒?孟花朝很詫異,那玩意兒長得那副德行,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如此鮮豔的顏色,表明它絲毫不畏懼其他生物,照理來說,這種蟲子要麼是太蠢,要麼就是太厲害了。
直覺告訴孟花朝,答案九成九是後者。
現在該怎麼辦呢?
孟花朝心急如焚,她看着裴九川恍恍惚惚的眼睛,試探性地開口呼喚:“陛下?裴九川?小川川?死變態?”
裴九川怔怔地坐在牀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前方,看他這幅樣子,不像是中毒了,倒更像是中邪了,孟花朝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爲他請幾個道士和尚來做法事驅邪。
皇帝生病,此事非同小可,孟花朝不敢隨便泄露消息,她先是請人叫來御醫,爲裴九川做了一整套徹底的身體檢查,結果竟然沒有發現任何病因。
御醫說:“從脈象和心率來看,陛下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但陛下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懵懂渾噩的癔症,請恕微塵醫術不精,無從得知原因。”
孟花朝無可奈何,只得又叫來樊重和樊二,讓他們兄弟二人趕緊去找幾個厲害點的大夫,實在找不到的話,道士或者和尚也能湊合一下,反正不拘任何方法,只要能讓裴九川儘快恢復正常就行。
就在孟花朝記得團團轉時,裴九川正沉浸在一段似是而非的幻象之中。
他發現自己站在高臺之上,身後是九爪黑龍的巨大圖騰,雄鷹自頭頂飛過,嘯聲穿透萬里無雲的茫茫蒼穹。流水將高臺包圍,水中不斷有小魚翻出水面,泛起銀色的光輝。
無數身穿奇特長袍的人從四面八方涌出來,他們在高臺之下聚攏站
定,有人吹響牛角,渾厚的號角聲與鷹嘯彼此呼應。
這些人中,大多都很年輕,其中只有少數幾個老人,至於稚兒孩童,竟然一個都沒有,他們全都擡頭仰望站在高臺之上的裴九川。
從他們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們現在很開心。
此時,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美麗女人走上臺來,在她的臂彎之中,抱着一個剛出生不久的稚嫩嬰兒。女人看起來地位似乎很高,她剛一出現,臺下的人們立刻就屈膝跪了下去,齊聲呼喚:“聖女大人!”
被喚作聖女的美麗女人小心翼翼地舉起手中的嬰孩,欣喜地說道:“族長夫人誕下了一名男嬰,他是巫族百年以來的第一個新生兒!他將是我們的希望!”
人羣中立刻爆發激烈的歡呼聲,他們不斷地歡笑擁抱,甚至還有人興奮地跳起舞來,這名剛剛誕生的嬰孩對他們而言,彷彿帶來了無限的新生與希望。
裴九川一直在默默地注視着女人懷中的嬰孩,總覺得和孩子看起來很眼熟,他與孩子四目相對,他像是受到某種蠱惑般,不由自主地擡腳靠近孩子。
當他看清楚孩子那雙殷紅似血的眼睛時,渾身的血液頓時就被凍住了。
有個聲音在他腦中響起,那個聲音告訴他:“裴九川,看到了嗎?這個孩子就是你自己啊……”
還沒等裴九川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眼前的場景猛然發生變化,剛纔還在歡呼歌舞的人們,現在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四周全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不斷有房屋被燒得坍塌,發出最後的悲鳴。
渾身是傷的聖女抱着孩子衝出火海,她將孩子護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替孩子擋住火焰灼燒帶來的痛苦。
在他們身後,有許多追兵,正氣勢洶洶地追趕他們,他們一邊追一邊喊:“快!抓住他們!不能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箭矢如同下雨一般,貼着聖女的頭皮擦過去。她顧不上正在淌血的傷口,抱着孩子衝入遍佈荊棘的叢林之中,黑色的夜晚,猶如張開血盆大嘴的兇獸,將他們一口吞了進去。
情景再次發生變化,黑暗退去,天空重新恢復明亮。
裴九川見到聖女正抱着孩子站在破廟門前,她整個人都被寬大的灰色斗篷覆蓋,只露出一雙充滿疲倦的雙眸。她擡腳走進破廟,正坐在廟中的滅燈大師見到她來了,立刻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這是在二十幾年前,滅燈大師的臉上,還保持着年輕時留下來的挺拔身姿,清瘦的臉上,隱隱浮現出歲月留下來的滄桑。
他的語氣很平靜:“你來了?我以爲你不會來。”
聖女嘆了口氣:“對不起,如果不是無路可走,我不會來麻煩你。”
滅燈大師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片刻過後,他將目光轉移到他懷裡的孩子身上,原本平靜如水的雙眼,頓時泛起層層波瀾。他問:“這是你的孩子?”
聖女沉眸不語。
不說話便是默認了,滅燈大師冷冷一笑,目光中浮現出譏諷之色:“你不是說巫族的聖女,終生都必須侍奉神明,永遠不能成親生子嗎?你現在算是背叛了你的神明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