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陽,打着官方旗號活動於民間的組織,主要從事於――捉捕,辦案。
“行了,小枝、小藍,讓人儘快把詳細的屍檢結果告訴我,把東西都收拾一下,我們去大堂!”
說話的是一名少年郎,他一身白衣,乾淨整潔,長長的墨發都規矩地束在了玉冠裡,膚色如羊脂般,眉宇間透着浩然的正氣,一雙惑人的桃花眼,流離着光彩,卻並不覺得與其正然有什麼矛盾。
現在就長成這樣,長大還了得?定是個妖孽。
這是祁悠若第一次見到雲開,給雲開的便是這樣的評價。
雲開身側站着兩人,一個紅衣美女,面無表情,她叫荔枝。一個藍衣男子,笑顏溫和,他叫點藍。
雲開站起身來,看着路過的蘇菀殊便開口喚住了她:“小蘇你來得正好,要麻煩你將蘇家上下人口都分別集中起來,我有問題要問他們。”
蘇菀殊對着少年一笑,輕點頭,應了聲好,倒也不多問什麼,倒是祁悠若調侃着開了口。
“怎麼,你懷疑是蘇家人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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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悠若淺笑,打量着眼前這個小少年,他臉上是一本正經的不苟言笑。
“是。死者是胸口中刀直接斃命的,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死者也無明顯掙扎,有三種情況:一,這兒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屍體是被移到這兒的;二,這兒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兇手武功高於死者,死着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三,這兒還是第一案發現場,兇手是熟人,死者甘願受死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刺。
第一點和第二點目前還需要時間來證明,那就從第三點開始入手,所以我懷疑。還有,你是誰?”
雲開這才擡眼看向祁悠若,順便環視了一圈,發現多了幾個新面孔。
是客人嗎?這個時候來蘇家?
看出了雲開的揣測,蘇菀殊微笑着解釋:“他們是我的客人,共有六人,是我的舊相識,前來看望我的,與我二姑沒有任何恩怨。”
雲開點了點頭,視線在溟殤身上卻是多停留了幾秒,之後別過視線,道:“那就遲點我再去問話,一個都別想跑!”
對於雲開的謹慎蘇菀殊哭笑不得,正想開口寬慰祁悠若他們幾句,一個突兀的尖叫聲便響了起來。
“是花娘!一定是是花娘乾的!花娘回來復仇了!是花娘啊!”
一箇中年婦女臉色慘白,顫抖着不住後退,最後大喊大叫着跑離現場。
雲開睨了眼跑掉的中年婦女,嘖了一聲。
“那是我五嬸,朱玉瑛,小若你不曾見她,她也是整日呆在自己院落裡不出來的。
至於她口裡的花娘,是先前我蘇府的管家,也是我的奶孃,三年前投河自盡了,可私下卻有人說花娘是被害死的,因爲沒什麼證據,何況還找到了花娘的遺書,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五嬸膽怯得很,這般驚恐怕是因爲二姑遺體旁放着朵笑靨金吧,那是花娘最喜歡的花。”
蘇菀殊輕聲細語地向祁悠若說着。
“不止是花,花下還壓着張紙,昨晚兒霜露重,字跡已經模糊辨不出筆跡,不過卻能清楚看到是‘我回來了’這四個字眼。”
雲開突然開口補充道,繼而輕笑了一聲,他道。
“疑神疑鬼定有其因,小枝小藍,派人把朱玉瑛給我控制好,不準讓她給我跑了!”
“是!”
――――――
大堂。
“菀兒表妹,你叫我們都集中在這兒做什麼,今天一大早的是誰在尖叫,發生什麼事了嗎?”
薑湯疑惑着,大堂裡除了自己和爹以及蘇家人以外,還有幾個自己不認識的人。
怎麼沒見着娘?
“表哥,其實二姑她……”
不待蘇菀殊委婉說明,雲開便意有所指地反問薑湯:“你是陪你娘來蘇家省親的,蘇家今早出了件大事兒,怎麼,你居然不知道?”
薑湯困惑地看了眼雲開,目光落到蘇菀殊身上,他輕聲道:“昨日醉酒醉得厲害,一醒來便被叫來了,當真不知發生了何事。”
雲開還想質問些什麼,而薑湯一旁的中年男子已是不耐煩地開了口。
姜家棟直接說白:“你娘她遭人殺害了。”
薑湯聞言頓時臉變得煞白,他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臉淡漠的姜家棟:“爹,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娘死了,在蘇家遭人殺害了!”
姜家棟語氣不善,直直地盯向坐在主位上的蘇宏平。
“姐夫,關於二姐的死訊大家都很難過,我們也很想知道這兇手到底是誰,你這般咄咄逼人地將怒氣都發向蘇家真的合適麼?”
蘇宏平慢條斯理地說着,對姜家棟這種語氣態度表示不滿。
姜家棟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應答。
“咳,宏平伯伯,我可以詢問這兒的每個人了麼?”
雲開虛咳一聲,表示自己的存在,對着蘇宏平一改之前傲氣,是相當的尊敬。
“哦,可以了。”
“好。”雲開輕點頭應了一聲,站在大堂中央環視着堂中的各位,繼續道,“由着屍檢結果尚未出來,我們不能準確知道死者真正的死亡時間,不過也可以估摸出是在昨夜,我需要在場各位昨夜的供詞。”
話至此,雲開轉了個身恭敬地衝蘇宏平行了個禮,道:“宏平伯伯,從您開始可好?”
“嗯。”蘇宏平點了下頭,“昨晚我一直呆在書房處理着蘇家的各種繁雜內事,直到將近子時纔在書房的軟塌上歇下,並未聽到什麼聲響,小侍阿楊一直伺候在旁,可以爲我作證。”
“好,我會去找阿楊作供詞的。那麼……”雲開將目光落到坐在蘇宏平身旁的女子身上――她是蘇菀殊的生母,也就是蘇宏平的妻子,王雪娥。
“吃了晚飯我便很早歇下,菀兒曾來問安,丫鬟春草也一直侍奉在側。”
王雪娥見雲開看向自己便開了口,聲音輕柔。
“那澤磊叔叔呢?”
雲開看向蘇澤磊,一身正然,忠厚老實的中年男子――他是蘇菀殊的四叔,死者蘇傲珊的四弟。
“吃過晚飯我就和若竹休息了,磊竹和雁兒也還向我們請過安呢。”蘇澤磊回答。
“是。父親母親每日歇息前我與妹妹都會前去向他們請安,昨晚也不例外,期間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呀,對吧雁兒?”
蘇磊竹看向自己的妹妹蘇尋雁。
蘇尋雁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她說話都是怯羞羞的,見自家哥哥看向自己便輕點了下頭,道了聲嗯。
“你呢?”
雲開看向蘇澤貫――這個傢伙是蘇菀殊的五叔,年輕、俊美,女人緣出奇得好,花花公子游手好閒,還特別毒舌!這就是雲開對蘇澤貫的評價。
“我說小云開,你也忒壞,怎麼說我也算得是你的叔叔,怎的不叫聲叔叔來聽聽?”雖是這麼說,蘇澤貫倒也不生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摺扇,“昨兒個我肯定是在喝花酒嘛,醉煙閣的姑娘們都可以作證的!”
“大秋天打什麼扇子,凍不死你!”雲開小聲嘟囔着,撇了撇嘴也懶得再看一臉不正經的蘇澤貫,他轉身看向蘇翠柔――一個穿着華麗的女子,滿臉都是高傲的神情,那是蘇菀殊的六姑,“六小姐那時候在做什麼?”
“我同夫君早就歇息了,博培你說呢?”
“對,很早就休息了。”蘇翠柔的夫君趙博培點頭應是。
雲開目光一轉,看向滿臉都是不耐煩的姜家棟:“姜家家主呢?”
“怎麼,你懷疑是我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對於雲開的質問姜家棟很是不悅。
“我說了,任何一個呆在蘇家的都有嫌疑,關鍵在於怎麼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姜老前輩,你不會想對號入座吧?”
“你個毛都還沒長齊的乳娃娃敢這麼對我說話!”姜家棟氣憤地拍案而起,怒視着雲開。
從剛纔開始他就不爽這個小娃娃的態度,如此傲慢,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吧!
“爹……”薑湯連忙勸撫着暴怒的姜家棟,看向雲開,“昨晚我雖醉了酒卻也知是爹在一旁照看的我,小廝小羅也在一旁,可以作證的。”
“哦……趙嘉燦,你呢?”雲開看向一個穿金戴銀的紈絝子弟趙嘉燦,那是蘇翠柔的獨生子,從小就被蘇翠柔寵着慣着,是蘇菀殊的堂弟。
“我?我在……”趙嘉燦有些吞吐,不知如何開口。
“趙嘉燦,昨晚你到底在哪裡,又做了些什麼!”
“我……”
“燦兒你怎麼了,你倒是老實說呀!”蘇翠柔對趙嘉燦這吞吞吐吐的樣子表示不滿。
“我、我和丫鬟春花在一起!”趙嘉燦紅着臉大聲道,說完卻有些後悔了,而下意識地卻是往蘇尋雁的方向看去。
“小蘇,該你了。”雲開不再看趙嘉燦。
“張家的藥催得緊了,我也無法,便叫了慕容來幫我,昨晚確乎一直都在一起的。”蘇菀殊淺笑着輕聲說道。
“主子和下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蘇翠柔陰陽怪氣地小聲嘟囔,看着蘇菀殊皆是不恥。
蘇菀殊依舊淺笑着也不應答。堂中有些人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夫人……”趙博培暗自拉了下蘇翠柔的衣角,皺起眉頭。
這女人怎麼看不清形勢的呢!如今這蘇家最大的是誰,蘇宏平?錯,是蘇菀殊啊!大家都曉得蘇菀殊與身旁那位關係密切,可誰敢議論?也就蘇翠柔這個沒眼力價的女人!
“做什麼啊,本來就是嘛!”蘇翠柔故意提高音量,很不滿平時聽話的夫君此刻竟忤逆自己。
“六妹!”蘇宏平大聲呵斥。
“嘖嘖,堂堂一個蘇家小小姐跟一個低賤的下等人……蘇宏平,你真是有個好女兒啊!”姜家棟故意嘲諷,看着神色落寞的薑湯就來氣。
他兒子昨日爲什麼醉酒?還不是因爲蘇菀殊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姜家棟!這裡是蘇家,這是蘇家的內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蘇宏平怒了,他的女兒如何容不得別人來議論是非!
“哼!想撇清關係呀?也好,反正死的也是你們蘇家人!”
“爹!”
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好歹死的也是他的結髮妻子,自己的親孃啊!
薑湯的臉色十分難看,短時間內遭受太多刺激了。
“都給我閉嘴!吵什麼吵!現在是我問你們答,誰讓你們擅自談論跟案子沒關的閒雜事的!信不信我深文周納!”雲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你、你敢!”姜家棟覺得奇怪,爲什麼這少年身上所散發的氣場讓自己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他明明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而已!
“姜老前輩,我是聖陽的人,我姓雲,名開。你看我敢不敢!”雲開瞥了眼姜家棟,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不喜。
頓時大堂寂靜了下來。
“湯兒,我們走!”姜家棟憤然起身。
“爹,去哪?”薑湯不明白。
“回姜家,免得在這兒受某些人的氣!”姜家棟揮袖就要走。
“站住,誰準你們走的?”雲開微揚聲,看着僵住的姜家棟皺了皺眉頭,突然改口道,“走走走,趕緊走,看着就煩!小枝小藍,派人看着他們。”
“是!”
“你!哼!”此刻姜家棟只覺老臉掛不住,看着雲開卻再也敢怒不敢言,只因爲眼前這個人是聖陽的小少主,那個出了名的小怪物!他揮袖而走,覺得很糟心。
“不送。”蘇宏平淡淡出聲。
薑湯很是爲難,他留戀地看了眼蘇菀殊,最後還是跟姜家棟離開了。
“什麼人啊,說走就走,還有沒有把蘇家放在眼裡啊!”蘇翠柔嘲諷着。
“你給我閉嘴!”蘇宏平瞪向蘇翠柔,蘇翠柔下意識地一抖,不甘心地坐在位上不再言語。
“小小蘇,你呢?”雲開看向蘇芸兒――小姑娘從方纔就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麼,她是蘇菀殊的妹妹,是蘇宏平的養女。
“你個小不點,你才‘小小’呢!”蘇芸兒回神就是瞪雲開,分明一個比自己小的傢伙卻老是叫着不符的稱呼!
蘇家出了大事兒,她卻並沒有因此而影響了情緒,想來是因爲沒什麼感情――蘇家的某些人與事很冷漠,甚至可以說是冷血,這一點她從小就看得明白。
“昨兒個救了只冠紋柳鶯,它卻一直不搭理我,我很鬱悶,所以一直在房裡看着些關於它的書籍,我謄摘了些筆記上面有時間,你要看麼?”
雲開點了點頭,坐到了位置上理着思緒,忽的擡頭數了數人數,皺起了眉頭:“小蘇,是不是少了幾個人?”
“嗯。大伯母在吃齋唸佛,一直呆在自己房間裡,我可拿她沒法,要勞煩你自己去了。柔桑姐醉酒醉得太厲害,還沒醒呢,以及……”
蘇菀殊還沒說完,就聽得大堂門口那兒的怪叫:“你們還在查什麼!是花娘啊!一定是花娘!是花娘回來了啊!”
衆人皆看向門口,只見朱玉瑛滿臉驚恐,不住怪叫,然後跑開了。聞言,堂內有些人的臉色忽變得很怪異,不知在想些什麼。
“以及五嬸了……”蘇菀殊輕嘆。
“少主!”
在朱玉瑛後頭是兩個穿着聖陽服飾的人,他們看到雲開便停了下來向雲開行禮。
“還行什麼鬼的禮,快去把人給我看住了!”
“是!”
雲開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揚聲道:“暫時沒什麼問題了,都散了吧!我會找人看着你們的!”
很快大堂裡便清靜了,只剩下雲開以及他的兩個跟班,還有就是蘇菀殊。
“雲開,若是沒事我可要去找小若了。”
雲開聞言猛然擡頭,小臉上的表情卻是委屈得不行不行的:“小蘇,你說你這麼閒,幫我驗個屍唄?”
“拒絕。”
“啊!不要啊!你也知道那羣老古董的辦事速度,再這麼等他們的屍檢結果我都要睡着了!”
“拒絕。”
“啊!”
――――――
客棧。
“爹!”
“湯兒,我知道你心裡只有蘇菀殊那丫頭,可是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姜家和蘇家已經鬧開了,別再癡想了!”
“爹,湯兒只想問您一事,請您實話實說好麼?”
“……什麼問題?”
“您真的在乎孃親的生死麼!”
姜家棟對於薑湯的質問卻是別過了頭,神色複雜道:“湯兒,爲父乏了,你先退下吧。”
“不!爹!你爲什麼要逃避!你從沒愛過孃親是不是!你當初用心計娶孃親是爲了姜家的利益是不是!”
薑湯把自己許久以來的想法說了出來,很心酸,爲什麼他一向敬重的父親會這樣!
“湯兒!住口!”姜家棟大喝,對薑湯灼熱的眼神表示心虛,嘆了口氣,“沒錯,我是爲了姜家利益纔去娶蘇傲珊這個母老虎的。”
“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能這麼說娘呢?何況娘她屍骨未寒,你怎能!”薑湯更加心痛。
“我是受夠你娘那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的壞脾氣了!要不是因爲她是蘇家二小姐,有利益可尋,我早把她休了!正好,借這次事故我們姜家和蘇家撇清關係,你也別想着蘇菀殊那丫頭了!”
蘇家要出大事。
姜家棟神色凝重,並不爲此決定而後悔。
“可是,爹……”
“當初我同意跟着你娘回她孃家,並許你向蘇菀殊那丫頭提親是因爲姜家的利益。如今我們兩家已翻臉不認人,蘇菀殊那丫頭也根本無意於你,你又是何苦呢!”姜家棟直接把話挑明。
“我……”薑湯不由低頭,神色很是落寞,不再言語。
看到寶貝兒子這樣,姜家棟這當父親的心裡也十分不好受:“湯兒,聽爹的話,等回了姜家我會親自爲你辦理你的婚姻大事的,爲父就不相信找不到比蘇菀殊更好的人選!”
“爹,不用你辛勞了,湯兒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