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非白

非白不記得自己是何時依附在那簪子中的,他只記得醒來後就成了如今這副不能離開簪子一米的憋屈模樣。

沒有人能看到他,他就似個不受束縛的孤魂野鬼飄蕩在這個世間。起初的無所謂,到最後的煩悶與無趣,他開始研究如何讓別人瞧見他,終於讓他給發現了――通過夢境。

他看着一個小女孩從小攤販手中將這簪子買走,看着這個小女孩上學堂,交朋友,有了自己的雄心壯志,看着她長大,嫁人,然後生下了另一個小女孩,也就是水玉容。

他欽佩水玉容孃親的骨氣與包容,珞羽館就是她的夙願,她請她那癡迷於舞蹈的朋友教導館裡的姑娘們,包括了水玉容。

對於那人的舞蹈他是中肯的,但是對於那人的癡迷他又是不屑的。

水玉容孃親走得早,水玉容師傅也在水玉容剛剛長成個少女便離開了,這珞羽館的擔子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他覺得她是個很笨的女孩子,但是勤能補拙。

“真不明白梨娘怎麼有你這麼個笨手笨腳的女兒。”

他白眼她的笨拙,她不過笑得傻氣,繼續拾起地上的絲帶舞動着。

“老師見過阿孃麼?”

“梨娘?不曾。未來得及,她就離世了啊…… ”

曾在梨娘夢裡捉弄於她,卻是還來不及現身,梨娘便驚醒逃開了夢境。

梨娘睡眠淺,也不怎麼做夢,他自然也就懶得再讓梨娘休息得不安生――她太過忙碌與疲憊,整日爲了珞羽館而奔波。

“老師爲何一直呆在這兒?”

“逃不開罷了。”

你這小丫頭少得意,我呆在這兒絕不是因爲你,不過因爲被木簪束縛着走不了罷了。

是了,他當初便是淡漠地暼了一眼少女心思微動的水玉容,無情打擊着她的希冀,然後說了句自打成了一縷魂魄後最後悔的話。

他發現水玉容自此以後很晚入睡,就算入睡也將自己弄得極是疲憊,倒頭便睡,一夜無夢――她在疏離他,逃避他,直至今日。

他深深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非白低頭看着熟睡的水玉容,她今日無夢,她看不見他。

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非白有些悵然。手下的觸感那麼真實,爲何她感受不到,他能撩起她的絲髮,爲何她只當是風吹過去了?他不知情何時起,而一往情深――他居然喜歡上了這個笨姑娘?!

興許只是因爲他孤獨了吧,他太久不曾與人交流,梨娘來不及,她的女兒倒是實現了他的小心願。他只當小姑娘是消遣,哪曾想得這個小姑娘對他動了情,他當欣喜若狂,將她置若珍寶的――如果他知道以後會這般眷戀着她的話。

“水玉容,你不向來執着,我不過拒絕了你一次,你便放棄了麼?”

非白輕輕喃語着,他知道他這般說是自己執拗了,他向來高傲,等着水玉容的再次低頭,可是他發現怎麼也等不到了,這傢伙收起了所有漣漪的心思,從此不過尊師重道,他不過她的老師……

老師?多麼諷刺的稱呼!他不過瞧她被她的那個嚴厲的師傅壓迫得可憐,大發慈悲教她那麼兩手兒,竟然就成了她的老師?!早知到她會拿什麼老師來當藉口他就不該憐憫於她!

可是又能如何呢?水玉容在逃避他,至今仍在逃避他,甚至想讓他離開了,他這個非人又能如何?沒人能瞧得見他,誰聽得到他的聲音!

“水玉容……”

非白長睫輕顫,斂了眉目,微俯身便親吻上熟睡人兒的臉頰,如此小心翼翼,整個身子都是緊繃着的,他神色哀慟,好似訣別一般。

忽的,非白睜開眼睛,直起身子看向窗外,猶如驚醒的白鹿。

果不其然,透過窗櫺他看到了,在院落中的樹下靜立着一位白衣女子,她有着極好的容貌,眉眼彎彎,神色恣意,她就那麼靜靜瞅着他,就好似她真能看到他一般――不,她的確可以看到他。

――――――

“你想怎樣?”

非白眉頭緊皺,瞧着祁悠若不甚友好。

“不用敬語,該打!”

說時遲那時快,祁悠若一巴掌就糊到了非白腦袋上,非白吃痛,頻頻後退,瞪向坐在桌案上睨視着他的祁悠若,竟是不敢反駁與吭聲!

非白彆扭地瞅了眼靜靜坐在一旁好似兩耳不問窗外事的溟殤,再思量反正溟殤也瞅不見他,就索性懶得顧忌,咬牙切齒道:“您有何貴幹?”

祁悠若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似想起什麼,仄着腦袋看向一旁淡定自若喝着茶水的溟殤,撲閃了下眸子。

注意到祁悠若的視線,溟殤擡眼看向她:“怎麼了?”

“會不會很奇怪呀,殤殤是不是瞧不見他?”

“覺得自說自話很尷尬?”

“有點……”

“那我便出去吧。”

說着溟殤就準備起身離開,祁悠若卻是一把拉住他不讓他走。

“怎麼?”

“你會覺得我奇怪麼?”

如此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模樣當真像極了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模樣,溟殤瞧着心頭一軟,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也不說什麼卻是坐了回去,繼續給自己沏了杯茶水。

祁悠若眨巴了下眸子,瞧着溟殤柔和了面色,也不知在思忖着什麼,眼中滿是笑意。

非白靜靜瞅着他們,不掩的詫異,而後瞬間收斂,站在那兒還是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傲嬌模樣。

“怎麼,你喜歡上水玉容了?”

“不可能!”

祁悠若詢問得隨意,非白否認得太快,以至於有些倉促掩飾的味道在其中,非白皺了皺眉頭,別開臉去,目光微斂,眼角那海棠紅色的藤花印記是那般精緻,而那雙眸子卻那般落寞與失神,他放輕了聲音說着話,聽着卻更像控訴:“王家那小白臉有什麼好的,不過有錢罷了,愛嫁不嫁,與我何干!”

祁悠若聞言眼皮一跳,倏然轉頭瞅着溟殤:“王流螢很有錢?”

聲音居然在微微顫抖。

溟殤無語,瞪了眼睛發亮的祁悠若一眼,輕點頭,算是默認了。

得到了答案祁悠若便心領神會地跟着輕點頭,然後轉頭看向非白便開始訓斥:“你懂什麼!有錢便是晴天!你一個沒有錢的拿什麼來喜歡人家姑娘!”

非白語噎,瞪回祁悠若,心頭卻苦澀得什麼也說不出口。

是了,他憑什麼喜歡水玉容,他這個非人連讓別人瞧見他都做不到,他幫不了水玉容完成珞羽館這個夙願,他根本沒什麼資格去談喜歡!

“王流螢不喜歡她……”

非白說得無力,他自己都覺得這根本是在無用地掙扎,渴求着有什麼理由能說明他是可以有那資格的。

“婚嫁同感情無關,小非白,你在自欺欺人。”

非白抿脣,已是再說不出什麼,他內心充斥着不甘與無奈,他沉浸在了自我的悲哀中,溟殤掐了下祁悠若的腰他瞅不見,那兩人的眼神交流他也瞅不見,他現在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水玉容嫁於王流螢是最好的。

“在回到蓮玉中之前你不能離木簪太遠嘞,快些回去吧。”

祁悠若突然這麼說道,非白頓時從自我思緒中走出,聞言卻是詫異不已,不敢置信地喃喃:“回去?”

“怎麼,捨不得離開我這主子了?那敢情好呀!”

祁悠若說着就將手放到了腰間所繫的白色蓮玉之上,正欲解下它。

非白瞧着瞳孔赫縮,一個揮袖便消失在了原地。

祁悠若收回手,撇了撇嘴,卻不甚在意:“逃得倒是挺快。”

――――――

懷中的人兒已熟睡,溟殤靜靜凝視了片刻,悄然起身穿衣。穿好之後忍不住回頭瞅了一眼,依舊那般無邪模樣,睡得極是安心。

溟殤心頭一柔,低首親吻上她的臉頰,看着她白嫩的肌理不由壞心地用手指戳了戳,而不知思及了什麼,本微揚的嘴角慢慢收斂,那溫柔的笑顏慢慢淡了下去,他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起身離開了。

剛走出院門溟殤便停住了腳步,也不回頭,準備繼續走。

“你是誰?”

非白一個閃身就擋在了溟殤面前,聲音幽幽而目光充滿了敵意和警惕。

“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再不回去你可就危險了呢。”

溟殤平淡地開口,目光是落在非白身上的。

非白再一次地訝然,忍不住地激動:“你果然能看到我!你能看到我,你真的能看到我!你到底是誰?”

多少年了,他生活在苦悶與孤寂中,因爲沒人看得見他,也沒人聽得見他的言語,他能撩起水玉容的絲髮,可是面對其它人他卻是直接穿了過去,那種落寞與無奈使他深深感到無助。

他明白只有一個人能解除他這種狀態,便是他的主子,可是主子並不大樂意――這麼說是矯情的,是他不願意回蓮玉里纔對。可是現在卻出現了一個別人,居然能看到、聽到、感受到他的存在!

雖然他不大樂意接受這個別人是主子男人的這個身份。

溟殤暼了眼情緒激動的非白,表情有些不耐煩――他向來如此,不耐煩着任何一個人,覺得說多了都是累,除了屋裡頭那個女人。

“聒噪。”

“你――”

非白話音未落就見得溟殤不過一揚袖,而巨大的衝擊力便使得他整個人喘不過氣來,眼前是一片黑暗,腦袋有些發暈。

他被眼前這個傢伙給“打飛”了。

打飛是詼諧的說法,而事實的結果也差不多,非白在溟殤揚袖的瞬間被動地消失在了溟殤面前。

溟殤看着恢復寂靜的院落,只有他一人靜站在院口,他回首看了眼屋子,對於自己剛纔所爲的評價卻是:“多管閒事。”

――――――

當非白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來到了另一個地方,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面前的卻是熟悉的人。

他看到因爲他的突然出現,眼前之人臉上的訝然神情――不是他誤會,是眼前之人的確準確無誤地盯着突然出現的他,一臉的詫異。

而非白自身的詫異也不亞於眼前之人,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甚至往旁邊挪了幾步,看到眼前之人的目光也隨着跟了過來便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

“你……”

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王流螢回過神來,看着出現得突兀的非白皺起了眉頭。

“王流螢。”

非白直接打斷王流螢的問話,開口直言,看着王流螢因爲自己打斷了他的話而停止了問話,非白便明白,王流螢不僅看得見他了,也聽得見他的聲音。

他不是很明白內心此刻的心情,五味具雜,而他腦海裡只閃過了溟殤那冷漠顯得傲慢的眼神。

這個男人他……

王流螢擱下杯盞,皺起的眉頭並未鬆開,他不詫異非白叫出了他的名字,認識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卻有些奇怪自己此刻的感覺。他分明沒有見過眼前這個傢伙,可是他給他的感覺卻十分的熟悉,好似在哪裡曾見過一般。

待雙方都冷靜下來後,雙方開始調起了自己的機智。

“閣下何人?”

王流螢沏了杯茶水推於非白,臉色也恢復如常。

“爲什麼拒絕她?”

非白卻直接奔了主題。對方是王流螢,而對於王流螢他最想質問的便是這個。

“什麼?”

王流螢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非白在說些什麼。

非白也覺得自己有些心浮氣躁了,抿了抿脣,他坦然地坐到了王流螢面前,接過了王流螢所沏的茶水。

“我說的是水玉容。水玉容說要嫁給你,你爲什麼拒絕了?”

非白這般詢問,而語氣還是有些衝,他攥緊了手中杯盞,他還是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懣。

王流螢聞言又是愣了片刻,而大腦開始飛速地轉動,直到一個有些不敢置信的答案浮現,他看着眼前這個俊朗的男子,感受着非白有些莫名其妙的低氣壓,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非白?”

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看着非白那一瞬的僵硬便徹底放寬了心。

“看來我猜得不錯了,你就是非白,玉容的夢中情人。”

非白整個人有些怔愣地看着瞬間淡定自若甚至有些慵懶的王流螢,尤其是聽到他那拿着漫不經心語調唸的最後四個字。

“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又在否認着些什麼?玉容向我提起過你的,一個叫非白的傢伙,是她的老師。還詢問我信不信真有夢中人?我那時不以爲意,如今看來卻顯得荒誕不經呢。”

王流螢無奈地搖了搖頭,擡眼看向神色有些恍惚的非白,輕笑。

當水玉容念及非白,雖然說着老師,可是那神情和語調卻着實不像她口中所言一般呢。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

非白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猛然間回神,因爲他一直覺得水玉容是喜歡王流螢的,所以看着王流螢特別的不耐煩,尤其是看到他們在一起說話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便會自動逃避,所謂的眼不見心不煩。

非白沉默了許久,再次看向王流螢之時顯得有些頹然,他心頭開始彷徨和懵懂,卻仍舊不敢置信,他輕轉着茶杯,看着杯中茶水粼粼,有些恍惚。

“她是怎麼看我的?”

他輕聲詢問道。

王流螢聞言嘴角輕揚,擱下茶杯緩緩道來,卻是答非所問。

“你質問我爲何拒絕玉容,口胡,若是你在場你當聽到我那時分明說的是,玉莊票號的主人不是王流螢,而水玉容所嫁的也不會是王流螢。王流螢給不了水玉容任何幫助,水玉容要嫁的是玉莊票號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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