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京的一家別緻小酒樓,二樓雅間的窗口是由竹子搭鋪開來的,客人可以坐在上面觀望不遠處的海景,而又有烏篷遮掩相隔,倒也不怕陽光直曬。
海風習習,拂過少女的臉頰,晃動了那雪白的流蘇,滑過泛涼的肌膚。雪白的雙瞳平淡素冷,似在眺望這海波粼粼的廣闊水面,又像心不在焉,思緒飄遠。
“沙雪,你要的小吃點。”
一個女子的聲音自少女身後響起,看着安靜盤坐在那兒的少女,帶着些許遺世獨立的孑然,好似下一刻便羽化而登仙,消失在人界一般。
嬌紅目光微閃,將小盤放於少女身側,少女對她說謝謝,她不甚在意,走至另一旁,斜倚窗口並未看少女,似笑非笑,額間花雲嫵媚動人:“和白霜雪吵架了?”
少女沉默,而又點點頭。
是了,她又和霜雪鬧脾氣了。這次她跑出來了,躲了起來,不希望他來找自己,又希望他來找自己,就這麼矛盾着,看着太陽從這頭溜到那一頭,而自己在這兒吹了這麼久海風,都沒見着他來找自己,倒是讓嬌紅找着了自己。
發悶,發堵,她不開心!
“我早對你道,男人天性薄情,喜新厭舊是改不掉的惡習,追求得不到的而厭棄所擁有的,是下賤貨色,無論人妖!”
嬌紅眼底閃過鄙夷,哂笑着,而又望向寂寥沉悶的少女,神色反而柔和了。
“小花,爲什麼呢?你似乎很討厭霜雪……”少女側首望向嬌豔的女子,不解。
“不單是他,我厭惡所有的男性生物。”對上少女懵懂的目光,嬌紅輕嘆,目光悠長,“你我同爲山茶花妖,你是至純的白色山茶,而我是豔俗的紅色山茶,我沒你這般的好命,在主子收養我之前,我所生存的環境乃是人間至俗至豔的煙花之地,我原就以煙花女子過活,其間的道理看得太過明白,男人的醜惡與虛僞讓人作嘔,無論人妖,薄情是他們的天性。”
看着嬌紅目光中深深的厭惡與陰霾,讓少女心頭一跳,垂首,抱着膝蓋再次望向海面,眸中水澤輕漾。
她心疼這樣的小花。
嬌紅亦沉默,倚着木牆目光微斂,而又忽的眼神銳利,擡頭看向前方。
“小花,霜雪說要帶我下海,我本來很開心,因爲我從未下過海,其實來炎京之前,我連海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而他又告訴我,是帶我去取寶貝,我驚覺,詢問他是否又是他家之寶,他點頭承認了。
開什麼玩笑!什麼寶貝?從他家搶奪的寶貝我根本就不稀罕!小花你心善,未責怪我們私自取走了你的玉魂珠,可同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兩次!他根本不在乎我,也不是帶我來玩的,他就是心心念着那些寶貝!”
越說少女越覺委屈,瞬間淚眼汪汪,我見猶憐!
來人聽着少女的控訴,將手中正熱騰的吃點放到了一旁,與少女反方向,坐在了她的身側,無所言語。
“沙雪,將山中狼當作哈巴犬,搖搖尾巴就覺無辜無害,小心被啃得連渣都不剩,到時候可沒地方讓你哭去。”嬌紅忽然如是說着。
少女不解,望向嬌紅,而看見了不知何時已坐在身側的白霜雪,錯愕,驚愣,下意識地想逃離,卻無奈自己坐於竹搭上,無路可退。
“你能逃去哪裡?沒有我,你哪兒都去不了。”白霜雪輕聲低語道,似在告訴少女,又似在自言自語,繼而又微笑,將還熱騰的吃點送至少女眼前:“排了一個半時辰的隊,好不容易買到的炎京特產,聽聞這吃點叫章魚燒。”
一顆顆飽滿還冒着熱氣的小肉球,上面有深棕色的醬汁淋着,香氣撲鼻,而形又可愛,真的誘人想馬上嘗一嘗。
這是炎京特產,章魚燒。
只有炎京纔有的美味。
排了一個半時辰的隊……
“你一下午都排隊買這個了?”沒像往常那樣,看見美食便變狼虎,而是淡定自若地從白霜雪手裡拿過,放到了一邊。
指尖傳來的溫度告訴她,吃點還是熱騰的,白霜雪買完就直接來這兒了,白霜雪知道她躲在哪裡,沒直接來是爲了排隊買東西給她吃。
“才過了一個半時辰,怎麼能說一整個下午,剩下的時間用來陪你,不好麼?”輕聲說着,平視着前方,淡淡的表情,就和平時一樣,可語調中那抹小心翼翼的溫柔,她聽得真切。
這一定又是情話吧,他總喜歡說這麼一兩句情話來哄她,而該死的每次都有用!
“小、小花?”她想找外援,可發現外援不見了。
“嬌紅她在罵完我是山中狼後就走了。”白霜雪如是爲少女解決疑惑,瞄了眼一旁的吃點,清冷道,“再不吃就涼了。”
少女聞言亦瞅了下吃點,她想吃,可……
傲嬌地哼了一聲,有些陰陽怪氣地道:“山中狼給的吃點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包裝過,說不定又是從誰家那兒順手溜來的呢!”
白霜雪目光一沉,眼底漫上濃濃的怒氣,身上原本清淡的氣息也變得冷冽起來,讓開口後就後悔的少女一陣驚愕,帶着恐懼——她害怕這樣的白霜雪。
而又彷彿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少女凝神後再次看向白霜雪,依舊是那個淡漠清冷的他,剛纔的戾氣就似錯覺一般。
“不吃還於我。”聲音淡漠,沒多少溫度。
少女絲毫不懷疑,她若真的較真還於他了,他會直接將這好吃美味的章魚燒給扔掉,到時候會心疼後悔的也只有她,說不定白霜雪就真的不理自己,小打小鬧他會容忍自己,可一旦出格,自己還糟蹋他的心意,那就不是他的錯,全是她的錯了。
她是懊惱白霜雪做什麼都有理由,都有把握的自信,因爲那樣她會覺得自己很失敗,自己會依賴他到無法離開半步的境地,說實話,她並不喜歡這樣,所以她試着逃,試着躲。
可是她在這兒呆了一個半時辰,她就像在等什麼一樣在這兒呆了一個半時辰。
好吧,她犯賤,她就是在等他!
從太陽在這邊的時候,等到太陽去了那邊;從海水拍岸澎湃的時候,等到海水逐漸平息,不再翻浪;從沙灘邊本人山人海的時候,等到人煙漸漸稀少。
耳邊本顯得聒噪的人聲鼎沸,漸漸地消失了,自己慢慢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一片寂靜,而自己的世界中反覆出現的只有他,大半記憶,塞得滿滿的全是他!
自己丫的就是在等他來找,等他來哄,然後在他的身邊繼續做那個傻傻呆呆的小沙,不需要多想,他會幫她想好……
時間分秒走過,他沒來,自己傷心鬱卒,他來了,自己尖酸刻薄,裝得毫不在意,而內心深處分明又開心得要死!
明明都是自己在鬧,卻硬要他來哄自己開心,明明他也放下顏面來哄自己開心了,自己卻又無情地指責他。
自己真是壞透了……
“小沙?”看着驀地就開始掉淚珠的她,白霜雪輕嘆,伸手捧過她的臉頰,用指尖拂去她的清淚,自責自己亂髮脾氣,嚇着了她。
“霜雪做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是一無是處的小妖精,莫名其妙的聖女,脾氣差,腦子又笨,還小心眼,又不是很漂亮,沒那姿色,你做什麼對我這麼好!”
淚珠越掉越多,怎麼拂都拂不幹,白霜雪有些惱了,冷喝一聲:“不要哭了!越哭越醜!”
少女哽咽的聲音一塞,睜着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一臉冰冷的白霜雪,忽覺委屈,嘴巴一抿,又開始哭,而且越哭越兇!
“小、小沙……”白霜雪覺無奈,一時慌亂了手腳,竟不知所措了,目光瞅着了一旁的章魚燒,只得抱着試試的心態,俯身親吻了下少女的脣瓣,溫柔勸解,“先吃章魚燒好不好?涼了就不好吃了。”
少女一怔,出奇地聽話,也真的不哭了:“好……”
半晌過後。
看着吃完了小點心,一臉心滿意足,困酣若貓的少女,白霜雪微笑,點點柔光化開而來,輕聲詢問:“吃飽了?好吃麼?”
“吃飽了!好吃!”笑靨若花,如陽光般燦爛。
“你開心便好。”從背對大海到與少女並排而坐,面朝大海,看天邊降落的日光,再過一個半時辰便可見海平夕陽了吧。
少女長長的睫毛輕垂,掩去水澤的雪白雙瞳,卻是掩不去的柔媚之姿,白色流蘇輕垂臉側,潔白得出塵,幽雅得宛若一朵雪山蓮花,脣瓣櫻色,小巧可愛,僅是一個側臉卻絕美得如同仙子。
“霜雪。”輕聲低喚。
“什麼?”
“我想,我是離不開你了。”就似鼓足了勇氣一般,而又低低喃語。
“是不能離開?”漫不經心而又十分在意。
“不!”少女擡眼看着白霜雪的眼睛,目光灼熱而堅定,“無關能力,我捨不得離開。”
白霜雪只覺眼前一亮,就似望見了絕美風景,心絃一顫,而回音繚繞,驅之不散。他雙手微握,控制住自己想將她緊摟入懷的衝動,而又低低地笑出聲來:“那真是我之幸呢。”
“無關身份,只作爲白沙雪。”少女強調,有些不悅他的說法。
“無關身份,所以是我之幸。”輕撫上她的臉頰,溫和笑着,如沐春風。
少女臉頰微紅,不自在地別過臉去,低喃:“對不起,我忘了你做事都有理由的,你取走了小花的玉魂珠也是爲了你的白玉堂弟,護弟心切,我其實沒什麼立場可以指責你。”
小花這個東西的主人都不在意了,她較真個什麼勁兒啊!還因爲這差點和霜雪鬧分離!
“白玉堂弟他其實並不想以魂存世,一切是我的自作主張,你責難於我也無可非議,我也本就是個壞人,強取豪奪也應該是本性吧。”白霜雪輕聲說着,毫不在意自己的名節問題。
“你曾於我說過,弱肉強食這一生存原則……又不是你的錯,是對方太弱小,沒守護好該守護的東西,怪誰?”
天!她在說什麼!她在幫白霜雪辯解麼!她居然也這麼壞了!
白霜雪聞言亦是一愣,看着懊惱不已而又表情糾結,顯得幾番可愛俏趣的她,笑意漸漸漫上了眼底,本淡漠如霜雪的他,竟也有這般溫情的時候,和煦得似天邊的陽光,溫暖柔和。他伸手碰到了少女纖細的小手,緊緊握住,柔若無骨,不捨放開。
“我曾說過的話你倒也真是記得清楚。”別有深意地說着,滿意地看着她紅霞布上臉頰,小女子般的嬌羞與煩惱,卻着實讓他覺得心情大好,看着她櫻色的脣瓣因羞惱而不服氣地輕抿着,讓他竟有種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弱肉強食,這的確是生存法則,而這一原則放在生命面前就會顯得麻木不仁、冷酷無情,生命的珍貴與平等是不容許這一原則來侮辱的,單方面來講,生命無價、生命平等,可當生命的無價遇上生命的平等又會自相矛盾,誰該生?誰該死?這時便產生弱肉強食。
無論何事,單方面來看都美得精緻無暇,但倘若與其它各方面掛鉤就顯得微不足道,醜陋不堪,誰能辨得清是非與成敗?”
白霜雪輕聲說着,如風輕雲淡,聲音有些飄渺,恰似天外飛仙,杳杳而來,如雲似霧。
少女眼眸迷濛,怔怔地看着清淡的他。不是很透徹明白,卻覺十分厲害!
“同理的,對於被守護的東西,如果惡人爲一己私利殘忍相奪,你便會同情那被奪者,恨不得將那惡人碎屍萬段,卻不會在意到被奪者的弱小與無力,誰對誰錯,立場不同便有不同的見解,怎麼說怎麼有理,太繁雜了。”
白霜雪輕搖頭,似不想再說這些抽象而悲涼的道理,提起了少女的小手,捏了捏,只覺柔軟嫩滑,不由地又捏了幾下,開始無忌憚地把玩起來,就好似少女的手是一件精美的玉器。
以前沒有深究,被白霜雪這麼一說,少女竟也覺繁雜起來,越思考越覺得分不清楚,索性不再思忖,就又注意到了白霜雪的肆無忌憚,正欲開口就聽得一聲幽然輕嘆。
“堂哥,那你覺得白玉當初,是對?是錯?”
少女凝神望去,就見得屋中背光的地方,站着一個如玉一般的少年,精緻的面容帶着淡淡的憂傷,眉宇與白霜雪有幾分相似,卻沒有白霜雪的孤傲清冷,而他體格輕飄,即使在暗處依舊顯得透明幾分,這無一不顯着,眼前的他並非活人,是那個已經死去了的白玉,白霜雪的堂弟。
“是對是錯白玉堂弟心中清楚,你已離開棋局成了旁觀之人,這對錯是非你莫不是還看不真切?”
白霜雪並未看向白玉,而是將少女從竹搭上移回屋內。天色漸晚,冷風漸起,他該趁天色尚亮帶她回去了。
“我在輪迴塔中思過,直至現在依舊殘存於世,不得輪迴。我也麻木了,以爲會永遠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存在着,可是堂哥,你將我召了回來,我思不明白。”
“聖主大人可有對你說些什麼?”
白玉羽睫顫了下,長睫輕垂,掩去眸中的暗芒,神色落寞,隱於背光處,顯得如此寂寥。
“他道我心根不淨,執念太深,若得因果,便可輪迴。”白玉忽灼灼看向清冷的白霜雪。
聖主大人同意堂哥將他召還回世,讓他繼續看這凡塵煙火,莫不是他所求的因果堂哥會告知於他?
“堂哥,你召我回來的原因,我不明白。”
白霜雪卻並未看白玉,神色亦平淡,就連語調也清冷着,與平時無異,他道。
“你是白家後人,是我的親人。”
白玉深深震撼,呆愣望着白霜雪,忽然視線模糊了。
奇怪,自己都成魂魄了,居然還有眼淚?
少女望了眼白霜雪清冷的側臉,又看了眼淚珠滑落的白玉,微笑着反握了下白霜雪的手。
她知道的,霜雪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好似不甚在意,冰冷如十月寒霜,心裡卻十分細膩,溫柔如三月春風,即便東風料峭。
咦,她又在爲壞壞的霜雪幫腔。
“懂得親情了,不錯。看來爲師讓霜兒出山門一趟是正確的。”
一個老人的聲音,溫和微啞,突然介入,打破了那份沉默的安靜,顯得突兀。
少女吃驚,望向窗口,就見得白衣老人端坐在竹搭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乾淨利落,花白鬍子花白髮,眉目溫和慈祥,手持一柄拂塵,幾番仙味幾般道。
“師傅,您出山了。”絲毫不驚訝自家師傅的突然出現,平淡清冷的態度和平常一樣。
“是呀,專門來看霜兒你的……哎喲!”
老人開心地站起身就準備進屋,哪料腳絆腳,直接跌進了屋中,正面趴在了地上,幾分滑稽。
“……”
“……”
“……”
“嗚,爲師的老腰,爲師的老腰……”老人手慌腳亂地揉着自己的腰,誇張地哀嚎着,而眼角餘光又掃到了靜看着他的三人,老臉一紅,趕忙將毫無形象的趴姿改爲席地盤腿而坐,掩飾尷尬地虛咳一聲,老神在在道,“爲師沒事。”
喂,額頭都流血了!這叫沒事!
“師傅,您額頭磕破血了。”白霜雪清淡開口,提醒道。
“嗯?”老人將手往額上一抹,只覺溫熱溼潤的,手拿下一看,果見一片殷紅,大驚失色,“啊!爲師流血啦!”
又一陣手忙腳亂過後……
“哎,看來爲師以後得收個女弟子了,霜兒一點都不懂得照顧爲師!”老人憤憤地瞪了一旁風輕雲淡,毫不在意自個兒安危的劣徒,又滿面春風,笑着看向一旁爲自己施法療傷的少女,“真是有勞姑娘了。咦,我瞧姑娘骨骼清奇,是塊練術的料兒,姑娘若不嫌棄,拜小老兒爲師如何?”
少女一怔,看着老人如此希冀猶如小鹿般的目光,猶豫了。
“師傅,打消念頭,有清語照顧您就足夠了。”白霜雪直接否決。
“爲什麼!”老人與少女異口同聲,好不默契。
“我說了,有清語照顧您就夠了。”白霜雪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說的合情合理,名正言順。
“多一個徒弟照顧爲師又沒事,小氣徒弟!”老人小聲嘟囔,還是有些小不甘心。
“多學些術法又沒事,霜雪小氣鬼!”少女小聲嘟囔,亦是心有不甘。
當他耳朵聾了麼!
白霜雪不怒,淺笑,如雨後初荷,清新怡人。
老人呼吸一窒。天,他看見了什麼,劣徒居然笑了!太亮眼了!不行,眼瞎了也要看!
少女臉頰微紅。霜雪又在勾搭她!
白玉瞅了眼風華清顏的自家堂哥,別開視線,同情地掃了老人與少女一眼。如果沒猜錯,這兩個中肯定有個會被算計,是哪個呢?
“師傅,師兄妹出雙入對會惹人非議的。”
“胡說,誰敢非議!爲師端了他!”好似才意識到什麼,一臉不敢置信,而又八卦地瞅着白霜雪和少女,“霜兒,你是認真的?”
“我像是在開玩笑?”反問道。
老人好像真的懷疑白霜雪,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遍,確定這就是自家劣徒,這般風華絕代,淡漠清冷的徒兒,他還真難找出第二個來。又掃向一臉迷糊,不知所云的少女,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大驚失色,指向白霜雪,手都在顫抖。
“劣徒!這姑娘是你拐騙來的,對不對!”
您老真相了!
“師傅,清語呢?”
這是在轉話題吧!
“哦,他呀……”
您老太容易上當了吧!
“三年未歸,四處逛逛?師傅就不怕清語不回來了麼?”
“該聚就聚,該散終散,一切皆有因果,爲師信命。”
該聚就聚,該散終散……
白玉目光黯然,這會是他的因果麼?
爲老人療好傷,少女悄悄來到白霜雪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不甘心:“霜雪……”
白霜雪握住她的手,望向她,知道她想說什麼,輕聲道:“你想學的,我可以教你,手把手教,不好麼?”
少女眼睛一亮,挽住白霜雪的手臂,笑靨若花,小聲道:“霜雪最好了!”
其實她更想自己偷偷地學,然後讓霜雪大吃一驚!等她變得很厲害很厲害了,她就可以保護霜雪了!
“咳,非禮勿視。”老人虛咳一聲。
“師傅,您出山的目的。”他可不信他老人家就真只是專門來看他的。
“哦,徒兒不說爲師都忘了,是爲師的師傅,也就是霜兒的師祖,交給了爲師來炎京的一個任務。咦,我把信放哪兒了?”
老人翻騰着在身上找那封自己還沒拆看的信。
白霜雪眼皮微跳,清冷開口:“裡衣左手邊那個口袋。”
“哇!真的在這兒呢!霜兒你神啦!”老人激動地捧着信箋,就拆開來看看上面到底寫了什麼,“嗯?師傅的女兒?玲瓏珠?欺負……”
老人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放下紙張,擡眼看向白霜雪,沉默着,忽的衝他一揚拂塵。
白霜雪神色一凜,鬆開了少女,將她輕推到了一邊,不避不閃,下一秒自己被一道渾厚的氣壓拍擊到,直撞上了牆,只覺渾身疼痛,無力直站,緩坐到了地上,而面色如常,卻慘白了幾分。
“霜雪!”少女驚愣地看着這一瞬的驚變,趕忙跑到白霜雪身旁,蹲坐下,滿目擔憂,而眼底金光暗暗涌現。
“小沙。”白霜雪擡手攥住了少女的手腕,看向她,搖了搖頭,“我沒事。”
少女回神,眼底金光退去,伸手扶住白霜雪,瞪向老人,卻是看到老人已經在她面前,滿臉的虔誠,且雙手合十,一怔。
“四夕丫頭呀,我這劣徒就那臭脾氣,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他唄?”
少女一頭霧水,他在說什麼,四夕又是誰?
“四夕……原來這纔是你的名字。”白霜雪卻是一點都不驚訝,更是明白了一般,只是如此低喃着,長睫輕垂,掩去眸中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