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木族首領,暗暗打量着龐堅。
一霎後,她突以隱秘的語言溝通羽沽:“羽沽大人,他曾喝下天女賜下的藥汁,他本就不是我們應該對付的人。此時,他身上的藥效氣味只是散逸掉了。”
聞言,羽沽眼中也現出異色。
“龐堅,你竟敢殺婁長老?!”
再也忍不住的曹莽暴跳如雷。
頭頂懸着碎星傘,手握銀槍的龐堅,看着元莽碎地曾經的掌控者,面色平靜道:“我是殺了他。”
“你怎敢挑起種族內戰?”
曹莽震怒地在黑鐵山咆哮。
九元,楊睿,還有如魏文瀚般的高境大修,紛紛暫時撇下對手,震驚地望着龐堅。
在人族奮力和異族廝殺之際,竟有龐堅般的異類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掀起了內鬥風波。
——再沒有比這更加惡劣的事件了。
龐堅,既然承認了這件事,那他便是人族公敵!
“我爲何不敢?”
龐堅反問一句。
他眼中泛着濃濃的譏誚意味,突然想起前陣子在內部交易場時,他一聲聲質問曹莽憑什麼擒拿洛紅煙的舊事。
曹莽當時的霸氣迴應他還歷歷在目。
“在我的地盤,我龐堅想做什麼,五大宗派宗派都休想幹預!”
他突以曹莽當日的原話進行迴應!
只是,他將曹莽換成了他自己的名字。
玄龜潛藏地心,他得以合道元莽碎地,便是元莽當之無愧的新主人!
他說元莽是他的地盤,纔是真正的名副其實。
昔日曹莽只是雄霸第一峰,只是構築了一座“天罡屠靈陣”而已,和他當下擁有的權柄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
“你的地盤?!”
侏儒般的曹莽,因此言氣的胸口傷口迸裂,有殷紅鮮血迸射而出。
他臉色漲的如硃砂,他在那座不大的黑鐵山指着龐堅,暴怒地想要痛斥,卻氣的只是粗重地喘息。
九元,楊睿,魏文瀚、連豐般的諸多強者,也是神色呆滯。
元莽?他龐堅的地盤?
他怎麼敢講?
衆多驚疑不定的目光,定格在龐堅身上,都覺得龐堅或是瘋了,講話開始語無倫次。
“伱的地盤?!”
曹莽再次重複咆哮。
這是他的元莽碎地,這是他耗費近百年時間打造的元莽第一峰,這裡有他苦心經營的一場場交易盛會!
他爲元莽費盡了苦心,他將半生都押在元莽,他的境界與未來也和元莽息息相關!
元莽,什麼時候成了別人的地盤?
“噗哧!”
同樣將元莽視爲生命一部分的華夫人,心神猛地一亂,便被一截枯枝穿透了腰腹。
“龐堅!”
華夫人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嘴角逸血地飛離木族的強者。
“你這卑賤的小狗賊,別以爲穿上一件劍樓的衣袍,就真當自己是一名劍樓弟子了!你給我記住!你還沒有抵達劍樓,尚未被錄入劍樓的譜冊,你就不算是一名真正的劍樓弟子!”
“就算你是劍樓弟子,敢在衆人共抗異族時挑起內部戰鬥,你也必死無疑!”
她顯得比曹莽還要激憤。
她乘着那張五顏六色的地毯,作勢要飛到龐堅身前,將這個妖言惑衆的小子格殺當場。
“呼!呼呼!”
一棵棵浮空飄蕩的大樹,從四面八方進行攔截圍堵,讓她在半空中舉步維艱。
猜到在龐堅的身上,懷有濃稠生命精能的木族族老,暗地裡奮力配合。
“元莽就是我的地盤。”
“還有,是他婁雲明想要殺我,我只是做出還擊罷了。”
龐堅漠然解釋了一句,便將目光停在九元身上,冷聲道:“婁雲明挑釁我在先,他自然死不足惜。而你,不管你有沒有進行挑釁,你都必死。”
“你應該也聽見了,我不止一次地說過,一定要讓你死在元莽。”
“所以,你現在就給我去死。”
碎星傘虛空飛逝,直奔九元而去。
持槍的龐堅,則是以一隻手拖着長槍,飛速向九元掠去。
鋒銳的槍尖,在堅硬如鐵的大地拖動着,劃拉出“嗤嗤”的火星光焰。
沿途。
一衆得到羽沽指示的異族強者,和六級的兇獸,看着龐堅從身前經過全都駐足不動。
唯恐龐堅不放心般,還有魔鱗族的浴血戰士,竟在龐堅接近時主動後撤避讓。
以此,來表示自己沒有要攻擊的意圖。
異族和兇獸的奇怪表現,讓這一刻龐堅的所作所爲,顯得愈發詭異奇特。
“他可真敢啊!”
連豐猛然變色。
前一刻,龐堅還做出瞭解釋,說婁雲明的身亡乃是此人咎由自取,是因爲婁雲明攻擊他在先。
如連豐般的散修,自然就認爲只要不去主動挑釁,不是像婁雲明般自己找死的話,龐堅就不會有異動,不會不顧大局地對自己人下手。
可就在下一刻。
龐堅突然將矛頭指向九元,根本不管九元有沒有在山巔挑釁,擺明態度就是要殺九元!
什麼異族入侵,什麼不可違揹人族內鬥的公約,龐堅一概不顧!
他就是要殺九元,而異族和兇獸,還偏偏爲他大開方便之門!
“龐堅,你這是存心找死!”
仿若浮沉在一片血海中的九元,終於擺脫了煩人的魔甲獸,驀地看到龐堅釋放出了碎星傘,還提着一杆長槍冷酷地衝來。
他咧着嘴獰笑,心中不可抑止的暴怒,遠遠超過了驚慌。
九元不敢置信,也難以接受。
龐堅的境界修爲姑且不談,他怎麼敢在異族入侵時,對自己舉起屠刀,敢對自己流露出如此濃郁的殺意?
“等我先宰了你,瞭解了你我的舊怨,再去處理異族入侵之憂。”
“九元,你不死,我便心不定。”
“我心若不定,就無法集中精力,去解決來犯的異族。”
“所以,請你先死。”
伴隨着龐堅如萬載冰川的冷喝聲,碎星傘轟然而至,懸停在九元站着的濃稠血色海洋。
龐堅御槍而來!
“譁!嘩嘩!”
仿若能撐破天際的碎星傘,傘面垂落道道奪目光輝。
在輝芒的深處,隱現顆顆碎小星辰和一輪聖潔明月,亦有肉眼可見的冰絲晶電。
九元,還有九元所在的那片濃稠血海,都被如此霞輝神光籠罩。
“嗖!”
龐堅隨槍閃入其中。
“轟!”
碎星傘再次膨脹開來,將下方整片區域裹着,令其和山巔世界隔絕。
山巔所有的生靈,不論人族還是異族、兇獸,一道道目光全部落在碎星傘下方,那片變得模糊混沌的區域。
他們只能隱約看到九元和龐堅的身影輪廓。
“繼續殺!”
羽沽突然以人族語言厲喝。
停滯了一霎的戰場,再一次掀起血腥,異族和人族間的殘酷廝殺繼續。
曹莽,華夫人,楊睿等人倉皇間被迫重新迎戰,可他們的目光卻頻頻地,看向此刻被碎星傘籠罩之地。
“龐堅……”
烈陽宗的天驕楊睿,眉頭緊皺着,臉色有些深沉。
他做夢都想不到,這位來自第四界的年輕獵人,在元莽禍亂四起時,不僅頑強地活了下來,還將樑瑩的碎星傘據爲己有。
楊睿更是無法想像,此人竟敢攀登到第一峰山巔,從陰靈廟的婁雲明開始直接復仇!
——根本不顧人族要一致對外的所謂大義!
他還坦然說出,九元不死他便心不定,心不定就不能處理來犯異族這樣的話語。
他要請九元先死……
楊睿下意識地揉了揉額頭,似要將眉心的皺紋撫平一般,心道:“交易場中,我存心報復做的那些事,恐怕也被他忌恨上了。這小子……怕是也會盯上我,下面定要小心應對,絕不能掉以輕心。”
暗地裡,身爲第三界洞玄境第一人的楊睿,已將龐堅視爲生平最可怕的對手來對待。
傘中小天地。
暴躁癲狂的九元,浮沉在一片深紅血海中,他一看龐堅提槍現身,便嘶吼道:“蜉蝣撼樹,不自量力!”
他屈指一彈。
“咻!”
一滴殷紅鮮血,被他賦予神識、靈力和氣血精粹,直奔龐堅胸口而去。
拖曳着濃稠血光的一滴鮮血,凝爲一頭猙獰的獨角血獸,以不知真實還是虛幻的獨角,瞄準龐堅的心窩刺來。
“譁!”
早有準備的龐堅,調集靈力、星輝、月能和極寒異力,祭出他比同境者不知厚實了多少倍的靈力罡罩。
青耀罡罩一出,這頭被九元鮮血精煉的獨角血獸,如撞鐵板般蓬然碎滅。
“洞玄境,護身罡罩怎會如此堅固!”
九元心中一驚。
“哧啦!”
一柄沉在血海下方,先前用來暗襲魔甲獸的猩紅長刀,突然劈向了龐堅。
散逸着妖豔光輝的長刀,涌出一股扭動鮮血的異力,似要讓龐堅血液逆流。
一般境界低於九元者,在這柄“血逆之刃”的妖光之下,不等血刀砍到就會鮮血失控。
“血逆之刃”順勢劈來,對手大多都是身首異處,被這把血刀砍成兩片。
可龐堅在血光的照耀下,體內鮮血並未失控逆流,不等這柄染血的長刀臨近,他手中的驚殛槍便蓄力刺去。
一道森寒光虹,精準地刺在血逆之刃的刀身。
“當!”
受九元神魂御動的長刀,仿若被萬鈞重物轟擊,重新跌落到那片殷紅血海。
龐堅看的清清楚楚,那所謂的一片血海,就是來自猩紅披風流淌出的鮮血。
九元踩着放大了十幾倍的披風,仿若處在一片漂浮虛空的血海之上,隨着九元釋放力量,還有濃稠的血水不斷從披風內流溢出來。
“九元,你和婁雲明、樑瑩都是凝神境初期,你們的戰力都在伯仲之間。”
“樑瑩死了,婁雲明死了,你又豈能倖免?”
“我既然數次言明殺你,在此方屬於我龐堅的元莽碎地,你九元便是插翅也難飛。”
學會攻心術的龐堅,在血逆之刃落入那片殷紅血海時,盯着九元胸腔之下的位置,冷聲道:“血月的淬體之術,似乎還不及大造化聖體,你凝神境修爲儲備的血肉精能,也沒比我濃郁多少。”
話音一落。
“哧哧!”
一條條交織而現的靈力光束,突從九元浮沉血海的下方冒出,將被九元踩在腳下的猩紅披風割的血光飛濺。
猩紅披風碎裂時,九元如被割裂了自己的血肉,痛的嗷嚎怪叫。
“天罡屠靈陣!”
九元發出如婁雲明一般的驚恐怪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