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天大陸。
紅山。
深紅的禿山之巔,宗主柳靈芸修行密室中,一位霸烈的高胖大漢,如小山般端坐桌臺。
他上半身赤裸,腰腹以下才蓋着藍色衣衫。
柳靈芸衣衫半解地在一旁服侍,她水汪汪的眼眸深處,盡是歡愉後的極度滿足感。
一碟她精心製作的美食點心,配上一壺香茶,擺在白玉桌臺上。
親近地貼過來,她先將香茶奉上,再以溫潤酥軟的嗓音說道:“厲郎,你這趟親自下界,是專程過來見我的,還是來看你那個新收的徒弟?”
“芸兒,我當然是特意來見你的。”
厲兆天嘿嘿一笑,一口將杯中香茶飲盡,不等柳靈芸繼續斟,便將茶壺擰起來豪飲。
“還是那樣粗鄙不堪!”
柳靈芸笑罵着,看向他的眼神,卻滿是迷醉和敬仰。
“那小子還沒去劍樓拜見老子,哪裡有你重要?”
厲兆天一把摟過來,將其熊抱在腿上。
紅山這位身材還算高挑的宗主,坐在他毛髮茂密的腿上,嬌小的如一個小女孩,他搖頭不滿地哼哼道:“我這徒弟脾氣不太像我,得改一改!”
“像你?我看還是不要了。”
柳靈芸連連搖頭。
“對了,聽說你們紅山有個叫趙媛琦的丫頭,修行資質倒也不凡。她在洞玄境階段,凝鍊出了多少神識?”
厲兆天上下其手時笑呵呵地詢問。
“一百零七。”
柳靈芸呼吸粗重地答道。
“勉勉強強,馬馬虎虎。”
厲兆天咧着嘴,得意張揚地笑了起來,“我那還未進門的徒弟,也是洞玄境修爲,神識總數一百三十六。第二界,最近一千兩百年,都沒有人比他的神識數量更多。”
“啊!”
紅山宗主柳靈芸,也不知是被震驚的還是別的原因,忽然發出了驚呼聲。
“以後,你把紅山宗主之位給那小丫頭,就讓她和我那徒弟,如我倆關係一樣如何?”
厲兆天笑嘻嘻地詢問。
“我,我……”
柳靈芸吱吱唔唔地說不出來話來。
……
兩日後。
趙媛琦收到從紅山那邊傳來的消息,告訴她半月後,會有一艘全新的赤霞舟,被送到雪峰城。
宗主柳靈芸傳訊,要她最近一陣子,就和周卿塵等人陪着龐堅。
“陪他作甚?”
銀髮少女輕哼一聲,蹙眉道:“赤霞舟一到,大家就該分道揚鑣了。”
……
雪峰城。
龐堅日夜苦修,專注於神識的掌控,他能駕馭的神識總數也終於超過了一百。
閒暇時,他便和周卿塵等人在庭院飲酒作樂,獲得了一段難得的安定時光。
某天,修行中的龐堅,第一次收到了來自黑暗巨蚺的求助心聲。
心念一動,兩者的感知建立。
一片墨汁般漆黑的海,當即充滿龐堅的視野,他還看到許多矗立在黑海上的島嶼。
此刻,反骨仔和天族的羽馨,就在一個島嶼的岸邊。
天女羽馨,潔白衣袍沾滿了鮮血,倒在了她自己的血泊中。
她六對聖潔的羽翼,不見一片白銀般耀眼的羽毛,只剩血淋琳的羽骨。
她顯然受了極爲嚴重的傷,處在昏迷不醒的狀態。
在她旁邊,黑暗巨蚺佈滿鱗甲的蜿蜒軀身,被利刃扎的都是血洞,正在向外冒着血水。
沒有昏迷的它,仰頭望向遠方的黑海,似在恐懼着敵人的到來。
它着急傳喚龐堅,是因爲它在第五界的主人傷的太重,它沒有能力進行救治。
還有,它知道敵人終究能夠找來。
“居然傷成這樣。”
暗中凝望的龐堅有些驚異。
天族的天女,一直深受那些異族的尊重,幾乎各個對她言聽計從。
龐堅想不到有什麼存在,會對她下這麼重的手,想要置她於死地。
黑暗巨蚺旋即傳訊,告訴龐堅想要它和天女死的,乃是另一個大陸的族羣。
“終於,能較爲準確地表達自己的心聲思想了。”
龐堅意識到黑暗巨蚺在天族羽馨身旁,近期應該有了重大的蛻變,所以靈智增進迅猛。
黑暗巨蚺不斷髮出哀求,求龐堅能伸出援手,搭救它在第五界的主人。
“將她吞在口中,放在你舌苔的上方。”
龐堅吩咐道。
自己也受了重傷的反骨仔,蜿蜒軀身在沙石上游動,到了倒地的羽馨身前,依言將她吞在口中。
這時龐堅才注意到,在不知不覺間,黑暗巨蚺變得比黑水潭中的那條都要大了。
它額頭的小角,也變得又尖又長,耀出黑的發亮的光芒。
“我開始了。”
隨着龐堅在第三界的發力,從黑暗巨蚺的口腔中,霍然涌現出了濃烈的生命精能。
嫩綠色的生命光波,在短短時間內,就將天女羽馨的纖柔軀體淹沒。
她羽骨下,腰背內部的碎裂臟腑,飢渴地吞沒着生命精能。
匍匐在地的黑暗巨蚺,還在冒着血水的傷口,血水的外溢瞬間止住。
它那流出來的血水,也在悄然變綠,也涌現出了強大生機。
許久後,龐堅生出了疲累感,他默默吞下一枚養魂丹,並對雲澤的小樹表達了感謝。
人在第三界,持續那麼久地對第五界的一人一獸,輸送着豐沛的生命精能,對他的心力精神消耗巨大。
“小黑,小黑……”
幽幽醒來的羽馨焦急呼喊着黑暗巨蚺。
她黛眉緊皺,如處在一個可怕的夢境中,她兩手下意識地扒拉着,像是要將黑暗巨蚺往身後的羽翼拉扯。
“你認的這個主人,倒也……還不錯。”
龐堅暗暗評價了一句。
隨後,他就示意反骨仔,可以將異族天女吐出來了。
反骨仔當即照做。
輕輕落在地上的羽馨,六對骨翼上已經不見血跡,她先跪坐垂頭調息。
過了一會兒,她將一隻白嫩小手,按在因重傷而裸露的一小片酥胸,黑眸這才浮現出感激之色,擡頭看向了黑暗巨蚺的眼睛。
“是您……救了我。”
忍着軀身的疼痛,她略略鞠身行禮。
得到黑暗巨蚺的同意後,她將另外一隻手,按在了小黑的額頭。
她和龐堅立即建立感應。
這種感應一達成,龐堅還是能動用生命精能,爲她和黑暗巨蚺持續輸送生命力量。
“怎麼回事?”
龐堅的意識在黑暗巨蚺腦海生成。
“我是受邀前往第四大陸,在我們第五和第四大陸中間的這片浩渺黑海,生活着一個叫蝠翼族的族羣,他們是被我們天族趕到黑海中的島嶼羣的。”
“幅翼族一直很弱小,對我們充滿了恐懼,從來不敢反抗。”
“近期,他們所信奉的神明,突然降臨了一具殘缺神軀。一向膽小怯弱的幅翼族,在這具殘缺神軀的幫助下,有了襲擊我的膽量。”
“……”
隨着生命精能的澆灌,羽馨和龐堅的交流越來越順暢。
“幅翼族,殘缺的身軀突然降臨?”
龐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個從祈靈禁地離開的,形如黑暗蝙蝠般的外域異神。
於是他心念一動,就在黑暗巨蚺的腦海中,將他見過的黑暗蝙蝠具象化。
“就是祂!”
羽馨震驚無比。
她在小黑腦海深處,看到了龐堅具象化的對手,道:“您……在上界見過祂?”
“祂是從第三界的祈靈禁地離開的。”
龐堅迴應。
“第三界,祈靈……那是一些族羣的聖地之一。”
羽馨在傳訊時,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將另外一隻按着胸腔的小手放下,取出一瓶瓶藥汁喝了下去。
她鬆手的那一刻,龐堅通過黑暗巨蚺的眼瞳,注意到了那片被她按着的白皙……微微有些隆起。
白嫩臉頰透着羞赧的羽馨,將七瓶藥汁全部吞入,她的六對骨翼漸漸被聖潔神輝籠罩。
片刻後,就有新的白羽開始凝成。
“我手中的器物,在戰鬥時遺落了。”
這句話不是魂音,而是她的一句自語嘀咕。
另一端的龐堅心中有很多疑惑,關於祈靈禁地,關於異族和異神。
他強忍着沒有馬上追問,而是……
黑暗巨蚺嗚咽着,突然吐出一根巨大的黑色鐵棍,然後便是一片片蘊含枯萎邪力的樹皮,還有兩張獸皮。
其中一張獸皮,還是龐堅當初從鬼族手中獲得的,能夠散逸濃郁污濁異力的蛇皮。
“這……”
羽馨的手從黑暗巨蚺額頭鬆開,她纖柔的軀身,移到那根巨大無比的黑色鐵棍。
她蹲下來,以正在生長羽毛的六對羽翼,蓋住了一部分鐵棍。
她又伸手去觸摸,柳葉般的眉毛輕輕擰起,如在用心感受。
“譁!”
巨大的黑色鐵棍猛地收縮,縮成她恰巧能單手握住的長短和粗細,變爲她得心應手的器物。
一股兇暴嗜血的氣息,從那根縮小數倍的鐵棍釋放,她眼睛猛然一亮。
“很不錯,真的很不錯!”
她對着黑暗巨蚺的眼睛表示感謝。
她另外一隻手指指點點,兩張獸皮,還有那一片片散逸着枯萎生機的葉子,隨着她的力量漂在她身旁。
“我都能用的。”
她微微眯眼,心中溢滿了感激,湊上來摸着小黑的額頭,柔聲詢問道:“我能爲你做些什麼?”
“靈玉。”
“靈玉?”
“嗯。”
“等我戰勝了那尊異神,懲治了那些幅翼族,我會爲你奉上靈玉。”
“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