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蕩在第五界
朦朧縹緲的異地深處，龐堅的影像徐徐而現。
他一身黑衣，棱角分明的臉龐透着平靜從容，如在自家的後花園散步。
時而，他嘴角還勾起輕鬆愉悅的淺笑，彷彿心有感悟。
和鬼母，朱璣，黎王在異地的表現不同，他一點不顯焦躁，不像是被困禁於此。
他在那方異地小若塵埃，真神們需要聚涌神力，方能看清楚他的影像。
很快大家就意識到，他沒有祭出獨屬於他的不朽元神，也沒凝鍊特殊罡罩庇護周身。
顯而易見，異地中不斷侵染黎王等人的力量，對他是友善的。
甚至，他極爲享受當下環境。
看着他的面部表情，那氣定神閒的架勢，衆人感覺他是……如魚得水。
“蔣兄，你是第一個抵達者，你難道就沒看到龐堅進入？”柳福疑惑道。
頭戴帝王冠冕，一身黃貴氣息的皓天神國締造者，面容被珠簾遮蔽，聞言不悅道：“姓柳的，你是在懷疑我？”
東土三大神國，往年衝突不斷，背後的真神也不太對路。
而有些時候，是太一神國和元擎神國聯手，來對付皓天神國。
因朱璣不理凡塵俗事，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蔣凡出面和柳福，還有死去的梵奧對峙。
相貌稀疏尋常，落在人羣中都不起眼的柳福，搖頭道：“伱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人族大難之際，柳福擰得清輕重，不會在當下階段和蔣凡再起爭執。
蔣凡點了點頭，這才道：“從我過來起，便沒有離開一步，一直緊盯着這裡。我確信，從我過來，一直到你們陸續抵達，期間龐堅絕對沒有現身。”
虛空中，一頭青絲披散着，瀑布般垂落到腳踝部位，身形高大容貌秀美的陰姬，道：“他是虛影，非實體真身。”
天都散人立即附和：“沒錯，他在裡頭的形態，和朱璣三人不一樣。”
“兆天，你能否確信那是他的真身，還是所謂的元神形態？”陰姬扭頭，柔情無限地看向身旁的雄壯大胖子。
“應該是真身。”厲兆天沉聲道。
在晉升爲真神，和煉獄天禁合道以後，所有身懷氣運的真神，只要在煉獄天地內部，大概的位置他都隱隱有感覺。
流轉着靈氣的世界，他能準確洞察真神方位。
譬如在場的真神，還有不在的裴亦山等真神，因處在第一界、第二界，他只要動用“天禁”力量探尋，就能準確知曉對方的位置。
合道“天禁”後，真神體內攜帶的氣運，就是他定位的座標。
然而，當龐堅不朽元神沉落第四界，出沒在污濁異力籠罩之地時，他的感受就變得模糊，沒有那麼準確了。
待到龐堅進入被詭霧裹着的北岐，還有北岐的更北方，他的感受更是不清。
他只能判斷出，龐堅還在煉獄天地，可具體在什麼位置，他已無從分辨。
可只要龐堅的不朽元神，出現在煉獄天地，他都是有所感覺的。
因爲元神融入了氣運。
目前，他以“天禁”來探察，確信龐堅含有氣運的元神，並沒有出現在煉獄內部。
那麼，於朦朧縹緲異地顯現的影像，所對應的軀體十有八九便是龐堅真身。
“真身，怎麼會在那鬼地方顯露？”李元禮摸着下巴，沉思着說：“還有，鬼母居然能覺察到他。不可思議！”
“譁！”
依舊是六樣物件圍着的虛空之心，龐堅的影像所在，漸有更具體的影像浮現。
先是一座府邸，然後是以府邸爲中心的城池，再然後則是一根擎天立地的青瑩巨柱！
城在柱子之上，府邸在城池中心，呈八卦形態！
龐堅，從城主府踏出，沿着一條寬闊而無人的街道，在死寂城池內悠閒地漫步，體內還在不斷聚涌着第五界的異力。
“第五根通天劫柱！”
“八卦城！”
“他在第五界！”
龐堅真身所在的位置，等八卦城和通天劫柱呈現出來，衆人瞬間得知。
旋即，便有更多疑惑浮現衆人心頭。
龐堅的真身，怎會突然到了八卦城？
八卦城的龐堅，影像爲什麼能夠在那位主宰制造的異地乍現？爲何鬼母有所覺察？
“有幸接觸過上一個時代界神者，只有黎王和鬼母。”蔣凡插話，以不太確信的語氣說道：“或許，鬼母對界神遺留下來的東西，有特殊的感應？”
柳福道：“可黎王並沒有異常。”
蔣凡再道：“黎王，該是不如鬼母感知敏銳。”
蘇綰柔黛眉一蹙，道：“厲先生，龐堅真身在八卦城也太危險了。他真身不如元神，要是被異族強者發現，恐怕……”
“兆天，我們要不要下去接引他？”陰姬也問。
她倆對龐堅素來有好感，擔心龐堅遇難，想冒險潛入由異族掌控的第五界，把龐堅真身給帶回來。
“你們就沒注意到，這小子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嗎？”厲兆天搖了搖頭，含笑道：“我們不知道他是怎麼過去的，第五界的異族至強也未必知道。他在通天劫柱的八卦城，如回到家一般，哪有誠惶誠恐的模樣？”
“他的現身，八卦城和通天劫柱的浮現，既然成了鬼母能感應的明燈，我們只要靜靜看下去即可。”
“諸位不必擔憂，便看小徒能否和鬼母碰到，看後續會如何。”
厲兆天安撫着衆人。
……
八卦城。
龐堅渾然不知，一衆真神們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他閒庭信步地，活動在熟悉的八卦城，沿着當時進入城主府的街道，他反向踏出了這座府邸和城池。
不久，他到了城主府之外，站在了通天劫柱的邊沿。
這時的他，體內涌動着污濁異力。
筋脈，血肉，丹田，皆是和眼前天地融爲一體的污濁氣息。
由天地靈氣凝做的碎地，將原先體內所有靈氣收斂，不外溢一絲一毫。
這種狀態形象的他，只要稍稍改變一下容貌，就是行走在第五界的各大陸地，恐怕也不容易被分辨出來。
“耀族，炎族，形象和人族最爲接近，只是頭髮、膚色，眼瞳特徵有區別。”
他琢磨着，便動用“大造化聖體”調整骨骼和膚色，將胸腔的太陽光輝散逸，和污濁異力結合在筋脈血肉。
頭髮，眉毛，一些天生的太陽紋絡，在肌體顯眼部位生成後，他儼然成了耀族戰士。
氣息一變，他又調集熾烈的炎池力量，混雜污濁異力中的燥熱，於體內凝成蘊含火焰神奇的火紋，又化身爲年輕的炎族戰士。
雖無對應的血脈，可他的外部特徵，身上散逸的氣息，都和耀族、炎族保持一致。 無法窺探他血脈，不能逸入他靈魂查看者，面對面和他一起，也未必能分辨他的身份。
以耀族、炎族，任意一種軀體形態離開八卦城，在第五界的七塊大陸活動，他感覺都沒有什麼問題。
“下去看看也無妨。”
他凌空而起，從污濁異力濃郁的八卦城，沿着通天劫柱一路下滑。
曾經在強大異族衝擊天幕時，會耀出青瑩神輝，會浮現日月星辰，會閃耀種種奇觀的柱體，而今就是一根巨大無比的石柱。
神奇再無。
第五界的異變之始，就是這根通天劫柱率先出了問題，因乾坤天地箱被人帶走。
從而，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真要追究下去，我恐怕也難逃其責。”
落在通天劫柱最下端，置身於衆多灰白骸骨之間，龐堅仰望着仿若直插雲天的這根通天劫柱，輕聲道：“我一度是異族登天的幫兇。”
這番感觸，第一界的真神們無從獲知。
當龐堅飛出通天劫柱，軀身不在柱體之上時，他，八卦城，還有通天劫柱，便一同消失在真神們的眼皮子底下。
也消失在了鬼母的感知中。
本已經找到方向目標的鬼母，於那朦朧縹緲的虛空驟然停住，茫然地鋪展神識。
而厲兆天等人，只見通天劫柱和龐堅影像，忽然憑空消失。
……
煉獄第五界，第五大陸。
在那屍骸遍地的遼闊荒野，荒蕪、枯寂、悲涼、絕望的氣息，瀰漫在通天劫柱附近，似永遠難以揮發乾淨。
萬年來，不知多少冠絕天下的異族至強，嘗試突破通天劫柱的封禁踏天而出。
卻無一例外地飲恨於此。
他們的屍身，從高空轟然墜落，變爲隨處可見的碎裂骨骸。
人在這片曠野，龐堅感覺吸納進丹田的污濁異力，都帶着異族至強不甘心的精神意志。
丹田中，那不斷壯大的巨石深處，所多出的斑點雜質，似乎也烙印着此方區域的精神。
污濁異力在特定區域，內部蘊藏的異力種類是不同的，這片通天劫柱矗立地，污濁異力含有衆多精神詭力。
逗留許久後，他便從廣袤荒野踏出。
沒用太久時間，他便進入到了獨眼巨人阿蠻，當初藏在的那片羣山。
曾經，此地出沒着不少強悍兇獸，有猙獰食人的植物。
而今兇獸很稀少，那些暗藏殺機的恐怖植物，在龐堅以耀族戰士形象出沒時，也都表現的相當安分。
一頭紅髮披肩，裸露在外的肌肉虯結，皮肉充滿了烈日光紋，額頭還特意現出太陽印記的龐堅，兇蠻霸烈氣息外溢。
兇獸，擇人而噬的可怕靈植，對他是敬而遠之。
龐堅啞然失笑，不禁想起第一次通過小黑瞬移至此，看任何事物都覺惶恐的過往。
“呼！呼呼！”
他的毛細孔，丹田，很自然地牽扯着污濁異力。
他暗暗辨別，當即發現這片區域的污濁異力暗藏大地氣息，佔據的比例較多。
可能是萬山之祖阿蠻，生活於此的緣故，令此方區域能量有了變化。
感受着大地氣息的分佈，他找到了最濃郁的地方——裂天城。
不久，他孤身來到那恢弘壯闊的城池外。
他默默感應，在暗處洞察，發現還留在裂天城的獨眼巨人數量很少。
且，幾乎都是老人和孩童，或是血脈極低的戰士。
隨着異族開啓登天之行，七塊大陸所有族羣紛紛響應，強大的獨眼巨人們，也是一批批地被送往上界。
獨眼巨人本就屬於上界，他們的故土在第三界，很大一部分獨眼巨人都渴望迴歸。
而這趟登天之戰，背後又有從天外降臨的主宰進行推動，這讓獨眼巨人們覺得此次必勝，也就擺出了遷移族羣的架勢。
裂天城內，很多重器和珍貴的物品，都被一併帶往上界。
留守的老人和孩童，是這個族羣延續血脈的後手，要是這次登天之戰同樣失敗，迴歸故土的獨眼巨人們全部都陣亡了。
至少，裂天城還有孩童們，有望在未來重新興旺獨眼巨人。
城外角落處，龐堅以耀族戰士的形象，刻意潛藏蹤跡待了一陣子，也就默默離開。
因強者都已登天，未有獨眼巨人覺察到他。
過了一陣子，他到了木族族人曾生活的領地。
那裡吃人的巨樹，也有幾十丈高，灌木花草嗜血而恐怖。
遮天蔽地的森林中，古樹上滿是樹屋。
此地環境和雲澤相似，污濁異力內充盈着不凡的草木精能，可還是遠不及雲澤。
更重要的是，這裡沒有一株能夠呵護木族，讓木族血脈蛻變，能治癒木族重傷者的“世界之樹”。
“木族，完成了遷移，竟一個族人不留。”
龐堅暗暗驚訝。
在這個羽馨來過，面見木苑的木族領地，他沒看到一個木族族人。
包括老弱病殘。
“木族，是將世界之樹視爲了根基。祂紮根何處，何處就是木族的家園。”
龐堅心有所悟。
忽然，他注意到丹田黑暗之上的那塊灰黑晶體，正在迅速拓展。
“咦！”
他敏銳地覺察到，他在第五大陸的不同區域出沒，吸納不同地界的污濁異力時，能夠讓那晶體極快地擴張。
於是，接下來他便刻意在不同地界行走，他去鬼族生活的地帶，去魔鱗族出沒的區域。
果然，隨着污濁異力的持續涌入，那塊灰黑色的晶體，竟漸漸壯大到成了一小型碎地。
猶如天地靈氣的結晶碎地般，在黑暗之上，在魔海之下，也多出了一塊碎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