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山雖然很不樂意,但到底還是把手裡的煙給滅了。我頭髮吹乾了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就環住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周霖山又要推開我了,我這回死活不肯鬆手:“讓我抱一會兒,我心裡難受。”
他動作一頓,我擡起臉看着他:“從前每一次你心裡不高興,我都隨你抱多久的,這會兒我就這點小小要求,你總不好拒絕吧。”
他沒再推開我了,但是繃着一張臉看起來特別不情願。明知道他不會搭理我,我還是自顧自地開始講話:“剛纔你趕我走,我可生氣了,我都被你給氣哭了。可是我之前在雨裡站着等你的時候心裡就打定主意了,要是你肯下來見我一面了,我就堅決不會放棄。所以我就回來了。”
“你怎麼這麼沒有血性。我不過是不希望你凍死在我家裡,我現在可沒有錢來給你當做賠償金。”他冷嘲熱諷,我只當做沒聽到:“我小姨讓我跟一個海龜約會交往,他那個人是挺好的,可是我不喜歡他,每次跟他在一起,我都會想到你。”
“湯寒,你把我忘了吧。我現在真的不喜歡你了,我看到你都覺得很煩,你找那個海龜去吧,別來找我了。”
我把他抱得更緊了:“我不,他長得沒你長得帥,帶出去沒面子,我喜歡長得帥的。”
周霖山又用那種無奈地眼神看了我一眼,我靠着他的肩膀說:“這裡的洗髮水味道真好聞,什麼牌子的,回頭咱們結婚之後也要一直用這個牌子。”
他大概是被我說出結婚這個詞給刺激到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就把我的胳膊甩了:“你今天是不走了是吧,你不走我走。”
“你去哪裡?”
他根本不搭理我,拿了一件外套就出門了。我特別沮喪地從窗戶裡看着他開車走了,但是隨即又反應過來,開始翻箱倒櫃地找他吃的安眠藥。終於在櫃子裡找到了,我把他們都倒了出來一起都衝進了馬桶裡,然後把我包裡裝着的一粒粒的彩虹糖倒進了瓶子裡,放回到原處去。因爲從前聽jason說,吃甜食容易讓人心情好,我就隨時總是帶着糖,每次心裡難受了,我就吃一顆。
等我下樓之後找到他媽說:“伯母,我能不能今天住在這裡,他現在每天是吃安眠藥才能睡着的,我剛纔把藥都給倒了,今晚想觀察一下他的睡眠情況。”
“當然沒有問題,你能這樣爲他着想,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我給我小姨打了電話,當然不敢跟她說實話,我家裡現在把周霖山的名字拉入了黑名單,所有人都不准我跟他再有來往了,我只能騙我小姨說:“我好多天沒回到自己公寓裡了,剛纔過來這裡想把屋子給打掃一下,順便就在這裡睡了,今天不回家住了。”
“湯寒你行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快了?平時我跟你說讓你打掃衛生也沒有見過你這麼主動過啊。”
我只好跟她打馬虎眼,掛了電話就幫周霖山他媽做飯。我問保姆哪裡去了,她說辭退了,又說:“我把保姆辭了不是因爲錢,而是因爲我用這個來逼霖山回來跟我住。我騙他說自己最近總是胸口疼,要是沒有人在跟前照顧我恐怕哪天出事了都沒有人知道,所以他沒辦法就搬回家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所以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周霖山,至少他還有他媽守着他。當然了,如果他不是這麼嫌棄我的話,我也很想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我們兩個女人沉默地吃了一頓晚飯,這間別墅因爲伯父的辭世和保姆的離開顯得空蕩蕩的,如今就只有他們母子兩人住在這裡,一定孤單極了。
我們又坐在沙發上說了會兒話,眼看着時間也來越晚了,周霖山卻還是沒有回來,我問道:“他平時都這麼晚纔回來嗎?”
“不會,他平時都不出門的。就算出去,也都是天黑前就回家了,可能是因爲我一個人在家裡覺得不放心。你別太擔心了,他那麼大的人了。”可她自己說着也掏出了手機打過去:“我還是問問吧。”
誰知道這時候外面車燈一閃,她鬆了一口氣:“這不是回來了嗎。”
周霖山推門進來,皺着眉頭說:“怎麼湯寒還在這裡,難道還想留下來不走了嗎?趕緊回家去。”
“小寒今天留下來睡,我覺得一個人太無聊了,你每次回家又都是自己關進房間裡不肯出來,我就讓她陪我說說話。”
“媽,她現在已經不是我女朋友了,還留在我家裡住像什麼樣子,外面天黑了,開車不安全,讓她儘早走。”
我隨即接口:“就算不是你女朋友我也可以陪着伯母吧,那我現在認伯母當乾媽總行了吧?”
他媽點點頭:“對對,我最喜歡小寒這個性格了,我就認她做乾女兒,那留在這裡住一晚總沒有問題吧。”
我們兩相視一笑,他不再說話徑直上樓,時間已經不早,伯母也要回房間休息了,臨睡覺前她對我說:“等會兒你就去使勁磨他,要是他趕你去別的房間,你就說牀單很久沒有換了不乾淨。”
“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周霖山在裡頭洗澡,因爲關着洗手間的門所以並不知道我進來了,我躡手躡腳地上了牀,把檯燈開着翻手機打發時間。他沒防備我在,一開門嚇了一跳,一邊擦頭髮一邊衝我喊:“你幹嘛跑到我牀上來?下去。”
“我不。我今天就要在這裡睡覺。”
“外面有那麼多空房間你隨便找一個住不就行了嗎?”
“你媽說牀單很久沒有換了,不乾淨,讓我別睡。”
“那我去總行了吧。”他說完就要拿枕頭,我一把把枕頭抱在懷裡:“今天你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我上午在家看了一部鬼片,現在特別害怕,得有人陪着我,不然我肯定要做噩夢。”
“那回你家抱着你小姨睡去,我沒那個心思陪你折騰。”
我一下子變得眼淚汪汪的:“周霖山,我真的特別怕,你不知道那個電影有多嚇人,你也曉得我這個人膽子最小了,要是你不肯陪在我身邊,我今天就別想睡覺了。”
大概是看我這樣子可憐,他沒狠下心來再趕我走,只是把枕頭從我懷裡抽出來放好,也躺了下來。
他讓我把檯燈給關了,然後翻了個身背對着我就睡了,時間已經很晚了,我今天其實挺累的,已經有困勁上來了,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知道萬事不宜操之過急,就想着明天再想辦法開導他,看他目前沒有吃藥,我就想是不是他的用藥量並不多,只是在特別壓抑的時候纔會服用,心裡稍微放了心,迷迷糊糊地也就睡了。
我是凌晨的時候被周霖山給弄醒的。他看起來特別暴躁,一把把我給揪了起來:“湯寒,你把我的藥都給弄到哪裡去了,怎麼都變成這些糖了?”
“什麼藥,我不知道。”我裝蒜,他冷笑:“肯定是你換的。還真是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了,連我的櫃子都翻了一遍,你到底想幹嘛?”
“你不能再吃那些藥了。那種強效的安眠藥吃多了是會上癮的,而且對你的身體傷害非常大,你這是拿命在開玩笑。”
他不耐煩地問我:“你到底把它們放到哪裡了?”
“我全部都給衝進馬桶裡了,你別想找了,絕對是找不回來的。”
他把我的衣領提着,語氣極其不善:“你怎麼那麼多管閒事,我跟你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我是死是活關你什麼事?”
我想起來他以前跟我說話的時候大多情況下都是溫和風趣的,很少有這樣暴戾的情況,現在會這樣一定是因爲壓力太大和那些藥物的不良反應,所以我心裡很難受,也不去計較他對我的態度惡劣了,反而放柔了聲音說:“你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很難受所以才睡不着的?不然我去樓下給你熱一杯牛奶吧。”
他頹喪地放開了我,倒頭就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裡,我也在黑暗中重新躺下來,這一次怎麼都不敢睡了,我強忍着困勁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情況,就察覺到他不停地翻身,改變睡姿,似乎怎麼樣躺着都覺得不舒服。我側過身面對他,就發現他一直深鎖着眉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我輕輕地問:“哪裡疼?”
“頭疼,我頭疼。”他的聲音很虛弱,我坐了起來伸出手握成了一個拳頭在他的太陽穴到髮際線輕輕地來回轉動,這種手法還是之前跟jason學習的,我那個時候有些抑鬱,晚上會經常感覺偏頭痛,他就教了我這一招。
看出來還是有點用的,周霖山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一些了,似乎是能睡踏實了,我卻根本不敢停下來,深怕手上的動作一停,他就又覺得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