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雪下了一夜,就好似這場雪是專程爲了他們下的一般。
到翌日,整個阮家,到處都一片白,阮家家僕們卻沒有清掃,因爲他們知道,大小姐和姑爺都很喜歡雪。
每次下雪天,大小姐都能開心得跟個孩子一般。
也果然,阮隨心從下午醉酒後直接睡到第二日大清早的自然醒,穿好衣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開窗戶,看下面雪停了嗎。
而後看到的就是一片雪白的的地面,脣角立刻露出一抹開心的笑意來。
殷琉璃和倆孩子還沒醒,她睡着的時候孩子們都是殷琉璃照顧的。
昨天雖然醉酒,但依稀間還是有點印象的,昨日殷琉璃那個禽獸……算了,不說了。
老夫老妻了,她這只是在執行夫妻衣物罷了,沒資格叫喚的,再說了,喝醉酒後放得開,那種滋味是不一樣的,自己也會覺得很愉悅。
殷琉璃睡眠很淺,孩子們半夜要起來上廁所幾乎都是他照顧着帶去的,這會兒聽到一點細小的響動聲,就醒了。
看着站在窗戶邊的她,背對着他,撐着下巴欣賞着窗外的雪景。
昨晚半夜起來的時候,他就推窗看過了,雪一直在下,且越下越大,所以早上的雪景一定會很美。
輕輕的下地,披上外衣,朝着她走過去。
阮隨心正看得入迷,就從身後被殷琉璃給摟住了,剛覺得有點涼的身體,分分鐘回暖了。
怕吵醒倆孩子,聲音很輕道:“呀,琉璃寶寶你也醒了。”
“嗯,雪停了……”
“下夠了,就停了,殷琉璃你看,好美呀……”
“後山,會更美……”
“一會兒,去媽媽的墳墓上,掃雪吧……突然覺得她一個人在地底下會很冷。”
“墳墓上,都是水泥封住的,冷不到她……”
“但看着冷呀,等會兒我得準備兩牀棉被,給上面包裹起來,這樣媽媽看起來就不冷了。”
“嗯……”你高興就好。
“那一會兒吃完早餐,就帶孩子們一起過去啦。”
“好。”
“去完之後,就去珠珠兒那裡看看,真怕咱們不在的時候,她就一直看書,一直看,最後出來腰椎頸椎近視眼,一身毛病都要不能看了……我還指着她幫我做一件事呢。”
“嗯?”
“殷琉璃,你知道流光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
“有時候會想起,當初你被逼着跳樓後,摔得沒有任何知覺了,殷珏以爲你死了,覺得這世間已經沒有任何念想了,也跟着跳樓了,當場摔得嚥氣……流光那會兒,一個被殷珏給藏在房間了,他見證了整個畫面……
後面應該是被風炎他們放出來了,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給你償命,被我吼住了,我說你沒死……他才怔愣間被風炎他們給拉了回去……而那個躺在棺材裡的人,是他媽媽……”
殷琉璃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沒有說話。
阮隨心繼續道:“有時候啊,就覺得人不可能一直一帆風順……流光在回國前,從小被家裡所有人寵着慣着,出生就含着金湯匙一般,過了最美好的童年和半個青春期……可後來卻跟噩夢一般……
你小時候過的跟噩夢一般,現在卻美好如此,就好似真的在風水輪流轉一般。
可……到底那段恩怨已經過去了,流光是無辜的,在殷家,他的存在是尷尬的,
在外,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就跟個孤魂野鬼一般,這會兒都不知道飄哪裡去了,
別人,都可以不管……但我,琉璃寶寶,無論如何,那都是你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啊……如果可以,我不會情願他這一生就這麼過了……”
殷琉璃剛回來,親爺爺親奶奶親外公親外婆都還沒見……一心只在阮隨心和兩個孩子身上。
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這會兒聽她這麼說,默默的點了點頭道:“我也不情願……”
對他們這樣的人而言,曾經對他們好過,那麼那麼一點點的人,都能記上一生吶。
更何況是殷流光……和殷琉璃是親堂兄弟。
“那我們去京城之前,先派人去打探下他的消息好不好。”
“嗯……但,珠珠兒和流光,你確定合適?”
“合不合適,看各人緣分,珠珠兒不是神醫嗎……一個千瘡百孔的心,給她去醫,醫好了就歸她了。”
殷琉璃默默的抿了抿嘴道:“據我所知,珠珠兒不擅長心理疾病。”
“會點皮毛也行,總歸她和夜北極是回不去了。”
“嗯。”他的心,紅娘做上癮了。
但礙於她做一次紅娘成一次的體質,殷琉璃就沒說什麼了。
隨她高興了,也幫助孤獨的人脫單了。
“媽媽……”
小匪揉着眼睛從牀上坐了起來。
阮隨心立即扒開殷琉璃摟着自己的手,飛速衝了過去。
“呀,我們家小匪睡醒了呀,餓了沒?”
“餓……”
“那媽媽抱你起牀洗刷吃早餐去好不好。”
難得起這麼早,必須早點去她外公那露個臉,證明自己不是一直都那麼能賴牀。
“嗯,媽媽抱……”
阮隨心直接將小匪給抱起來,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就抱着一起去洗刷了。
殷琉璃默默的看着牀上還睡着的多多,脫掉外套鑽回被子裡,等她醒。
雙眸卻平視着天花板,回想着阮隨心剛剛說的那些話。
流光……
這會兒他的狀態,就好似跟最開始的他一般,那種好似被全世界的遺棄掉的感覺。
哪怕自己是死是活,好似都不那麼介意了。
活着一天,都是行屍走肉一般,死了,也覺得無所謂。
可,如果堅持下來,熬過那段絕望的時光……會有更好的東西等着他,就如,他自己一般。
希望,他能堅持住。
芙蕖,已經歇了兩年了,該請出來做點什麼了。
多多比小匪多睡了半個小時,才醒的。
等殷琉璃幫她洗刷完,帶去前廳吃早餐,阮隨心已經吃完帶着小匪在堆雪人了。
前廳那一攤雪,就起這作用了。
似乎打算堆個很高的雪人,用鏟子鏟到一團,小匪用的手,往上面扔,母子倆看起來都很開心。
殷琉璃脣角微揚,帶着多多先去吃早餐了。
吃完後也一起過來幫忙,阮隨心卻早在那等着呢。
“殷琉璃,雪不夠,你去弄點來,打算堆個巨型雪人兒。”
“……爲何?”
“哪有那麼多問什麼呀,咱們要堆就堆個最大的,這樣,纔不會化那麼快啊。”
也是。
如若出太陽了,雪會化。
雪人也會慢慢融化,如果堆積得大一些,保持的時間會久一些,孩子們看着開心的時間也會久一些。
“好。”
任勞任怨的好孩子爹去別的地方搬雪去了,阮家不知道哪個熱心的大媽,給阮隨心騎了輛老舊的三輪車來,用腳蹬的那種。
咱們英俊瀟灑的琉璃寶寶就騎着那三輪車,瞪了倆小時才滿足阮隨心的要求的雪輛。
最後外套都脫了,袖子擼起來和她一起搭。
阮隨心是個會玩的主,知道怎樣將雪人搭得更好看,更美觀。
完了之後還讓人去準備一個大紅色的帽子,大紅色的披風,整個雪人在雪地裡看起來特別的喜慶。
屋內,阮老爺子看着兩個孩子一臉興奮的指着大雪人蹦蹦跳跳,不由會心一笑。
哄孩子,這丫頭還是有點本事的。
只是沒多久,悲劇就發生了,狗大王和小白不知道從哪邊冒出來的,看到雪人那是相當的興奮吶,狗大王一個飛撲過去,雪人就崩塌了。
阮隨心內心絕對是崩潰的,站在原地大吼一聲道:“狗大王你特麼有種別跑,老子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