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騎兵人馬全都披甲,拿着沉重的武器,宛如人肉坦克,洶涌而來。白桿兵瞬間屏住呼吸,前排的士兵將槍尾抵在地上,鋒利的槍尖對準了衝擊而來的建奴。
用騎兵直接和長槍方陣拼並不是明智的選擇,畢竟利用高度機動性,進行不間斷襲擾,迫使槍陣變形,纔是最保險的方式。
奈何要守護火炮,建奴也不得不拼命,明知危險,他們依舊要撞上來。
嘭!嘭!嘭!
響聲接二連三,不斷有白桿兵被撞飛,重重落在地上,口鼻噴血。同樣奴騎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長槍斷裂,半截槍尖刺入他們的身體,傷口猙獰,血流如注。
建奴奮力衝殺,第一排的白桿兵幾乎淹沒在馬蹄之下,第二排的士兵同樣死傷慘重,遍地殘破的屍體和淋漓的鮮血,秦民屏幾乎抓狂。
不過事不過三,衝到了第三排,建奴已經成了強弩之末。向前倒下去的白桿兵屍體,斷裂的長槍,還有建奴的屍體和戰馬,橫七豎八,成了最好的拒馬。還沒來得及衝到明軍的面前,就被自己人絆倒了。嘰裡咕嚕,好像一堆爛土豆。
大家一直擔心,薄弱的白桿兵能不能擋得住兇悍迅猛的奴騎,事實證明他們做到了,而且非常完美!
騎兵失去了速度,也就失去了一起。紅了眼睛的白桿兵嗷嗷怪叫,抓起長槍,朝着建奴兇狠地刺來。
“去死吧!”
馬麒雙臂用力,長槍狠狠刺入建奴的心窩,他向後一拉,一塊還在顫抖的鮮紅肉塊從屍體中扯出來,建奴痛叫着落馬。
嗖!
不知從哪裡射來一支箭。馬麒下意識的低頭,箭貼着他的頭盔射過。馬麒絲毫沒有在鬼門關轉了一圈的覺悟,他邁着大步衝向前。一槍刺出,扎穿了戰馬的肚子。
腸肚冒出來。戰馬撲通倒地,上面正在搏殺的騎士重重摔在地上。馬麒看準了機會,捨棄白杆,掏出了匕首,飛撲上去,一刀刺中建奴的咽喉。溫熱的液體噴出,馬麒的臉和脖子全都變成了可怖的紅色!
“殺!”
白桿兵兇猛地吼叫,奴騎在快速消失。
負責指揮戚家軍的周敦吉渾身熱血沸騰。白桿兵擋住了奴騎的衝擊,他們一展身手的時候就到了。
戚家軍的火銃手從兩邊殺出,火銃聲音不斷,建奴成片倒地,痛苦地掙扎。
“向前三步,射擊!”
無情地命令,士兵們邁着整齊的步伐,像是山嶽一般,火銃怒吼着,將一個個韃子送入地獄。
他們一步步向前逼近。建奴步步後退,明軍離着紅夷大炮的陣地越發近了。彷彿再加把勁,就能摧毀那些可惡的大傢伙!
堂堂大金勇士。竟然連區區步兵都擋不住。上至老奴,下至每一個士兵,都不由得驚駭起來。
尤其是老奴,臉上的顏色格外精彩,明明懦弱不堪的明軍,怎麼換了一個統帥,就變得如此厲害!
不管如何,瀋陽已經是我的,絕對不能在明軍面前退縮!
老奴猛地一擺手。在他身後有三百多名穿着銀亮盔甲的白擺牙喇兵,也就是俗稱的白甲兵。這是老奴手上最強大的力量。
“勇士們,去殺光尼堪!”
白甲兵沉寂肅穆。就像是一羣職業的劊子手,催動戰馬,閃電一般衝到了明軍的前面。弓箭嗖嗖射出,漫天的箭雨落在戚家軍和白桿兵的中間。
兇狠的重箭穿透他們的面門,刺透身軀,箭雨籠罩之下,幾乎沒有人能逃得過。明軍士兵的鮮血彙集在一起,把地面變成了腥臭的泥漿。
縱然是死傷慘重,縱然是面對着殺人的狂魔,戚家軍還是從容應付,哪怕死的再多,也會有更多的士兵涌上來,無情地叩響扳機,把建奴送進地獄。
老奴的心肝寶貝,白擺牙喇兵不斷倒地。雖然死的還不算多,但是每一個都彷彿在老奴心頭捅了一刀。
不光是戚家軍,來自東川的白桿兵同樣有致命的殺招。
有上百個川兵他們手上並沒有攜帶標誌性的白杆,而是佩戴腰刀和盾牌。在這兩樣武器之外,他們還有一支毒弩!
二十步之內,見血封喉!
這本來是他們獵殺猛獸的武器,如今卻成了建奴的噩夢。弩箭無聲無息,一旦被盯上,簡直比毒蛇可怕。
八寸長的弩箭飛出,奴騎只覺得脖子一痛,彷彿被蚊子叮了一下,接近着從脖子開始,麻木快速蔓延,只有幾秒鐘,他就摔倒在馬下,丟了性命。
派出了白甲兵依舊不能打破僵局,老奴實在是臉面無光。
“殺,殺一個尼堪,賞銀百兩,奴隸五名!”
老奴不得不拋出了豐厚的賞格,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建奴鼓起勇氣,仗着人數衆多,瘋狂衝上來,不停射出弓箭,明軍的損失越來越大。
同樣陷入苦戰的還有賀世賢,他先衝破了正藍旗攔住,可是接着鑲藍旗和正紅旗蜂擁上來,品心而論,賀世賢的家丁比起建奴還有一些差距。
剛開始還能打一個措手不及,可是建奴反應過來,他們的傷亡越來越大,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
嘭!
一支箭釘在賀世賢的肩頭,疼得他一皺眉。暴怒的賀世賢揮動砍刀,面前的兩個建奴變成了半截肢體。
腥臭的液體濺到了賀世賢的嘴裡,還夾雜不少破爛,氣得賀世賢一口吐在了另一個韃子的臉上,下意識去擦臉,賀世賢的刀已經到了,又是一個大開膛。
雖然賀世賢殺得瘋狂,可是他的心腹家丁不停落馬,哀嚎痛叫讓賀世賢幾乎發瘋,他只能靠着殺戮來緩解疼痛。心裡只能不停祈禱,張恪能快點出手,摧毀那些火炮。
時間不停流逝,對於雙方都是空前的壓力。
建奴死傷慘重,而白桿兵和戚家軍也折損驚人,賀世賢的部下已經減少了一半,大家還在拼死力戰着。
“汗王陛下,紅夷大炮可以用了!”李永芳聲音顫抖地喊道,最漫長的一個時辰終於過去了。
老奴如夢方醒,歡喜的手舞足蹈:“還愣着幹什麼,給朕殺光明狗!”
“殺光明狗!”
那些同樣身爲“明狗”的炮手稍微猶豫,還是點燃了火炮。
熾熱的彈丸劃破天空,在明軍的陣地上留下一條條猙獰的血路,完全是用士兵的生命鋪就,鮮血刺目疼痛。
陳策等人聽到了炮聲,渾身一震,叫苦不迭。
相反,建奴卻是士氣高昂,他們奮力反撲,殺入敵陣的兩支人馬就彷彿滄海之中的孤島,身邊都是洶涌的建奴,不停衝上來。
“唉,永貞啊,你就看着伯父送命不成!”賀世賢長嘆一聲,隨即瞪裂眼珠,既然要死了,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就在明軍全都感到不妙的時候,突然天空中傳來一陣怪異的響動,猛地擡頭,只見一個個噴吐着火焰的東西向着建奴撲來。
“神火飛鴉!”賀世賢忍不住驚叫。
果然,足足一百多隻神火飛鴉向着建奴撲來。神火飛鴉是大明常見的火器,用竹子或是蘆葦編成,內部裝填一斤左右火藥,在外面裝兩支“起火”,原理和竄天猴差不多,只是穩定控制平衡的翅膀,點燃之後,能射兩三百步之外。
義州兵自然也裝備了,而且張恪更加喪心病狂地換成了鑄鐵的外殼,威力成倍增加,裡面有的加裝有毒物質,能釋放毒煙,有的增加燃燒,有的裝鐵片強化殺傷。
張恪讓兩隊人馬吸引建奴的注意,他親自帶着五百人選擇上風頭等待。只是夜色黯淡,沒法確定火炮的具體位置,張恪十分無奈。
等到紅夷大炮再度響起,雖然給明軍大量的殺傷,但是也暴露了位置,張恪才果斷下令釋放神火飛鴉。
由於藉助風勢,神火飛鴉最遠的竟然飛到了五百多米,建奴的身邊全都是爆炸之聲,火焰亂竄,毒煙瀰漫。
瞬間建奴被嗆得猛烈咳嗽,鼻涕眼淚一起流,更有人被燒傷炸死,頓時哀鴻遍野,鬼哭狼嚎。
有些神火飛鴉更是落到了炮兵陣地上,一聲巨響,兩桶火藥爆炸,臨近的一門千斤紅夷大炮上了天,炮管落下來,炸死了兩個炮手。
一時間嚇得炮兵到處亂竄,明軍喜笑顏開。
不過神火飛鴉的作用僅此而已,還有更多的火炮安然無恙!
突然從張恪的部下衝出二十幾駕偏箱車。如飛似箭,衝向了建奴,神火飛鴉已經擾亂了軍陣,加上火炮殉爆,建奴也到處亂竄。
這些偏箱車幾乎沒有任何阻攔,離着炮兵陣地越來越近。漢奸李永芳頓時感到了不妙,他急忙揮手,手下的十幾個騎兵衝上來,想要攔阻。
偏箱車都經過改裝,前面裝着長長的木刺,和騎兵撞在一起,頓時人仰馬翻,車輪碾壓屍體,狂暴地衝上了炮兵陣地。
“爹,娘!孩兒給你們報仇了!”
死士拼命大呼,他用手中的火摺子輕觸身後的火繩,刺啦啦燃燒。瞬間殘酷的戰場都寧靜下來。
短短几息功夫,馬車不停爆炸,火炮陣地上火舌竄動,炸藥殉爆不絕於耳,一團團煙霧騰空飛起,紅衣大炮全數淹沒在硝煙中。
“好,炸得好!”
這一刻,明軍的將校士兵,全都淚流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