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謠的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東林黨隨便弄出兩個人喊冤,葉向高擺出一副替張恪考慮,要治罪殺人。可是張恪清楚,一旦鬼頭刀落下去,死無對證,就再也別想理清真相。因此張恪也顧不得裝病了,馬踏如飛,抽出肋下寶刀,閃電一般出手,只聽兵卒接連叫嚷,一連砍翻了五六個人。
兵卒被打散,喊冤的幾個百姓就曝露出來。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他們哭着哀求。
張恪掃視幾個人一眼,看得他們直發毛。
“哈哈哈,你們不是說我殺了親人,還看了耳朵,仇人就在眼前,你們不想報仇嗎?”
這話一出口,告狀的人感到了不妥,的確他們反應得太過懦弱,正要張嘴,張恪一擺手。
“於兄,你帶人過來,把他們看好了!查明案情之前,誰也不準動他們一根指頭!”張恪說着,偷眼觀察葉向高等人,只見老先生臉都綠了,寬大的朝服之下,渾身直哆嗦。
“遵命!”
於偉良雖然弄不清其中的門道,但是張恪說了,他就無條件服從,頓時幾十個士兵涌上來,把人包圍起來,嚴密保護好。
張恪這一連串的動作大大超出在場東林黨人的預料,他們本想來一出捉放曹,把告狀的弄到自己手裡,不管是審訊,還是想辦法弄死,總之達到了潑髒水的目的。
千算萬算,他們沒有算到張恪竟是如此奸猾,把人先控制住了,這要是查下去。搞不好就是捏造誣陷的大罪,後果不堪設想。
東林元老鄒元標大步走了出來,別管他多不願意,捏着鼻子向張恪拱手。
“老夫左都御史鄒元標,京師重地。竟然出現亂民攪擾張大人,老夫身爲總憲,有失察之過,還請張大人見諒。”
僅僅是失察嗎!滿朝文武出動,這麼大的歡迎儀式,四周天羅地網。要是沒有人暗中放水,幾個草頭百姓豈能找到這裡?
張恪微微一笑:“鄒大人,若是晚生沒有記錯,當年張居正柄國,權傾朝野。鄒大人不畏強權,上書反對奪情,身遭毒刑,落下殘疾。晚生曾經聽恩師洪先生提起大人,對您讚不絕口!”
鄒元標摸不清張恪的心思,當年和張居正對着幹,正是鄒元標成名之戰,每每提起。還是分外得意。
“往事不堪回首,張大人既然知道老夫的爲人,就請張大人把這幾個刁民交給老夫。老夫一定嚴加處理,還張大人一個清白!”
鄒元標說着,一揮手,叫來一幫兵丁,就要搶人。
“慢着!”
鄒元標頓時把眉頭一挑,不悅地說道:“怎麼。張大人懷疑老夫不成?”
“不敢!鄒大人清正之名,天下皆知。不過晚生以爲此案非同凡響。衆目睽睽之下,想必在場的千萬百姓也都在問。晚生是不是殺了大明的百姓,這馬車上的耳朵到底是誰的!”
“沒錯!”
士子堆中傳來一聲大吼,盧象升分開了人羣,大步流星走到了張恪的面前。
“張大人,學生有禮。”
“原來是盧兄,當初天津一戰,和盧兄並肩殺敵,實在是人生快事!”
“大人還認得學生,學生銘感五內。只是學生斗膽請問一句,不知大人能不能如實相告?”
“盧兄請說!”
盧象升長長吸了口氣,兩隻眼睛死死盯着張恪,一字一頓說道:“殺,的,是,不,是,建,奴?”
“當然是建奴,莫非盧兄懷疑張恪殺良冒功嗎?”
盧象升身子一震,痛心疾首說道:“大人忠勇,象升視大人爲李靖,岳飛一般的人物,朝廷柱石!可是此事一處,信者信之,不信者非之,象升不忍看到大人清譽受損,偏偏又無能爲力,實在是於心不忍!”
盧象升說着,雙膝一軟,竟然跪在了地上,眼淚噼裡啪啦落下。
不愧是日後的大忠臣,盧象升果然仁義!
張恪俯身拉起了盧象升,衝着在場的官員百姓朗聲說道:“有人告張某殺良冒功,那到底張某帶回來的是不是建奴耳朵,大家多半也在懷疑。口說無憑,需要證人,可是在場何人作證,都會有人懷疑,可謂左右爲難!”
葉向高冷着臉站出來,黑着臉說道:“張大人,你只要把告狀之人交給老夫,讓三法司審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真相自會大白天下。眼下還是趕快面見天子,不要耽擱了大事!”
“哈哈哈,首輔大人,倘若此事只關乎張恪一人,任憑你們處置就是。可是有惡徒含血噴人,張某麾下數千爲國浴血奮戰,出生入死的將士,他們都遭了不白之冤。我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你想怎樣?”
“不想怎麼,我就想告訴大家真相!”張恪猛地一回頭,衝着後面的一駕馬車大聲喊道:“有請平山節度使李貴李大人!”
一嗓子嚇到了不少人,大明朝什麼時候有節度使了,張恪的腦子是不是糊塗了!
就在大家莫名其妙的時候,車簾撩起,從裡面走出一箇中年人,邁着大步走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此人身上。
盧象升失聲問道:“張大人,此係何人?”
“這位是朝鮮國平山節度使李貴李大人,建奴肆虐遼東,李大人深感朝鮮受到威脅,因此一來朝貢大明,二來尋求聯合制奴!”
李貴突然出現,完全打亂了東林黨的部署,而次輔顧秉謙卻發現了難得的良機!
本來張恪和東林黨之間各說各話,很難釐清是非,往往就會淪爲口水官司,看誰的嘴大而已。可是張恪突然推出了李貴。他是朝鮮人,等於是第三方勢力,他的話可信度就大了!
顧秉謙想通了關鍵,忍不住給張恪豎起了大拇指。
好一個張永貞,果然有手段!
顧秉謙快步到了張恪身邊。盯着李貴說道:“你可是朝鮮官員?”
“正是外官!”
李貴的漢語字正腔圓,顧秉謙點點頭。
“你可知遼東戰況?”
“啓稟大人,外官的確知道一二。”
“那究竟如何?又誰是誰非,你給本官說清楚,不許一個字隱瞞!”
“是,我國早有使者在瀋陽和遼陽。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渾河兩岸,天朝士兵兩萬有餘,同五萬多建奴血戰。天地變色,屍積如山,河水被屍體阻斷。下游百里之外,河水依然鮮紅……”
張恪察覺了東林的打算,就準備讓李貴這個第三者出來說話,沒想到這傢伙口才的確不錯,講述起來滔滔不斷,周圍的百姓都伸長了脖子聽着。
“此一戰,兩黃旗兩白旗精銳折損大半,天朝雄兵奮勇追擊。幾乎擒拿老酋!哎,可惜啊……”
“可惜什麼?”
“可惜經略袁應泰魯莽出城迎戰,被老酋兒子皇太極所趁。遼陽失守,回天乏術。天朝將士一半死戰渾河畔,張大人帶着另一半人馬遠走長白山,退到鴨綠江邊,從敝國走海路迴歸大明,一路艱辛。披肝瀝膽,一顆忠心。雖異域屬國,也欽佩如天!”
李貴說着。衝張恪一躬到底。
此時全場的軍民百姓都鴉雀無聲,一句話沒有!
還能說什麼呢!一個朝鮮人能如此稱讚張恪,反觀大明的士人文官,卻不停誣陷自己的英雄,相比之下,豈不讓人汗顏!
當然也有人會說李貴是張恪收買的,可是朝鮮受到建奴威脅,他們需要仰仗大明的力量。若是張恪是飯桶,是殺良冒功的人物,李貴又豈能把一國的命運交到他的手裡。
左思右想之下,李貴的話非常可信。
沉默許久,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聲:“張大人,我們信你!”
“我們信你!”
聲音越傳越遠,喊話的百姓越來越多,衆多的聲音彙集到一起,聲音震天響。東林黨的一干官員不免神情惶恐,四肢顫抖。
一直以來,都是他們在把持輿論,左右百姓的思考,可是萬萬沒想到,張恪竟然把他們最重要的武器搶到了手裡,這幫人隱隱感到了不妙。
趙南星和鄒元標等人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後悔的神色,早知道張恪如此難纏,就不該貿然下手!
當然一切都晚了,張恪領着人馬在呼喚聲中,來到了午門外,全都下馬等候。此時老魏等在這裡,見到張恪前來,老魏笑着迎上來。
“永貞,主子萬歲爺都等急了,快快去見駕吧!”
張恪惶恐地說道:“都怪微臣無狀。”
老魏忍不住尖笑道:“世上有可以忍者,有不可忍者!張大人你做得很好!”
作用東廠和錦衣衛,京城風吹草動,哪能瞞得過魏忠賢。聽說有人當街鳴冤,老魏氣得鼻子差點歪了,可是一聽說張恪竟然弄出朝鮮人化解,老魏又拍案叫絕。
此事都驚動了天啓,想來東林黨要倒黴了!
魏忠賢挑釁似的看了一眼葉向高,發現此老難掩的惶恐,老魏得意到了天上。
一路穿過無數手持旗幡禮器的將校,在鐘鼓聲中,張恪來到了奉天殿,天啓正坐在龍椅上,伸着脖子張望。
一看張恪進來,小皇帝就想起身,一旁的張曄急忙拉住了他,心說小祖宗,大殿之上,就算皇帝也不能亂了禮數啊!
天啓好不容易按捺下來,等着張恪和文武百官三跪九叩之後。天啓就迫不及待地說道:“這些天越發沒有規矩了,攻訐污衊有功之臣,還敢在藩國使臣面前胡來,大明的臉都被你們丟乾淨了!”
天啓目光落在張恪身上,愧疚地說道:“張總兵,朕一定替你出氣,讓宵小之徒,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