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皮從萬曆十一年起兵,征戰三四十年,雖然身體依舊雄壯,能掄動幾十斤的大鐵刀。每逢戰事,必然身先士卒,斬將奪旗。
可是老了就是老了,多年的戎馬生涯,給身體造成了無數的暗傷,已經陸續開始爆發了,病痛折磨着老奴。
昨天夜裡,大妃阿巴亥打扮的格外妖嬈,在老奴面前翩翩起舞,柔媚的身段,飽含深情的眼眸,勾魂攝魄,簡直就是西施在世,妲己重生,把老奴的魂兒都勾走了。
他恨不能立刻包大妃阿巴亥抱在懷裡,好好蹂躪一番。
猛地起身,老奴的左腿突然抽搐起來,膝蓋疼得鑽心刺骨,冷汗順着鬢角就流淌下來,幾乎摔倒。
“啊!”
阿巴亥驚得花容失色,慌忙扶住了老奴,關切地問道:“汗王,您可別嚇奴家啊,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要叫太醫?”
野豬皮臉色鐵青,長嘆一口氣:“叫他們幹什麼,來看朕狼狽相嗎?”
阿巴亥慌忙跪倒,哭得梨花帶雨。
“臣妾不敢,可,可是汗王身體要緊,奴家還有三個孩子都指望着您呢!”
看着愛妻抽泣,老奴難得心頭軟了下來。
“起來吧,朕這就是老毛病了,一到下雨陰天關節疼得厲害,過兩天就好了。”
阿巴亥將信將疑,扶着老奴去休息。
果然當夜格外的悶熱。到了三更天以後,暴雨如注,悶雷滾滾。嚇得阿巴亥依偎在老奴懷裡。
老奴預測的本事比起天氣預報可是厲害多了,不過他絲毫沒有喜悅,放着千嬌百媚的佳人在身邊,卻是有心無力,老奴百爪撓心,羞憤異常,別提多難受了。
轉過天老奴的怒氣還在。對手下人遭了無妄之災,非打即罵。更有一個侍衛被踢斷了一條腿。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老奴退到了後面,無心政務,就讓人給他讀《三國演義》。偏偏又讀到了白帝城託孤一段,更令人煩躁不已,突然有人來報。
“汗王陛下,四貝勒皇太極求見。”
“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皇太極晃着高大的身軀走進來,匍匐跪倒,格外的恭順。
“啓稟父汗,孩兒得到一樣寶物。特意獻給父汗。”
誰都盼着送禮,老奴也不例外,好奇問道:“是什麼東西?”
皇太極急忙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送到了老奴的面前。
“父汗請看,此物名叫福芙蓉膏,聽說是用幾十種名貴藥材精心熬製,功效非凡。”
老奴一看臉上滿是鄙夷之色,一扭頭靠在了椅子上,不屑地說道:“這玩意朕見得多了。不就是春藥嗎,漢人最喜歡故弄玄虛。他們不是剛有一個皇帝吃死了,本汗還沒活夠呢!”
野豬皮還真有些見識,他當初在李成樑手下當差,時任李成樑上司的是薊遼總督譚綸。
譚綸是抗倭名將出身,屢立戰功,他任總督期間,薊鎮有戚繼光,遼鎮有李成樑,猛將強兵雲集,把大明的北疆弄得鐵桶一樣。
當然誰都不是聖人,譚綸之所以能升官,是因爲他走了張居正的門路,據說獻上去的就是大名鼎鼎,金槍不倒的百花仙酒……
譚綸和張居正都因爲用藥過多,縱情聲色,都沒有活過六十歲,死的時候渾身燥熱,極爲悽慘。
……
這段公案雖然過去幾十年,老奴還記憶猶新,並且時常告誡自己,不要隨便亂吃藥物。因此見到皇太極獻藥,他相當不滿。
皇太極不知道緣由,可是也不敢在老奴心裡留下壞印象,急忙辯解說道:“父汗,此物絕不是普通的丹藥。兒臣已經找了五個老兵驗證。他們使用之後全都說精神百倍,神清氣爽,渾身有勁,尤其是原本的暗傷,關機疼痛全都好了。”
聽到暗傷,老奴可坐不住了,急忙問道:“當真?”
皇太極急忙磕頭碰地:“父汗,兒臣豈敢欺瞞,若是父汗不信,可以找人來實驗。”
“嗯!”野豬皮拖着青玉盒子,眼珠來回亂轉。
“你一片孝心,朕就收下了。”
老奴打發走了皇太極,對着芙蓉膏看了半天,他只是扔在了櫃子裡,並沒有使用,顯然是心有餘悸。
轉過頭又是悶熱的天氣,夏季正是雨水多的時候,老奴渾身的關節又開始疼痛難忍了!
其實光是疼還不要緊,如花似玉的阿巴亥就在身邊,幽怨的眼神,老奴只覺得受了無比的屈辱。
“去,把福,什麼膏拿過來!”
……
明朝的宮廷沒有秘密,大金也是如此,沒有幾天時間,就有人到處傳說,老汗王服食一種靈藥,經年累月的傷痛全都消失了,身體比年輕人都壯,摟着愛妃夜夜笙歌,羨慕死個人!
更有人說此藥能夠活死人,肉白骨,長生不老,金槍不倒……
八旗的王公大臣全都趨之若鶩,對靈藥有着超乎尋常的熱情。
老奴渾然不覺自己成了推銷員,他吸食了幾天,果然精神頭也好了,疼痛也沒了,頓時心情大好。
“皇太極,你獻藥有功,要朕怎麼賞你?”
“父汗龍體康健,龍馬精神,是兒臣的福分,豈敢居功。”
老奴很滿意他的恭順,又笑道:“這個,芙蓉膏只有這麼一點嗎?用完了如何?”
“啓稟父汗,兒臣正要向父汗稟報。”
皇太極將芙蓉膏的來歷先說了一遍,然後又着重介紹了包家,說他們想要在遼東經商。請父汗恩准。
老奴聽完之後,眉頭緊鎖。
“漢人倒是貪婪無度,那些山西人不也是爲了錢。什麼都幹嗎!不過這個包家真有那麼大的能耐?他們可靠嗎?”
皇太極說道:“父汗問得極是,兒臣也沒法替他們保證,不過兒臣覺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任憑再狡猾,也就佔一次便宜。如今我朝物資匱乏,皮草、人蔘等土產又賣不出去,不甚樂觀。兒臣想把交易的地點設在長生島。離着腹地很遠,也不擔心他們窺伺機密。不妨試一試。”
老奴急忙走到了地圖前面,仔細觀看,長生島在遼東半島的最南端,後世以盛產海蔘聞名。此處處在海上。也玩不了什麼花樣。
“好,就是這裡,告訴他們,大金對待朋友是大方的,只要他們能運來大金需要的東西,本汗不吝賞賜!”
老奴想了想,又補充道:“尤其是福芙蓉膏,絕對不能少了。”
……
“沒想到,真沒想到。老奴你也有上當的時候!”
攥着包士卿的密信,山海關總兵於偉良是仰天大笑。
“永貞,你說的芙蓉膏。真有那麼大的癮?我光聽說喝茶有癮,喝酒也有癮。”
“哈哈哈,比起芙蓉膏,那都不值一提!它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論是多硬挺的漢子,也承受不住煙癮。沒有幾年,就會形銷骨立。沒有尊嚴。沒有人格,沒有志氣,沒有人性!只有能給他一點芙蓉膏,讓他殺了親爹都不搖頭!”
“我的天啊!”於偉良嚇得一縮脖子,心說這輩子我都不碰芙蓉膏。
“永貞,老奴吸了毒,要不了多久,保證銀子滾滾而來,我提前祝你發大財了。”
張恪的確非常高興,他本想着把銀元推廣到建奴手裡,藉機套取白銀。至於芙蓉膏,只是捎帶的任務。哪知道竟然一炮走紅,直接送到了老奴手裡。
看樣子原本的計劃要擴大很多了,光是賺點錢,實在是辜負了一番努力。
“於兄,你在山海關有多少人馬?”
“騎步兵加起來,差不多八千多人吧,原本還能招募更多,我不是學你的精兵路線嗎,就沒急着擴軍。”
“嗯,八千也不少了,對了,水師怎麼樣?”
“挺不錯的!”於偉良笑道:“登萊水師撥了三千人臨時暫住山海關,參將叫做明文遠,是個狠茬子,永貞,你要是能把他拉過來,可是一大助力。”
“那個明文遠真能戰嗎?”張恪神情凝重,顯然要有重要的任務託付給他。
於偉良也有些猶豫,遲疑地說道:“永貞,明文遠是個悍將不假,可是他手上船隻破舊,水兵拖欠糧餉日久,只怕……”
“好辦!”張恪笑道:“缺錢給錢,缺人給人,我只要求在三個月之內,水師要有跨海征戰的本事。”
話到了這個份上,也沒有別的了,於偉良拍着胸脯說道:“永貞兄放心就是了,我這就去找明文遠,他要是沒本事,老子就把他扔海里喂烏龜!”
有了水師,張恪的計劃漸漸成型了,包士卿他們鬼使神差,選擇了長生島作爲交易場所,張恪對這個大島也是垂涎日久。
除了海蔘之外,張恪更希望把長生島打造成遼南抗金基地,島長30公里,寬11公里,足夠安置三五千的精兵,最近處距離大陸只有358米。
老奴在遼東倒行逆施,無數漢民百姓都想回歸大明,而長生島就是最好的基地。
遼西,長生島,皮島……連綴在一起,就是完美的封鎖線,把老奴困死在裡面,再也別想興風作浪!
拿下長生島,打痛老奴,鼓動百姓迴歸。
三大戰略目標擺在了面前,而包士卿就是最好的棋子,根據他的報告,建奴肆意徵用勞役,百姓苦不堪言。正好利用貿易的時機,向遼東散發傳單,鼓勵百姓造反。只要點燃了遼東的烽火,建奴必定疲於奔命。
到時候把吸引到長生島附近的建奴一舉全殲,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事情嗎!張恪看着地圖,都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