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終於遇到了他到大明以來最大的政治危機,就在他宣佈官員需要財產申報的第二天。辭呈好像雪片一樣遞進了內閣,近乎八成的京官兒全都撂挑子不幹了。
千里當官只爲財!不爲了這點兒特權和好處,誰他孃的上癮當官兒?真當辛辛苦苦十年寒窗苦讀,就是想爲人民服務?爲了理想當官兒的,十個人裡面也沒有一個。
當這些十年寒窗苦讀,終於一朝躍入龍門的官員們踏入官場的第一天起,他們就抱定了一個堅定的信念,升官發財!如果恰巧死了老婆,那人生就太過完美。
升官!發財!死老婆!
人生三大快事!
自從李梟成爲大明實際掌控人之後,官員們的特權已經被剝奪了好多。一道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的政令,更是把普天下的官員得罪了個遍。
現在,連最後的那點兒油水都要擠出來。不幹!打死都不幹!
“本來這些事情,可以緩緩的來做。你這樣疾風烈火的做,你看看,這……!各部沒人辦公,朝廷已經陷入癱瘓狀態。”張煌言看着一大桌子的辭呈發愁,蕭何制律三千條,最後還得有官來執行。
現在沒官兒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張煌言就算是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把政務都幹了。而此時的孫承宗,好巧不巧的得了感冒,聽說需要靜養。連張煌言去探望,都沒見到人。
孫之潔說的客氣,家祖得的是感冒,害怕過病給張先生。探望之情記在心裡,待病癒之時定當登門道謝。
李梟看了一眼堆滿案牘的辭呈,今天朝廷好像就沒別的奏章,全都是是辭呈。隨便翻檢了一下,兩個戶部的正六品主事。
“大明朝廷不是閻王殿,既然不想幹了,走也無妨。只是……,這離職也需要把賬目交代清楚。畢竟還有個離職審計的程序要走,讓綠珠挨個進行離職審計。真是兩袖清風的,朝廷負責發放路費,回鄉之後每年還要給養老錢。
真正手腳不乾淨的……!嘿嘿!那可就別怪大明律法無情!
就從這兩個人開始審計!”隨手把辭呈扔給蕭戰,蕭戰接住之後。由衷替這兩個傢伙悲哀,他們現在就是出頭的那隻鳥。又或者是準備嚇唬猴子的那兩隻雞!
張煌言看了一眼李梟,不再說話。
狠!真他孃的狠!想走?先看屁股乾淨不乾淨,只要屁股不乾淨。
嘿嘿!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大明律》制定於洪武年間,這些年雖然屢屢修改,但對於貪官的懲罰卻還是很重。沒辦法,明太祖朱元璋就是痛恨貪官。雖然祛除了剝皮揎草的刑罰,但最輕的懲罰也是流放嶺南。
按照李梟的閻王性子,嶺南絕對不是這些貪官的終極目的地。要知道制定這些律法的時候,大明的控制範圍還僅存在於嶺南。
現在大明最南端的領土,是一個叫做澳大利亞的地方。至於澳大利亞是什麼意思,誰也鬧不清楚。反正英國人這麼叫,大家也就跟着叫。
那裡倒是缺少人手,這些四體不勤的官員們去澳大利亞鍛鍊一下,或許能鍛煉出一副好身板來。
至於離職審計這一說法,自打成祖朱棣時代就有。可二百多年,就沒人認真執行過。正德之前,還算是能走個過場。正德之後,連過場都懶得走。乾脆就是紙面上的存在,大家全都選擇性的忘記了這條規定。甚至於,天啓、崇禎這些皇帝,都不知道離職還有審計這一說法。
李梟咬文嚼字的拿存在了兩百多年的規定說事兒,誰也不能說不對。至於能不能查出事情來,張煌言認定一定能。如果屁股乾淨,誰他孃的會爲了財產申報辭官不做。
“去辦差吧!潛規則辦事,明規則整人。這小子算是學了個通透,宰兩隻雞,看看猴子們還鬧騰不鬧騰。”看着李梟走出書房,張煌言向傻愣愣的蕭戰吩咐。
“諾!”蕭戰趕忙拿着兩封辭呈出去找綠珠。
要說精明能幹,今年剛剛三十歲的綠珠絕對算是個中能手。接到李梟的命令,二話不說帶着兵封了兩個人的家。然後一頓查抄,面對着查抄出來的金銀珠寶,監察部的小官兒笑着問:“敢問大人,主事的年俸幾何?這些東西,加上京城裡面的房產,夠您多少年的俸祿?”
按照後世的說法,這叫收入與支出嚴重不符。這可得查查,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如果說不清楚,那很有可能去澳大利亞敲石頭。
兩位管事也算是人中龍鳳,想出來的說辭一個比一個驚世駭俗。
“我這個人運氣好,逢賭必贏!這些錢,全都是我從賭場裡面贏來的。”
“哦!很好,那請您說說,您是在哪個賭場贏來的?大約時間是幾月幾號?”
“記不得了!”
“贏了這麼多年,你居然忘記了?錦州銀行的王行長你認識吧,說說吧,你們之間的事情。就說在東來順包廂那次,王行長送了你們多少金條。不要試圖抵賴,看看那是誰,那個人就是東來順包廂的夥計。”玻璃窗外,站着一個面目清秀的半大小子。
另外一位主事,被抓的時候還在吃炸醬麪。存摺裡面有一百多個銀幣,身上現金一共兩個銀幣外加五十多個銅哥兒。
按理說,這人的身家應該相當清白。如今的京城裡面,能這樣潔身自好兩袖清風的人並不多。
綠珠親自把他帶到一處別墅的邊上,馬蹄子踏在石子路板上踢踏聲不絕於耳。終於沿着安詳的小徑走到盡頭,發現是一座雕樑畫棟的宅院。
宅院的一側有假山,幾個孩子在假山上竄來蹦去。另外一邊是個人工湖,湖面上波光陣陣,偶爾有鯉魚躍水而出,顯得安靜祥和。
“我不知道!”管事大人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那好!咱們進去!”強壯的軍卒不由分說,押着管事大人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雕樑畫棟自然不用說,最重要的就是拉開櫃子,裡面裝得滿滿登登都是銀幣。拉開抽屜,裡面滿滿登登都是銀幣。打開箱子,裡面還是滿滿登登的銀幣。
以至於負責清點的人數不過來,只能用大稱來稱重。
“好多錢啊!您不會說,這裡的錢都不是您的吧?”
“不是我的!”管事大人仍舊嘴硬。
“丁卯年七月初七,獻別墅給王管事。九月初八日,送銀幣兩千枚。十一月初一日,送金條二十根。十二月二十二日,送銀幣……!
我說王管事,這是和你關係親密的駱百萬的口供。您要不要看看下面的簽字畫押,他跟您可是交情莫逆。您不會連他的簽名和手印都不認識吧!”
看到駱百萬的招供文書,王管事一下就癱坐在地上。這下完蛋了,被人抓了個正着。王管事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只是沒人動他而已。
這些年憑藉手中權力,沒少上下其手的撈錢。
現在……!
“起來吧!跟我們去監察部,好好說道說道。你怎麼個逢賭必贏法,如果法子可行,下官倒是要討教一二。至少,也能在京城置辦下您這樣的宅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