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
這是一座慕尼黑郊區的啤酒館，位於河邊東側音樂廳gasteig側面。
孔庭訓帽沿壓得很低，臉被眼鏡和圍巾遮住大半，從外表上來看。
根本看不出這個略顯得有些矮的傢伙，是一個東方人。
他的身後，跟着同樣打扮低調的溫特公爵。
兩個人本以爲來的很早，可走進這間郊區啤酒館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錯誤。
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裡面，已經是人山人海。
幾乎每一個角落裡面都坐着或者站着人，有的人手裡端着啤酒，還有的沒有端啤酒，只是揣着手抻着脖子，看着啤酒館角落裡面的一座小舞臺。
舞臺很小，如果說站人的話，勉強可以站三四個人的樣子。
舞臺上有一個立式麥克風，這在普魯士比較罕見。
這東西都是在大明和普魯士蜜月期，從大明進口的。
到現在爲止，普魯士還沒能仿製出來。
不過這也跟這東西重要性不那麼重要有關係，畢竟戰爭時期，武器的仿製總是要擺在第一位的。
其他的東西，都要排在後面才行。
孔庭訓給了侍衛一個眼神兒，那侍衛徑直走到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小桌子邊上。
“有人了！”看到膀大腰圓的侍衛擠過來，同樣膀大腰圓的酒客不滿的看了一眼這個生面孔。
“不這裡沒人！”侍衛說着，遞過來一張二十塊面額的帝國馬克。
那兩個膀大腰圓的傢伙，立刻站起身來接過錢。
二十帝國馬克，買成糧食可以夠一家人吃上一星期的。
這兩個傢伙沒想到，早些來佔位置，還能賣二十塊錢。
兩個人都打定主意，下一次再有阿道夫的演講，一定要早早的去佔位置。
爲家庭創收的新途徑！
孔庭訓和溫特公爵坐到了椅子上，不大一會兒腰圍跟身高一樣的老闆娘端過來好幾杯大扎啤。
特大號玻璃杯裡面的啤酒，在燈光下閃爍着琥珀色的光。
最上面一層細密的白色泡沫，比用陶土罐子裡上檔次多了。
溫特公爵端起來看了一眼，又喝了一口。
他有資格自豪一下，因爲這種玻璃杯目前還只有慕尼黑可以製造。
每年，巴黎和倫敦都得花上不菲的價錢，來慕尼黑訂購各種各樣的玻璃酒杯。
孔庭訓從兜裡掏出一根用油紙包裹着的香腸！
慕尼黑的香腸，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每年，巴黎和倫敦的饕餮們，同樣得花上不菲的價錢來慕尼黑訂購。
可巴黎和倫敦吃到的香腸，怎麼可能有慕尼黑的正宗。
而且，這種香腸他們最多再能吃上一個月。
再想吃的話，就得等到冬天才行。
雖然香腸不錯，可溫特公爵還是推開了孔庭訓遞過來的香腸。
“巴伐利亞人喝酒不吃東西！”溫特公爵自豪的說道。
的確，整間啤酒館裡面只有孔庭訓在喝酒的時候吃東西。
孔庭訓也不在乎，一邊啃着大香腸，一邊呡着啤酒，等候着主角的到來。
終於等到晚上七點鐘，喧鬧的啤酒館開始安靜下來。
人羣中走出一個黑色頭髮，鼻子下面留着一撮黑色小鬍子的傢伙。
他走進來的時候，擁擠的啤酒館裡面，所有人都自覺的分開兩排，給他讓出道路。
偌大的啤酒館裡面，再也沒有了人們談論事情的“嗡”“嗡”聲，場面安靜得跟沒有人一樣。
溫特公爵很詫異的看着這一幕！
如果他亮明身份的話，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但他是世襲的公爵，而眼前這個傢伙，只不過是維也納藝術學院的一個落榜生。
一聲靠幫着別人畫畫像謀生的流浪漢而已！
阿道夫面無表情的走到小臺子上，用他那深邃的眼睛看着眼前這些人。
所有人都有期盼的眼神看着這個人，溫特公爵受氣氛感染，也坐直了身子。
阿道夫就站在臺子上看着眼前這些人！
一分鐘過去了！
阿道夫沒有說話，他只是用鷹隼一樣犀利的眼神兒，不斷掃視着觀衆席。
不時還用手整理一下筆挺的呢料衣服，從上面摘下不起眼兒的小線頭。
“今天我來之前，有人建議我在開場之前，給大家講一個笑話。
說這樣，更加能夠讓你們接受我。
或者說，這樣的我更加平易近人。
我平易近人麼？
不，我不平易近人，因爲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
“嗷……！”下面的那些人，立刻歡呼着開始鼓掌。
“幾年之前，我和你們很多人一樣，爲了這個國家而戰鬥。
我們打敗了法國人，我們佔據了阿爾薩斯和洛林。
因爲英勇作戰，我獲得了一級鐵十字勳章，二級鐵十字勳章。
你們當中有很多人，應該和我一樣成爲英雄。
事實上，我們也成爲了英雄。
我們得到了什麼？
在戰爭中，貴族老爺們還有那些希伯來商人們賺得盆滿鉢滿。
可我們得到了什麼？
沒有土地，沒有房屋，沒有穩定的工作，幸福的生活，沒有女朋！
是我們爲了戰爭付出了汗水、鮮血、乃至生命。
可我們！在戰爭之後一無所得！
希伯來人，他們好像吸血的螞蟥一樣。趴在偉大的普魯士帝國身上，肆意的吸取我們的血液。
爲了獲得更多的利益，他們甚至向大明開戰。
好吧！
戰爭又來了，普魯士人的兒子，兄弟，又上了戰場。
用他們的鮮血，爭取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榮耀。
可朋友們，你們想一想，錢都被誰賺走了。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還有那些該死的希伯來人。
你們買房子要從希伯來人的銀行裡面貸款，你們做生意，要從他們的銀行裡面貸款。
甚至你們養孩子，都得從他們的銀行裡面貸款。
不知不覺間，你們辛苦勞作得到的錢，就被希伯來人掠奪得只夠勉強餬口。
我看到，今天有很多人的站在，卻沒有端上一杯啤酒。
我請問你們，是你們的工資買不起啤酒嗎？
不！
是你們要償還希伯來人貸款的利息！
他們是吸血鬼，趴在你們每個人身上的吸血鬼。”
“打死吸血鬼！”
“殺光希伯來人！”
“希伯來人太壞了。”
“阿道夫，說的太好了。”
貧困的慕尼黑市民們，一下子共情了。
阿道夫的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裡面。
每個月發了工資，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償還貸款。
不然，被那些希伯來人告了。
你會失去工作，失去房子，失去老婆孩子，失去一切，直到你最後奄奄一息的倒在路邊，被人垃圾一樣撿走扔進焚化爐。
買房子要貸款，去醫院看病要貸款，甚至孩子上學也需要貸款。
沉重的貸款，已經壓榨得普通慕尼黑人喘不過氣來。
今天阿道夫的話，讓大家心裡憋屈了很久的怒氣，好像放開的閘門一樣宣泄開來。
溫特公爵臉色鐵青的看着這一切，的現在不是想拉攏這個阿道夫，而是想立刻名字手下的侍衛，打死這個該死的異端。
這傢伙就是普魯士帝國身上的一顆毒瘤，如果讓他這樣的人繼續傳播下去，用不了多久老百姓就會造反。
“溫特叔叔，耐心聽完，您會有所收穫的！”孔庭訓對着溫特眨了眨眼睛。
然後悠閒的啃着香腸，呡着啤酒，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嗯……！”溫特公爵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胸中怒火。
看看那些狂熱的人就知道，如果強行幹掉阿道夫，憤怒的人羣會把自己撕成碎片。
人們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大家繼續看着阿道夫。
“有人說，我們普魯士是最偉大的帝國。
我們偉大麼？
不，我們不偉大。
至少，我們沒有大明帝國強大。
我們也沒有大明帝國的科技發達！
說偉大的那些人，不是整天無所事事，只知道欺騙我們的貴族老爺，就只有希伯來人豢養的那些報紙。
他們整天把他們吹噓到天上，可真正打起仗來，我們還是打不過大明帝國。
在維亞濟馬，我們的十幾萬子弟兵剛剛被大明人殲滅。
毛奇因此下臺，可下臺的單單只是毛奇嗎？
難道說，偉大的皇帝陛下沒有責任嗎？
整天只知道聽那些阿諛奉承的話，你們看到皇帝陛下出現在工廠裡面，出現在普通連隊裡面麼？
不，偉大的腓特烈陛下，只知道坐在馬德格堡的辦公室裡面，聽那些高高在上大人們的彙報。
希伯來人還整天欺騙我們，說我們有自由。
英國人有自由，法國人有自由，西班牙人也有自由，意大利，比利時人都有自由。
可這些自由，真是自由麼？
是他們灌輸給我們的自由！
我來告訴你們，你們所在是怎樣一個普魯士。
我們識字率排在世界第七，數學第二十七。
科學排第二十二，人均壽命名列第四十九。
嬰兒死亡率排第一百七十八！
平均家庭收入排第四，勞動力排名第五，出口額排名第四。
只有三項，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是榜首。
監獄裡面囚犯，占人口總數比重。
相信天使的成年人數量！
還有國防開支！
我們的國防開始，比大明帝國還要多。
這些錢都花到哪裡去了？
這些我們的血汗錢，都花到哪裡去了？
我老告訴你們，都流入了那些希伯來人的口袋裡面。
你們看看慕尼黑高大的銀行，看看裡面富麗堂皇的裝飾。
再看看，希伯來老爺們那華麗的馬車。
宮殿一樣的住宅，還有花園一樣的庭院。
你們就會知道，我們的血汗錢去了哪裡。”
“打死希伯來人！”
“沒收他們的錢。”
“不是他們的錢，是我們的血汗錢。”
底下再一次傳來人們的怒吼。
溫特公爵忽然間不怎麼生氣了，因爲他發現這傢伙的演講對自己很有好處。
因爲這傢伙的演講，攻擊了他兩個最爲強大的敵人。
腓特烈，和希伯來人。
和大多數普魯士人一樣，溫特公爵也欠希伯來人的錢。
而且作爲公爵，他欠的款項更加的巨大。
每年，單單是還利息就得一大筆錢。
即便身爲公爵，還這筆錢都覺得肉疼。
現在，他開始欣賞起這個阿道夫來了。
覺得他演說很能振奮人心，也很有煽動性。
“你們說我們需要什麼樣的普魯士？”
下面的人羣不說話了，他們也不知道要什麼樣的普魯士。
甚至連溫特公爵，也一臉探尋的看着阿道夫，不知道他要說出什麼話來。
“當所有講德語的人，都集合在一面旗幟下。每個人都有飯吃，每個人都有工作。
孩子們有學上，女人們有漂亮衣服。
房子要最寬敞明亮的，軍隊要最能打的。
這樣的普魯士，才配稱得上是德意志，最偉大的德意志。”
“大德意志！”
“大德意志！”
人羣中發出山崩地裂一樣的歡呼聲，甚至溫特公爵也被這種氣氛感染，興奮的舉着拳頭喊了起來。
“我們不再爲了貴族老爺，還有那些希伯來人流血。
我們爲正義拼搏，我們爲道德而戰鬥。
因爲合乎道德而創建善法，因爲違背道德而廢除惡法。
政府要幫助我們消滅貧窮，而不是消滅窮人。
所有在德意志旗幟下的人，甘願犧牲，關心鄰里，勤勞踏實，不滿嘴謊言，空口說大話。
我們有偉大的發明，我們有逆天的科學創造。
探索我們未知的領域，治療帶來巨大痛苦的疾病。
培養最出色的藝術家，打造最有活力的經濟體。
我們敢於挑戰強權，我們又心懷謙遜。
我們崇尚知識，鄙視愚昧！
我們不以聰明爲恥，我們不以血統來區分人。
每一個大德意志人，都將獲得平等的身份。
可以公平的參與競選，可以公平的獲得工作機會。
這樣的大德意志，纔是最好的德意志，纔是可以讓我們挺直腰桿，成爲和大明帝國一樣的德意志。
大德意志！
萬歲！”
阿道夫站在小舞臺上，高高的舉起右手。
手指伸直，和手臂一樣平直。
“大德意志，萬歲！”
啤酒館裡面的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和阿道夫做着同樣的動作。
高高舉起右臂，手指平直前伸。
“這個狗孃養的還真不賴！”
溫特公爵也站起身來，舉起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