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十二分的擔心,但李梟還是在李虎的藥中發現了鴉片的成分。看起來,西方醫生和大明的醫生差不多,都認識到了這東西的藥用價值。
“立刻停了這種藥,服用時間長了會上癮。”李梟陰沉着臉對湯若望說道。
“按照他現在的傷情,還得再服用兩天。不然,藥勁兒過了之後會很疼的。”湯若望善意的提醒李梟。
“疼一點兒,也比今後戒掉這東西要來的好。”李梟斷然拒絕了湯若望的好意。
湯若望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根據這幾天他對李梟的瞭解。只要李梟認定的東西,能夠說服他的辦法並不多。湯若望不準備做無謂的嘗試!
“大哥!”李虎的傷勢好了很多,這小子也真算是命大。一顆裝藥不足的子彈,打在了肋骨上。
如果歪歪一下打到了肚子上,李梟不敢想象子彈在肚子裡面發炎之後,李虎現在究竟會怎麼樣。連麻藥都沒有地方,你敢做開膛手術?
“你小子沒事兒?”李梟揉了揉李虎的頭髮。
這個弟弟毛病一大堆,好色,倔強,一根筋……。但對自己絕對是沒得說,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願意用身子替別人擋子彈。李虎挺身而出的那一幕,絕對是親兄弟。
“沒事兒!”
“給你的,好好養養身子。”站在李梟身後的李休,伸手遞過來一個盒子。
“啥玩意!”李虎好奇的打開,發現裡面是一整盒的西洋參。
“從紅毛人那裡搞來的,讓人和老母雞燉了吃,對你的傷有好處。”李休臉上沒有笑容,但眼睛裡面充滿了擔憂。
“老三,你二哥還是惦記你的。少耍些小性子。”李梟看到李虎還噘着嘴,在李虎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謝謝二哥!”
“大人!鄭大當家來看虎爺!”順子走了進來,躬身對李梟稟報道。
“請!”
“呵呵!你小子身子骨倒是結實,一點兒小心意。”鄭芝龍走進來,看到李虎面色紅潤。讓鄭芝源放下禮物!
“鄭爺您客氣了。”
“燕窩,魚翅這些東西都是南海的特產。對身子很補,之源讓人撈了條石斑。晚上讓人給你蒸了送來!呃……!”
“有事兒?”
“還真有事兒!”
李梟看到鄭芝龍臉色有變,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一次動靜鬧得太大,廣州巡撫蔡善繼派人來問咱們怎麼回事兒。還說咱們擅動刀兵,毀壞大明與海外諸國的關係。如果我們不給他一個交代,要上書彈劾咱們。”
“彈劾?”李梟好歹是山海關總兵,算是大明高級武官。你鄭芝龍大海盜頭子一個,彈劾你幹毛。
“前兩年爲了行事方便,走了福建巡撫熊文燦的路子,弄了個廈門遊擊的官兒。實際上,沒有軍餉,連他孃的俸祿都沒有。就是一個空殼架子,唬人的。”鄭芝龍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李梟還沒滿二十歲就是總兵,自己一把年紀才混了個遊擊。
丟人!真他孃的丟人。
“這他孃的狗孃養的巡撫,是不是閒的蛋疼。”李虎吼了一嗓子,傷口被牽動疼得臉上一抽。
“哪是閒的蛋疼,約翰說每年東印度公司都會送錢給廣州府的那些官兒。現在送錢的被咱們打跑了,今後這錢向誰要去?紅毛鬼肯定是不會給了,就指望在咱們腦袋上嘍。”鄭芝源恨恨的說道。
“千里爲官只爲財,現在咱們動了人家的金主,人家當然要找咱們算賬。李兄弟,你朝廷裡面有人脈。這彈劾……!”說到底,鄭芝龍還是很在乎那個廈門遊擊的官職。
有了這個官職,在水面上跑的時候就是大明水師。明目張膽的幹走私,也沒人敢管。
“蔡繼善!”李梟咀嚼着這個名字,沒聽說過。既然沒聽說過就好辦,這貨一定不是歷史名人。就算是有些道行,想必也是修行有限。
“現在正爲蔡大人,正指名道姓的讓咱們倆人去廣州府衙,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咱們怎麼辦?”鄭芝龍說話的時候,直看李梟的臉色。
看着鄭芝虎的表情就是知道他的心思,蔡繼善這傢伙肯定不好對付。至少他一個小小的廈門遊擊,人家蔡繼善是不會放在眼裡的。
自己就不一樣了,京城裡面有關係。而且還是很牛的關係,不牛,絕對不會以十八歲低齡就幹到了山海關總兵這個職位。朝廷裡面的將軍多了去,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撈不到總兵官這個官職。
蔡繼善敢幹掉鄭芝龍,但絕對沒膽子幹掉李梟。雖然大家都爲了錢當官兒,但爲了一點兒錢毀掉政治前途……。只要蔡繼善不是瘋子,他是不會幹的。
“澳門的事情還得你支撐,我去廣州會會這個蔡繼善。廣州的事情完了,我就回遼東去。山海關那裡還有一大攤子的事情,離開太長時間了。”
“不陪着你去,也好有個幫襯。”鄭芝龍這話說得一點兒底氣都沒有,連李虎都看出來這位鄭老大在虛張聲勢。
“放心,蔡繼善只要還沒瘋,就不敢動我。”對這一點,李梟非常有自信。老子現在是山海關總兵,算起來也是朝廷高級武官。他一個巡撫,如果沒有旨意,借他八個膽子,都不敢向自己伸爪子。
“既然是這樣,那我讓芝源在珠江口接應。如果蔡繼善動了歪心思,咱們也不是好欺負的。”鄭芝龍努力表現出一副仗義的噁心模樣。
李梟知道,就算自己真的出了事情。估計這位鄭大當家,也不會爲了自己造反攻打廣州城。畢竟,鄭家在福建還有許多生意。在海上漂泊的鄭家,根其實還是在福建。
想到福建,李梟立刻想到了對面的夷州。
“夷州這地方你熟悉麼?”
“當然熟了!早年間還跟義父和顏當家一起去過屯墾,不過那地方一片蠻荒。除了一些土人能受得了,沒人願意去那地方。
福建鬧災荒的時候,還能拉人去墾荒。可有好多人,混了一兩年又回去了。那裡面連個城都沒有,啥啥都缺,沒人願意去。
對了!紅毛鬼在那裡建了座城堡,叫什麼赤嵌城。主要是給向福建沿海走私的走私船提供駐泊港口,大船在那裡停泊。然後由小船,把福建碼頭的東西送到那裡裝船。
裝船之後,再出洋運到印度去。”
“這樣……!”李梟的腦子裡面立刻冒出一個詞兒,中轉中心。
這年頭西方人其實並沒有多少東西能夠出口大明,通常都是一些香料和初級工業產品還有寶石啥的。
大明向海外出口的東西可多了去了,瓷器,茶葉,絲綢,各種手工藝品。這些東西販運到歐洲,都是搶手貨。
也不知道大明皇帝老兒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抱着祖宗的禁海令不放。無論貿易順差多麼巨大,多麼多麼的賺錢。可就是不肯放開禁海令,讓海上的商船可以自由貿易。非得偷偷摸摸的走私,還在夷州硬生生弄出了個貨物中轉中心。
“就沒人提出來,把海禁的口子開一開?”李梟覺得朝廷裡面並不都是笨蛋,既然大明朝廷那麼缺錢,怎麼不開海禁。要知道,海關的稅收一直都是國家機構的重要財源。
“開海禁?我的個老天,誰敢提啊!你看看咱大明自打禁海以來,敢提解除海禁的官員,有一個有好下場的麼?”鄭芝龍看向李梟的眼神兒,好像在看一個白癡。
“爲什麼?”
“爲什麼?爲了錢唄!你以爲海上跑的那些船都是誰家的,都是那些閣佬老爺家的。閩浙一帶的財閥,你知道有多少是靠着走私發家的?土裡面刨食兒,才能刨出幾個錢。
再說了,種地不得人去種。哪裡有走私來的方便,一家佃戶一年能種幾畝地。十幾個人一條船跑在海上,產出是一家佃戶的百倍不止。
有這麼大的好處,你讓停了海禁。不讓人走私?那些閣老財閥們不生吞活剝了你纔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鄭芝龍的話讓李梟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這是這麼深的一潭水。難怪朝廷明知道海上貿易掙錢,可那些閣老們,還有那些兩榜進士的大臣們都不說話。
原來都是在這裡面撈錢,大明朝廷有錢沒錢幹老子屁事兒。大明朝那是姓朱的皇上的,咱就是一個打工仔。往自己兜裡揣銀子,那他孃的纔是老子的本職工作。
本來想上書解除海禁的想法,一瞬間就被壓了下去。這股力量如此的強大,強大到了皇帝都不得不讓步的地步。自己區區一個總兵,能跟那些財閥和高官對着幹?
對着幹不可能,被人生吞活剝到時極爲可能。
“既然福建百姓不願意去屯墾,那麼咱們僱工僱個兩三百個人能不能僱到?都要壯勞力!”李梟眼珠一轉,立刻有了計較。
“那倒是沒問題。一個僱工一年給個十兩銀子就不錯了,福建山多地薄。一年在地裡面能刨出五兩銀子的家,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
你給十兩八兩的,相信有很多人願意付這個辛苦。”鄭芝龍曾經幾次組織人去福建,勸人來夷州屯墾。對這一攤業務,倒是心裡有數。
“好,那你幫我召集一些人。就僱三百人,就按你說的一人十兩銀子。”
“你要在夷州幹啥?”鄭芝龍很疑惑,不明白李梟要在夷州搞什麼。那可是自己的地頭,不能不小心應付。
“種樹!”李梟神秘的一笑。
“種樹?”看着李梟的笑臉,鄭芝龍懷疑裡面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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