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人帶回來了?”看到李休興奮的樣子,李梟難過的要撞牆。
“放心吧!大哥!我可沒那麼傻。人我給扔在那些壯族人的地方,你猜猜,這次來幹掉楊佔龍的到底是誰?”李休興奮得滿臉通紅。
“誰?”
“蔡善繼的大兒子,蔡明達!”
“啥?”李梟驚訝的叫了一聲,難怪李休這麼興奮。原來是撈到了這麼一條大魚,蔡明達被抓住了。那蔡善繼可怎麼說都說不清楚,失去了兒子的鏌鋣,會鐵了心的跟蔡善繼幹到底。
這一下,倒省了今後許多事情。
“這蔡明達倒是武功了得,只帶了七八個人。悄無聲息之間,就殺了宅子裡面的壯人十幾口子。
那楊佔龍被您打傷了腿行動不便,被蔡明達拿短矛戳了個對穿,死的那是不能再死。”李休喝了一口水潤潤喉嚨接着說道:“那蔡明達倒是真厲害,兩杆短矛使得那是出神入化。如果不是燒雞出手,我們還真難拿下。”
“人沒死吧……!”聽說燒雞出手了,李梟很擔心的問。蔡明達這個人,活着可比死了有用。
“沒死!只不過被燒雞割斷了腳筋,今後想走路那是奢望。宅子裡面的壯人有活口,蔡明達現在估計會被揍個半死。”
“啪啪啪!”李梟和李休正在說話,忽然間街上傳出來激烈的槍聲。
“呵呵!估計是巡撫衙門的人想去接應,被咱們的兄弟阻止。大哥您放心,巡撫衙門那幫人想過去搶人,那是門兒都沒有。
您聽,沒有槍聲了。這幫傢伙肯定是被打死了幾個人,又都縮回到巡撫衙門裡去了。”
“咱們該做的都做了,下面就看提督大人這裡了。”李梟笑着搖了搖頭。
鄒維璉和鏌鋣也算是朋友,平日裡婚喪嫁娶還有來往。這廣州城裡的高官,看得起那些土著的人不多。楊佔龍被幹掉,壯人想出廣州城,第一個來找的只能是鄒維璉。
也只有鄒維璉可以在大半夜,把人通過水路送出廣州去。
只要挑起鏌鋣和蔡善繼的爭鬥,那這倆人都沒個好。
正說着,鄒維璉走了進來。看到李梟之後,笑吟吟的拉着李梟的手。
“梟哥兒你真是神機妙算,壯人果然來找老夫幫忙。說是有重要的事情連夜要出城,老夫自然是滿口答應。還讓他們給鏌鋣大土司代好!我想着,這時候人應該已經上了船。蔡善繼就算是有八條手臂,也不可能把他們攔在廣州城裡嘍。”
“鏌鋣土司那裡,您……!”李梟有些爲難,畢竟鄒維璉跟鏌鋣算是朋友。這樣坑朋友,不管怎麼說都有些不仗義。
“哼!那些土蠻,仗着人多勢衆佔領了韶關。廣州北上江西又或者是湖南,都得看他的臉色才行。這些聚衆爲匪,已經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當年的楊應龍就是這樣一步步成了氣候,最終居然膽大妄爲到造反的地步。西南百姓,受楊賊禍亂牽連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這事情在東南再來一次,老夫都不敢想會死多少人。
但願你的這個計謀,可以把鏌鋣的大軍引到廣州來。”
“是啊!引到廣州來之後,苗人的洞蠻土司就可以趁機佔了韶關。今後咱們的向北的商路,再也不會受壯人的掣肘。”陳福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看你這樣子,和洞蠻土司談的不錯?”鄒維璉看到陳福一張老臉笑得像是盛放的菊花,就知道這事情成功了八成。
“當然!苗人和壯人本來就不對付,咱們一起聯合幹掉鏌鋣,苗人自然是千肯萬肯。梟哥兒說得對,山林裡面的事情,就讓蠻子們自己解決。
還是梟哥兒說得對,咱們的漢族兵進了叢林,怎麼可能是從小生長在林子裡面壯人的對手。都是自家的骨肉,死傷了誰都是傷心事。讓他們狗咬狗去吧!”陳福坐下來,李休很有眼色的給老傢伙倒了一杯茶。
“今天白天我擊傷了楊佔龍,阮大鋮去找蔡善繼報信。沒想到蔡善繼這麼配合,當天晚上就派大兒子親自去殺人。現在被拿了活的,鏌鋣一定會非常生氣。加上福叔您的內線挑唆,有八成可能來攻打廣州。
只要壯人的大軍一到廣州城下,苗人的洞蠻土司就會攻擊韶關。到時候不管咱們殺沒殺得了鏌鋣,壯人在韶關的勢力都會土崩瓦解。
至於蔡善繼,捅了這麼大的簍子。滿朝廷也沒人能保得下他!廣州知府阮大鋮滅賊有功,升個巡撫也是應有之意。這件事情,我會到朝廷幫着他走動走動。
這樣一來,廣州就成了鄒大人和阮大人的地盤。呵呵!”
“小子,不要光說漂亮話。你的要求老夫也答應了你,今後你雲家的船在廣州不納稅。開商號,也不受朝廷的管制。至於你從兩廣拉移民到夷洲去,只要你挖得動,老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此就說定了!”
這一次算是皆大歡喜,蔡善繼不知道。他和阮大鋮商量的當天晚上,阮大鋮就悄悄找到了李梟。把兩人的密謀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梟!
李梟當即找來陳福和鄒維璉,四個人一起商量出這條計策出來。
從李梟故意激怒楊佔龍,打傷了楊佔龍開始。這就是一場戲拉開了帷幕,蔡善繼派出大兒子去幹掉楊佔龍開始。他就掉進了四個人佈下的陷阱裡面,現在的蔡善繼還一無所知。
滿廣州的查,剛剛在巡撫衙門門口打黑槍的傢伙。同時派人四處搜索蔡明達的下落,蔡善繼求神拜佛的保佑,大兒子千萬不能出意外。如果這事情出了意外,那可就是大事故。
打黑槍的人跑得無影無蹤,大兒子蔡明達也無影無蹤。不但是他,就連他帶去的幾個好手,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世界上從來就沒出現過這幾個人似的!
一種不妙的預感瀰漫了蔡善繼的全身,楊佔龍死沒死他不知道。兒子他哪兒了,他也不知道。現在的蔡善繼在巡撫衙門裡面是坐如針氈,站起來走幾圈兒坐下問問小廝找到兒子沒有。
轉幾圈兒又坐下,又重複問一次同樣的問題。
誰都能出事兒,可就是大兒子蔡明達不能出問題。他要是出了事情,自己最好的結果也會被罷官奪爵抄家入獄。
餘秋雨說過:我們的歷史太長、權謀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內幕太厚、口舌太貪、眼光太雜、預計太險,因此,對一切都“構思過度”的問題。
的確有些構思過度,可這樣的過度構思就是想要在獵物反應過來之前,就把獵物的所有路都堵死。
這是一場獵人與獵物之間的較量!
今天李梟是獵人,蔡善繼和桀驁不馴的鏌鋣都是獵物。
本來鏌鋣不屬於獵物的範疇,可當李梟聽說鏌鋣喜歡把漢家的孩子搶過去。然後向他們的父母勒索錢財,如果不答應就剁手剁腳的給送過去。
剁過手腳之後,還會把孩子裝進罈子裡面。人爲製造畸形侏儒,供他玩樂,還有在市集上博取漢家子同情心騙取錢財。
當陳福氣氛說出這些事情的時候,李梟就把鏌鋣定位成了獵物。
想要不當都不行!
當蠻橫的楊佔龍經不住德川千姬的誘惑,向李梟出手的那一刻,獵殺就開始了。
就目前來說,一切順利的都讓李梟不敢相信。
蔡善繼居然派出了自己的大兒子去行刺,受傷的楊佔龍死了。蔡明達現在被拿了活的,在鄒維璉的幫助下已經被弄出了廣州城。
鏌鋣一定會親自審訊這位殺子仇人,事實上審訊都是徒勞的。除了蔡善繼本人,還有誰夠資格指使這位巡撫大人的長公子?
站在閣樓上,李梟看着這黑漆漆的夜。月亮掛在天上只是彎彎的一條,給人們帶來的光明十分有限。大地依舊黑暗,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摸索,祈禱光明儘快到來。
太陽出來之前,青色的天光已經照亮了大地。巡撫衙門好像是澆過熱水的螞蟻窩,不管是胥吏還是差役,一個個跑得像是屁股中箭。卻好像又不知道目標是什麼,到處都是亂哄哄的。
“去找阮知府來!”蔡善繼氣得腦袋冒煙,自己身邊都是一羣蠢豬。到了危急的時候,居然沒一個人能拿出好主意來。自己養的都是一羣什麼人,廢物!豬!
豬他孃的還能宰了吃肉,這些王八蛋連豬都不如。
“阮知府病了,說是出城去找郎中。”回話的人戰戰兢兢,今天老爺的脾氣非常暴躁。剛剛那個傢伙,被扔出來的筆洗打中了腦袋滿臉是血的被擡了出去,現在死活不知。
“找!就是跑到月亮上去,你們他孃的也要給我找回來。都是廢物,沒一個頂用的。”蔡善繼的咆哮聲,差點兒把屋頂給掀開。
“諾!小人這就去找。”胥吏急吼吼的跑了出去,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趕忙出去找,這時候離開巡撫大人遠一些未必是壞事。
“全城戒嚴,全城戒嚴!挨家挨戶的給我搜,搜!務必找到明達,務必找到。”
“諾!”屋子裡的人如蒙大赦,一個個受驚的驢子一樣竄了出去。
廣州城城門關閉大索三天,抓了無數的城狐社鼠。就是沒有找到那位巡撫大人的長公子,不但他沒找到。就連阮大鋮,似乎也失去了蹤跡。蔡善繼急得火上房,卻沒有絲毫辦法。
被蔡巡撫萬分懷念的阮大鋮,現在正在城外的帽峰山上,鳥瞰着廣州城。相比大名鼎鼎的白雲山,帽峰山顯得更加幽靜。一片山巒的絕對高度不大,但相對高差大,加上山坡陡峭,溝谷幽深,給人莽莽蒼蒼之感。
“李大人,不才若是真得了這巡撫的座次。定然唯大人您馬首是瞻,若有二心天地誅之。”阮大鋮對着李梟,賭咒發誓的效忠。思考不顧及,旁邊李虎張大的嘴。
李虎下巴都快脫臼了,他還沒見識過大明官員不要臉的程度。
“阮大哥您太客氣了,快點起來!兄弟年少資歷淺薄,很多事情還得多靠阮大哥幫着拿主意。”
“李大人但凡有吩咐,我阮某絕無二話。今後您在廣州的商鋪,還有過境的船隻,下官都會命專人庇護,出了岔子您只管找下官便是。”
“大哥,來了!鏌鋣的前鋒距離帽峰山不過六七十里。”李休從林子裡面鑽了出來。
“好啊!你快馬回到廣州準備,讓弟兄們讓出路來。咱們只蟄伏,不要打草驚蛇。阮大哥,你跟休哥兒一塊兒回廣州。擊退了鏌鋣的攻城,你的軍功就算是到手了。想升任巡撫,沒點功勞可怎麼成。”
“諾!”阮大鋮應了一聲諾,跟着李休離開。
因爲害怕打草驚蛇,李梟的手下都蟄伏在帽峰山邊緣的山林裡。這裡山高林密,藏兩三百人太容易了。
心愛的兒子被人幹掉,鏌鋣是真怒了。短短的三天時間,就從韶關趕到了廣州。大軍只是在廣州城下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迫不及待的列陣準備攻城。
李休站在城頭上,看着壯人的軍陣。還別說,這鏌鋣雖然沒腦子。但兵練得還真不錯,那些壯族士兵一個個身體強壯。軍陣排得是密密匝匝,前排士兵都穿着厚重的鎧甲。
後面的士兵,穿着藤條編織成的鎧甲。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藤甲兵,李休拿着望遠鏡還專門打量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是,這玩意應該擋不住迫擊炮的彈片。
壯族的士兵們武器只有兩種,一種是長矛,另外一種就是厚背大砍刀。
陽光升起來的時候,最後一絲霧氣也就散去。按照慣例,雙方應該派出使者。在兩軍陣前,說出自己一方的訴求。如果對方答應,那就是孫子他老人家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孫子怎麼說李休不管,不過這麼密密匝匝的軍陣不拿迫擊炮轟一下實在不爽。
出於見識有限,鏌鋣的軍陣佈置在廣州城兩裡開外。這個距離上,不管是明軍的火銃還是弓箭都沒辦法。至於佛郎機炮,廣州城什麼時候有那東西了。大明所有的佛朗機炮,都優先供應給京城和遼東。
地處偏遠的廣州,連想都不要想。
伸出手,測算了一下鏌鋣軍陣的距離。李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
這樣密集的軍陣,擊中所有的迫擊炮一輪齊射就能幹趴下上千人。自己還從來沒對這麼密集的人羣射擊過,在那麼一瞬間李休甚至覺得這是在屠殺。
“五發,急速射!放!”隨着李休的命令,城樓上響起此起彼伏的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