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死了,可朱由檢還沒有登基做皇帝。他的登基大典被定在十一月初一日,他還要在這個皇宮裡面熬上十天才行。
皇宮裡面萬分險惡,面前走過的每一張臉朱由檢都覺得是要害自己。
沒辦法,魏忠賢和客氏在宮裡面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了,皇后都無法匹敵的地步。
“這餅是本宮親手和的面,親手烙的。這水也是本宮嘗過的,放心的吃吧。”朱由檢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在宮裡面的第一次餐飯,居然是張皇后給他烙的大餅。水也只是銀瓶裡面的溫水!
朱由檢抓起大餅往嘴裡塞,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不是沒得吃,是實在不敢吃。朱由檢甚至連果盤裡面的水果都不敢吃!
那些看着好看,散發着奶香味兒的糕點,更是碰都不敢碰。這一天,可把朱由檢折磨壞了。
沒辦法,爲了小命只能忍了。
“多謝皇嫂!”吃了餅有些噎,朱由檢喝了口銀瓶裡面的水順了順,這纔跟張皇后說話。
“不除掉魏忠賢和客氏,在宮裡連頓飯都吃不好。叔叔大位未定,必須儘快除掉魏忠賢和客氏。”張皇后說客氏的時候,明顯咬着牙。看得出來,這位皇后娘娘恨客氏更甚於魏忠賢。
“現在還不成啊!京城裡面的情形詭異莫名,現在首要的是抓軍權。有了兵,什麼事情都好辦。”朱由檢一邊嚼着大餅,一邊無奈的嘆息。
“本宮是女人,這事情幫不上忙。不過叔叔要小心這些侍衛,他們都是魏忠賢的人。”張皇后探頭在朱由檢的耳邊悄聲說道。
張皇后的頭髮,撩得朱由檢的臉癢癢的。由於角度的原因,朱由檢正好看到張皇后的粉頸。心沒來由的一緊,渾身立刻麻酥酥的。似乎有一股熱流,一下子涌到了臉上。
發覺這種距離有些太近,張皇后也不免紅了臉。緋紅的臉頰,更加別有一番女人味兒。
“呃……!”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叔叔吃飽了,本宮這就回去了。”張皇后撩了一下頭髮,站起身走了出去。
老哥還在乾清宮裡面躺着,現在跟嫂子搞曖昧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可朱由檢實在是睡不着,一股邪火想肚子裡面竄來竄去,老婆們又沒帶在身邊。
明明知道這種邪火要不得,可越壓制這股邪火就越發旺盛。翻過來倒過去,就是睡不着。
站起來,走出門。這個時候還是溜達溜達比較好,剛剛出門兒,身邊立刻跟上四名手持刀劍的侍衛!
看到拎着刀劍的侍衛,朱由檢心裡的邪火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皇后的話重新迴盪在耳邊,“小心那些侍衛,他們都是魏忠賢的人。”
“王體乾呢?”王承恩現在還不能進宮,朱由檢唯一能夠依仗的只能是王體乾。
“回聖上的話,王公公被九千歲招去會議先帝治喪事宜。”侍衛躬着身子回答,語氣裡面不帶任何情感。
這些侍衛不是自己的人!這是朱由檢的第一感覺,王體乾沒有在身邊,朱由檢的心裡也沒底。這麼瞎走,萬一這幾個侍衛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黑了都沒人管。
朱由檢看着天上的星星,沉思了好一會兒。“去把所有侍衛都找來!”想了半天,朱由檢終於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諾!”侍衛不知道沒上任的皇帝要幹嘛,不過既然人家要召見侍衛,那就召見好了。
不大一會兒,乾清宮裡面的四十餘名侍衛全都集合在偏殿前。
“諸位恪盡職守,孤甚爲欣慰。賜爾等水酒,以示褒獎。”朱由檢努力擠出富有親和力的微笑,並且把微笑展現給這些侍衛們。
新任皇帝請吃飯,這事情倒是新鮮。在乾清宮值守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好事兒。以前就算是過年的時候,也沒有這待遇。
“吩咐御膳房,準備酒菜!”朱由檢一聲吩咐,旁邊的小內侍立刻跑出去傳旨。
朱由檢打的算盤很精明,一個人待着比較危險,一羣人待着相對安全。無論如何,他都即將成爲皇帝。衆目睽睽之下,殺害一位皇帝還是非常有風險的事情。
這一招兒很高明,侍衛們擠在一起吃飯。朱由檢就待在裡間屋,別說是刺客,就連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
這個夜晚太漫長了,對於朱由檢來說這個夜晚足足一百年那麼長。
好容易熬到了五更天,眼睛紅紅的王體乾才趕回了乾清宮。
“主子!奴才來晚了!”王體乾見到朱由檢第一件事情就是請罪。
“魏忠賢怎麼說?”朱由檢急切的問道。四周都是魏忠賢的人,知道魏忠賢在想些什麼很重要。
“還能怎麼說。事出突然,魏忠賢也沒個主心骨。下面的人也是爭論成一片,沒個準主意。不過有些奇怪!”
“什麼有些奇怪?”
“崔呈秀居然一言不發,整個會議期間都坐在那裡抽菸。平日裡,魏忠賢最爲倚重的就是他,他不說話這非常反常。”
“崔呈秀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其他人都怎麼說?”說到崔呈秀的事情,朱由檢只是淡淡的一句帶過。
王體乾立刻了然,崔呈秀是自己人。不然,朱由檢絕對不會是這個態度。
“魏廣徽,田吉,李夔龍,魏良卿等人主張……主張……!”王體乾擡頭看了一眼朱由檢。
“但說無妨!”朱由檢表情淡然,猜都猜得出來這些人說些什麼。
“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老奴……!老奴不敢說。”王體乾結結巴巴的不肯說。
“知道了!”朱由檢閉上了眼睛,這一晚上神經都緊繃着,他也有些累了。
“你調換一些可靠的侍衛來,孤……朕休息一會兒!”朱由檢頓了一下,這纔想起他現在已經可以稱朕了,而不是以前的孤王。從親王到皇帝,還真是得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諾!侍衛已經調配好了,都是信得過的人。萬歲先歇息,老奴在外面侍候着。”王體乾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朱由檢也不脫衣服,也不上牀榻。只是在偏殿裡面的沙發上窩着,聽說這東西是李梟進到宮裡的。還真別說,窩在這上面睡覺還挺舒服。
一晚上沒睡覺,不大一會兒偏殿裡面就響起了鼾聲。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覺得有人喊自己。“萬歲!萬歲!”
睡得正香的時候,最討厭被人叫醒。朱由檢惱怒的睜開了眼睛,發現眼前的是王承恩。
“什麼事?”朱由檢口氣不善的問道。
“萬歲!大行皇帝的梓宮需要上香,這……這需要萬歲您親手上香才行。”王承恩手裡拎着鞋,一臉無奈的站在朱由檢的面前。
“哦!”朱由檢抹了一把臉,這事情還真得他來做。
伸出腳,王承恩立刻跪伏在地上幫着朱由檢穿鞋。本來這時候,會有宮女來侍候皇帝淨口,還有溫熱的毛巾擦臉。可現在王承恩要有重要的事情說,把人都給打發了出去。現在偏殿裡面,只有他們主僕兩個人。
王承恩一邊給朱由檢穿鞋,一邊小聲說道:“萬歲!錢先生已經傳來信息,因爲前次三大營私賣軍械的事情。崔呈秀藉機裁撤了一大批軍官,咱們的人都已經安插得差不多。現在三大營可以信任,您可以調京中三大營來護駕。”
“嗯!一會你就持金牌令箭,調三大營進駐紫禁城。嗯!這裡的侍衛也不要撤掉!”
“乾清宮侍衛多是魏忠賢的人,留下他們恐怕會……!”
“力量需要制衡,三大營的人和侍衛們互不統屬,完全是兩個派系。這樣才真正的安全,你派王府裡面得力的人去御膳房監廚。朕不想再吃皇嫂做的大餅!”朱由檢可不想天天吃張皇后烙的大餅。
再說,張皇后也不可能天天給自己烙餅。
“諾!”
“萬歲!”王承恩應諾的聲音還沒落地,王體乾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什麼事情,這樣慌慌張張的?魏忠賢造反了?”朱由檢皺了皺眉頭。
“萬歲!剛剛您休息的時候,魏忠賢有召開了會議。魏良卿提議,調李梟進京。”王體乾有些慌亂的說道。
“李梟……!這個人不是咱們的人麼?”朱由檢聽到李梟的名字,眉頭立刻鎖緊。
“萬歲!這個李梟雖然說過效忠萬歲您,可他跟魏忠賢的關係也非常不一般。李家在京城的生意,好多都是魏忠賢在照看,他們還一起合夥蓋房子,就在西便門外原先白雲觀的地方。”
“你是說……這個李梟兩頭下注?”
“對!”
“呵呵!好一個伶俐的小子,既然兩頭下注那就說明他想要得到好處。承恩,你現在就去山海關找李梟,不管他提什麼條件都答應下來。咱們的條件只有一個,不許他的一兵一卒進京。”
雖然人不在朝廷,可朱由檢知道。李梟所部火器犀利,連女真韃子都被打得連吃敗仗。這時候他的軍隊進了京,又有魏忠賢這個內應。三大營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如果魏忠賢想要乾點兒什麼,李梟所部一定是最好的助力。
王體乾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又和魏忠賢交好。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離京,信得過的只有王承恩。
現在爲了安撫李梟,必須得拿出一點兒什麼東西來。不過不管拿出什麼來,朱由檢都覺得值得。想對於整個天下來說,不管什麼條件都不是問題。
“諾!老奴這就離京去辦,不過……若是李梟提出異常苛刻的條件,那……!”王承恩有些猶豫,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權限,能夠打贏李梟什麼樣的條件。
“不管他提出什麼,都答應他。”朱由檢咬牙咬牙,爲了天下他豁出去了。
“老奴覺得,李梟應該不會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當初老奴只是略微暗示,李梟就主動通過老奴向萬歲獻上生意的股份。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知道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畢竟,今後坐天下的是萬歲,不再是魏忠賢一黨。”王體乾和李梟打交道多,對李梟的瞭解也多一些。
“希望他是個真聰明人。”朱由檢張開手臂,任由王承恩幫着他整理衣衫。
走出偏殿,滿朝文武已經等候在乾清宮門外。大行皇帝的梓宮就停在這裡,朱由檢看了一眼外面,昂首走出了偏殿的大門。
王承恩今天非常忙,先是安排了人進御膳房監廚。然後又安排原先信王府的宮女內侍進宮侍候,王體乾調來的侍衛還有三大營的人也都看了一遍,這纔不放心的離開紫禁城。坐着馬車馳向山海關!
馬車到達山海關的時候,一隊隊士兵正在下船。李梟和孫承宗等人站在山海關的城牆上,看着不斷登陸的軍卒們。
“敖爺在山東留下兩個團,我帶着一個團先回山海關。我總覺得要有事情發生,而且還是大事。”
孫承宗沒好氣的白了李梟一眼,皇帝掛了當然是大事。對於大明來說,這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你到底怎麼想的,魏忠賢昨天派人來見你,說是想要調你進京。”
“不管他,就說我在山東還沒回來。魏忠賢找我,新任的皇帝難道就不找我了?毛督師先去探探口風,看看魏忠賢給出個什麼條件。這個時候,咱們不好好要一些好處,更待何時。”李梟手撫着城牆,看向京城的方向。
“呵呵!你小子想要吊起胃口,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條件要的太高會激怒皇帝。即便是現在答應下來,日後皇帝緩過神兒來,倒黴的可是你。
雖然咱們的火器犀利,部隊都是能打的。可跟整個大明拼起來,還不夠看。”孫承宗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李梟只說了個開頭,他就知道李梟要幹什麼。立刻出言提醒,千萬不要貪圖眼前的利益,得罪了未來的皇帝。
說穿了,現在大明天下還是姓朱。朱家人的皇帝,有充足的法理依據和大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