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遼東,九月份已經開始涼下來。可在京城,九月份是最難熬的月份之一。天地之間好像是個巨大的蒸籠,房子就像是包子皮,人躺在牀上跟包子餡沒啥區別。
李梟躺在垂楊柳下面,身邊就是潮白河。風貼着水面吹過來,帶着一絲絲涼氣,每當這個時候,李梟就覺得把新城建在通州實在是太英明瞭。
現在四九城裡面的朝廷大佬們,還有豪商鉅富們全都搬出了京城落戶通州。沿着潮白河一溜的高檔小區,已經是人滿爲患。
有了高官顯貴,自然就會衍生出好多附屬產業。高檔餐館酒樓,自然是需要的。達官顯貴們,平日裡也需要吃吃喝喝。而且這些高檔酒樓,一般都是會員制,越來越往高檔私家小廚的方向發展。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還是比較注重隱私。
娛樂業自然少不了,除了高檔青樓之外。居然出現了掛着羊頭賣狗肉的洗浴中心,這倒是李梟始料未及的。
也不知道這些開洗浴中心的都鑽了什麼門路,門前裝修得金碧輝煌。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燈泡,反正到了晚上就跟燈塔似的矗立在通州火車站不遠的地方,讓每個帶着錢下火車的土豪,體驗一下靈與肉的耳鬢廝磨。
經過長達兩年的發展,通州的餐飲娛樂業成爲了支柱型產業。已經遙遙領先國內其他地方,一時間揚州瘦馬紛紛北上。潮白河邊上,也經常可以聽到蘇州評彈。又或者是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什麼的崑曲。
至於那些冒煙的重工業,則是有多遠就滾多遠。通州不需要大煙囪,通州地面上有火車冒煙就足夠了。
“大帥!二爺回來了。”順子跑過來稟報。
“嗯!酒菜準備好了沒有。”李梟坐起來,懶洋洋的抻了一個懶腰。
“早準備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海里的東西一樣都沒要,小雞燉蘑菇、拆骨肘子、黃花菜燉飛龍鳥,什錦蘸醬菜。都是遼東風味兒,廚子自打昨天就開始準備。”
“把五糧液酒廠十年陳釀拿出來兩瓶,今天我們哥倆好好喝一盅。明天的安排也都免了,這一場醉,怕是明天都緩不過來。”李梟站起身子,爲了迎接這個凱旋的弟弟,他推掉了所有事情睡了一個下午養精蓄銳。現在精神旺盛得可以打死老虎。
隨意的踱到緊鄰着潮白河的餐廳,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河景。潮白河兩岸垂柳處處,讓人聯想起壩上風光。不過李梟還是喜歡當初在皮島,那座水泥修造的二層小樓。
那個時候幾個弟弟妹妹們住在一起,每天回家小玉就像是小鳥一樣的嘰嘰喳喳。還有小玉養的那隻叫做小白的鸚鵡,可惜那鸚鵡被女真人的海東青給叼了去。哪像現在這樣,東一個西一個過年都湊不齊整。
窗外的河景沒有海景的波瀾壯闊,卻多了一絲小橋流水人家的韻味。這就算是各有千秋吧!
桌子上已經擺上四個菜,兩個燉菜下面都有小圍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聞着就有食慾。
通常的宴席很少上兩道燉菜,可李梟不管這些。都是遼東人的口味兒,如果是在冬天。果斷的換成酸菜燉大骨頭,骨頭湯熬成奶白色,配上大片的五花肉,再來點兒粉條,想想都流口水。
可惜,現在纔是九月。酸菜就不要想了,有滿爺送來的飛龍鳥也算是嚐到了天上的龍肉。
餐廳的門口有腳步聲響,李休一身作訓服就走了進來,渾身上下帶着海腥味兒。中午纔在天津下船,坐着火車就來到通州,海上缺水洗澡是大問題。
“黑了!瘦了!”看到李休黑燦燦的臉膛,李梟拍了兄弟一下肩膀。
“新家坡是真遠,這一來一回足足跑了一年半。這麼香,準備了啥好吃的。”李休齜着白牙,鼻子一抽一抽的走到餐桌前,掀開蓋子看裡面的菜。
看到拆骨肘子,伸手就抓起來一塊塞進嘴裡。
“猴急的!沒人跟你搶,知道你的海上漂的時間長了。最是饞肉,今天都是咱遼東風味兒,可你吃個夠。”李梟笑眯眯的看着這個能幹的弟弟。一戰鼎定新家坡,可以說是將大明王朝的海上前線推出了上萬裡。現在的南海,就是大明王朝的內湖。
“還是大哥知道我們海軍的苦,我都多長時間沒有吃到肉了。幸虧你沒準備魚,現在我看到魚就想吐。”李休嘴裡塞滿了食物,說話含糊,但下筷子的速度一點兒都不含糊。
風捲殘雲,酒一口沒動。一個拆骨肘子幹了進去,伸手抓起飛龍當燒雞一樣的啃。
李梟眼睛有些酸,看李休的樣子就知道這一次遠征有多辛苦。身爲整個艦隊的總指揮,吃肘子的模樣連叫花子都不如。
靜靜的給李休倒了一杯酒,看着李休啃光了飛龍鳥。
“大哥你處置小漁的時候,我還覺得您下手重了。畢竟漁老跟着咱這麼長時間,花白的頭髮這些年全白了。忙着給咱遼軍造槍、造炮、造蒸汽大輪船。功勞、苦勞都有人家一份兒,孫子犯了這樣的事情,看着漁老的功勞,怎麼着也能換回來一條命。
可這一次奪取新家坡,我算是領教了。英格蘭人什麼都有!步槍、迫擊炮、管炮,還他孃的有火箭炮。抓到兩個俘虜供認。他們就是給火箭炮送信兒的,如果我晚開炮半小時,現在已經被海里的魚啃成了骨頭架子。
拿到口供的時候,後脊樑出了一片冷汗。那時候我再猶豫一會兒,整個艦隊就完蛋了。
從那之後,我這心裡就像是長了草。總覺得哪裡會有炮彈飛過來,那天失態打了陳老虎。也打了很多手下官兵,害得現在手下人看見我都跟避貓鼠似的躲着走。”
“豈止是你啊!西北的蒙古人,也有了步槍、迫擊炮、管炮還有火箭炮。咱們的哨所,三天兩頭的被人炮擊。都是趁着天黑,打你兩炮就跑。等你知道信兒派人過去的時候,只有收屍的份兒。”李梟抽了一口五糧液,無奈的搖了搖頭。總算是有個人支持自己了,小玉到今天都不願意離開長興島,說是照顧漁老。
李梟知道這的小玉在和自己賭氣,可又沒什麼辦法。有些事情不是李梟能說得明白的,這種事情也說不明白。小玉從小待在長興島上,她哪裡見過屍橫遍野的戰場。她又怎麼清楚,因爲小漁的情報泄露,給前線官兵帶來多少傷亡。
不敢給小玉說這些,李梟很怕小玉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依照她的性子,上吊都有可能。
李家現在就這幾個親人,可不敢再少一個。
“西北也這樣兒?那咱們不是吃了大虧?”李休放下手裡的飛龍,直直的看着李梟。
“咱們遼軍什麼時候幹過吃虧的事情!新研製的飛艇已經可以用,在沒有沙塵暴的時候,飛艇可比馬快多了。在天上飛着,只要看到蒙古人的炮兵,過去就是一頓炸。
蒙古人想打,也夠不着咱們的飛艇。現在西安兵工廠,已經鼓搗出來兩千斤的炸彈。一顆下去,方圓三百米之內的人都會被活活震死。就算是扔得偏了點兒,也無所謂。
滿爺的騎一師也調到西北了,天氣不好的時候,咱們就是騎兵對騎兵。互有勝負,但咱們的勝率高一些。只要對手不超過咱們一倍以上,咱們都能取得勝利。”李梟又抽了一口五糧液。
“那還不錯,大哥!這樣一來,咱們可一丁點兒武器優勢都沒有了。這樣下去……!”李休已經習慣了武器上擁有絕對的優勢,現在武器上沒了多少優勢,心裡一下子就沒底。
“武器是一個國家最高生產力的體現,融合了科技,工業能力,還有製造業能力。我看了蒙古人造的槍炮,跟我們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據俘虜說,有些時候還會炸膛。
咱們大明現在有了蒸汽機這東西,這可不是輕易可以偷得去的。現在一臺蒸汽機,配件由二三十個工廠配套生產。他們就是想偷也沒那麼容易,前些天李永芳還破了一起細作案。就是朝着咱們的蒸汽機下的手!”李梟喝了一口酒,有些憂心忡忡。
“沒有人比李永芳更加適合幹這個事情,不過咱們是不是把以前的錦衣衛利用起來。我這次路過寧波的時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