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撒馬爾罕的城牆露出一個又一個缺口。那些豁口又大又長,殘存的城牆好像老太太的牙齒一樣,孤獨的矗立在夕陽下。
城裡冒着濃煙,爆炸聲此起彼伏的傳出來。不時就有新的濃煙騰空而起,煙霧中帶着橘紅色的火焰,顯示出爆炸的威力非常強勁。
葛爾丹看着眼前殘破的撒馬爾罕,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
本以爲烏茲別克人會很快屈服,可他們的國王都投降了,這座城市居然還不投降。心裡腹誹了一下蒙古人的驕傲成吉思汗!都是他在幾百年前對撒馬爾罕的瘋狂屠城,在造成今天的局面。
不知道誰散播的謠言,說蒙古人佔領撒馬爾罕之後,會效仿祖先製造同樣的大屠殺。城裡的每個烏茲別克人都信了這個謠言,所以抵抗非常激烈。城牆沒有攻破的時候,小孩子都知道往城牆上搬磚。
進攻城牆是順利的,長管炮拉過來。不管多麼厚重的城牆,都能一層接着一層的被啃穿。可攻破城牆之後的巷戰,就讓葛爾丹頭疼了。
無論蒙古人的裝備有多麼精良,作戰有多麼勇猛。對這座足足有二十萬人口的城市來說,他們都是外來人。當地人牢牢的佔據着地形優勢,蒙古兵們衝進了撒馬爾罕,就像是一頭狂暴的戰狼進入了迷宮一樣。
房頂會往下扔磚頭或者石頭,牆角可能會有火槍子彈射過來。不是蒙古人那種制式步槍,而是最爲原始的火銃。這玩意還在打鐵沙子,雖然離得遠了準頭堪憂。可在十幾米的距離上,這東西的殺傷裡非常大。傷兵營裡面躺滿了嚎叫的戰士,基本上都是被這種槍射傷的。
他們可能不會死,但一定會落下殘疾。好多驍勇的戰士眼睛被鐵沙子噴瞎了,還有些人被打得前胸都是鐵沙子。醫生往外取的時候,嚎叫的聲音已經不似人聲。
烏茲別克人用弓箭,彈弓等所有一切方式攻擊蒙古人。地形不熟的蒙古人吃了大虧,第一個突進市區的千人隊只回來一百多人。剩下的,不是變成屍體,就是正在變成屍體。
兇狠的蒙古人不甘心吃虧,開始射殺見到的一切會移動物體。包括老人,孩子,婦女還有狗!
可肆意的屠殺,更加激起了撒馬爾罕人的憤怒。街上開始流行自殺式爆炸,一隊蒙古兵小心的走在大街上。會有一個身上揹着炸藥包的傢伙從房頂上蹦下來,“轟”的一聲巨響之後,這一隊蒙古兵也就廢了。
開始還只是襲擊成隊的蒙古兵,現在這些傢伙已經連三五成羣的蒙古兵都不放過了。只要有兩個以上的蒙古人扎堆,說不定哪裡就會有炸藥包落下來。
一座碎磚爛瓦的城市,現在已經成了一座絞肉機。看到一隊隊蒙古士兵衝進去,然後變成傷員或者屍體被擡出來,葛爾丹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這些都是自己征戰天下的本錢!
迫擊炮被調了上去,卻也沒有辦法。想要炸中目標,你得先看到目標。可蒙古人現在面對的是神出鬼沒的敵人,而且不分男女老幼。反正怎麼着都是一死,幹掉一個蒙古人再死,似乎也划算一些。
吉日勒帶着自己的一隊手下,沿着佈滿了碎磚石的街道小心前進着。街道上滿是屍體,多數是烏茲別克人,只有少數是蒙古人。
木製的門窗在燃燒,冒出嫋嫋黑煙。吉日勒不敢有絲毫大意,他的隊伍分成三部分。最前面的是兩個尖兵探路,再後面是十幾個人跟進,最後纔是他的大部隊。手下五十個兄弟,呈梯次配備。
吉日勒覺得這樣安全些,至少在兩個尖兵被幹掉的時候,後面的人可以幹掉更多的烏茲別克人。在他來到這條街道之前,百夫長帶着另外五十個人去了另外一條街。當吉日勒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都成了屍體。在他們的屍體周圍,是不下兩百個烏茲別克人。
警惕的看着四周,尤其是頭頂。吉日勒不敢有絲毫大意,看到頭頂爬上房的哨兵沒有任何動作。這纔敢下令,隊伍繼續搜索前進。
一個烏茲別克小孩兒忽然間在街道上跑過,十幾支步槍幾乎同時射擊。血霧在小男孩兒身上噴濺出來,哨兵呼出一口氣,拉動槍栓重新推彈上膛。這樣的地方,隨時保持彈倉裡面有隨時可以擊發的子彈非常重要。
忽然間,哨兵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柄雪亮的砍刀。刀鋒反射着陽光有些刺眼!還沒等他做出反應,腦袋就飛了起來。腔子裡的血噴出老高,整個身子向房子下面栽倒下去。
似乎是訊號,一瞬間無數人從街道兩側涌出來。就好像進了狼的羊圈一樣,這些烏茲別克人手裡拿着菜刀、斧頭、木棍甚至是磚頭。這些人裡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七八歲的娃娃,也拿着磚頭跟着跑。
很奇怪,衝在前邊的都是老人。他們剛剛衝出來,就被嚴陣以待的蒙古兵射翻在地上。只有十幾米的距離,想要打偏非常不容易。
老人們倒在血泊裡面,後面的人更加瘋狂。他們張着嘴高聲喊着號子,眼睛瞪得要從眼眶子裡面鼓出來。腳下的步子奇快無比,只是呼吸之間。他們已經竄出了十幾米,來到蒙古兵的眼前。
吉日勒剛剛推上一發子彈,對着衝到眼前的一個傢伙就是一槍。子彈打中了胸口,可以看到這傢伙胸口的皮袍子被撕開,碎骨頭和鮮血飛濺出來噴了他一臉。
來不及拉動槍栓,一把斧子已經當頭砍下來。無奈的吉日勒只能舉起步槍,刺刀一下子捅進了那傢伙的身體。奇怪的是那傢伙被刺刀扎穿,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前胸被槍管卡主,手裡的斧頭揮舞幾下都沒能看到吉日勒。
吉日勒想把這傢伙甩開,因爲身邊已經又有人衝過來。抽了兩下,刺刀居然紋絲不動。
被他捅穿的那個烏茲別克人,嘴裡帶着笑,露出沾滿鮮血的牙齒。雙手緊緊抓住刺刀,不讓吉日勒抽出來。
眼看一個拿着切肉刀的傢伙衝過來,吉日勒也拼了。猛的一抽步槍,刺刀抽了出來,半個手掌也掉到了地上。
剛想用步槍去戳,砍刀已經砍到了他的肩膀。砍刀把骨頭劈斷了一半兒,吉日勒的胳膊無力的耷拉下來。還沒等吉日勒慘叫,一塊板磚迎着面門就拍了下來。
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飛身撲倒了吉日勒。騎在他的身上,用手裡的石頭不斷砸吉日勒的腦袋。石頭上很快沾滿了頭髮、鮮血以及腦漿。
四周慘叫人與咒罵的聲音響成一團,可男孩兒充耳不聞,他只是很用力的砸吉日勒的腦袋。知道手被吉日勒的頭骨劃破爲止!
前後不過片刻的工夫,一整隊人被活活打死。烏茲別克人開始扒蒙古人身上的彈藥,還有人扒蒙古人的衣服。年青的小夥子們撿起蒙古人的槍,迅速消失了附近的建築物裡面。
很快街道上恢復了平靜,就好像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只是地上多了許多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那具身體,只能夠到成人的腰。。
蒙古兵沒一個活下來,他們全都躺在血泊裡面瞪着眼睛仰望天空,眼睛裡面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華。吉日勒比較倒黴,他只剩下半張臉。眼珠子抓在耳朵邊上,模樣十分悽慘!
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士兵傷亡慘重的撤出來,葛爾丹知道不能這樣打下去了。如果在這裡把本錢賠光,那些在暗處觀察的勢力,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把自己撕成碎片。
這些年葛爾丹取得了很多成就,可也得罪了很多人。他的侄子阿拉布坦,就發誓跟他不共戴天。對於葛爾丹來說,失去軍隊就意味着悲慘的死去。
“派人去告訴埃米爾,讓他派軍隊來這裡。不然,我去布哈拉直接把他抓過來放在火上活活烤死。”葛爾丹忽然間想出了一個主意。
既然撒馬爾罕如此頑強,不如調集烏茲別克人進城作戰。倒是要看看,烏茲別克人跟烏茲別克人打起來,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在埃米爾派軍隊來之前,圍住撒馬爾罕,不準一粒糧食運進去。同時搶掠方圓二十里內所有的烏茲別克人,搶奪他們的糧食以供軍需。”
計毒莫過於放火,計惡莫過於絕糧。既然進攻不順利,葛爾丹決定絕糧。這也是攻打城市不順利的時候,非常常用的做法。
當然,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對城市破壞比較小,畢竟葛爾丹是想搬家來撒馬爾罕,並不是想來摧毀這座歷史古城。
葛爾丹做夢也想不到,當二十萬人咬死了跟他死磕的時候,他居然真的打不下來這座蒙古人曾經屠滅的城市。
當然,還有葛爾丹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