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渡口 來往的行人熙熙攘攘,天相揹着包袱跟在羅玄身後,他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走的極慢。前面的羅玄不悅道:“天相,趕緊跟上。”天相應了一聲,跑過去道:“師傅,我們真的不帶小鳳她們走嗎?”羅玄頓了下道:“既然小鳳已經忘記過去那就讓她在這裡重新開始吧。”天相欲言又止,羅玄大步踏上甲板,天相又回頭看了一眼,無奈的跟了上去。待所有人都上了船,船伕扯着嗓子叫了聲開船,船身緩緩移動,離岸邊越來越遠。
小鳳勒住繮繩飛快跳下馬背。她氣喘吁吁的跑到湖邊,遙遙看到一身白衣的羅玄憑欄而立,衣袂翻飛。小鳳揮舞着手臂喊道:“師傅!師傅!”羅玄看到追過來的小鳳,眼睛微眯,天相也聽到小鳳的喊聲,趕緊跑到羅玄身邊道:“師傅,你看是小鳳,我們讓船家停下來吧!”羅玄沒有說話,轉身往船艙裡走,小鳳看羅玄居然不理她還進了船艙,心裡一急,不管不顧的跳到水中。岸邊傳來陣陣驚呼,大家都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不要命了,跳到水中去追船。
船艙的羅玄聽到有人說一個小姑娘不要命的跳進水裡,他心中一驚,大步走到甲板上,小鳳目視前方,一步一步朝着大船走去,眼看水已經漫過她的胸腹到達脖頸,岸邊的人羣傳來陣陣驚呼,都道這姑娘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小鳳充耳不聞,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羅玄急怒交加,身形微晃,踏水而來,一把將小鳳從水中抱起,穩穩落到岸邊,人羣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都道是英雄救美。小鳳剛纔喝了幾口水嗆的直咳嗽,小手卻緊緊攥着羅玄的衣服不放,羅玄給她拍拍後背斥責道:“你不要命了嗎?”小鳳小嘴一癟,淚眼朦朧的看着羅玄反問道:“那師傅是不要小鳳了嗎?”羅玄沒有說話,小鳳看他不說話以爲這是默認了,哇的一聲趴在他懷裡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直往他身上蹭。
璃落帶着澄紫、絳雪還有玄霜追過來,擠進人羣,看到小鳳渾身溼淋淋的撲在羅玄懷裡哭的跟個淚人兒似得,羅玄則是一動不動。
澄紫跑過去扶起小鳳,將一個大披風罩在她身上,兩個女兒也跑過來拉住小鳳的手噓寒問暖。
澄紫帶小鳳去馬車上換衣服,羅玄和璃落站在岸邊,沉默片刻羅玄道:“爲什麼讓她過來?”璃落苦笑道:“我若能攔得住她那她也就不是聶小鳳了。”羅玄沒有說話,璃落下巴微擡,清傲道:“我今天將她送過來並不是因爲我放棄了,我只是希望她能開心、快樂!羅玄,你給我記住,若是有一天我發現她過得不好,不管她再如何央求我也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
小鳳換完衣服迫不及待的跑到羅玄身邊,緊緊挽住他的手臂,一臉警惕的看着璃落,璃落苦笑着安排一艘上下兩層的豪華大船送他們回去,羅玄執意不肯,璃落強調是爲了讓小鳳母女免受長途跋涉之苦這才作罷。臨行前,璃落將一枚赤
金印章放入小鳳手心,微笑着把她攬進懷裡:“小鳳,你記住落日山莊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想回來了隨時可以回來!”小鳳快被他眼中的深情溺死,慌忙推開他胡亂點點頭,跑上船,澄紫以照顧小鳳之名也混上了船。
船越行越遠,璃落的身影漸漸模糊,小鳳趴在欄杆上直直看着對面,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直到大船拐了個彎完全看不到渡口,她才無精打采的轉身,擡頭就看到站在船艙門口的羅玄,第一次,她下意識的躲避開他深邃的目光。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大船駛進一片荷花池,微風習習,兩岸的楊柳輕輕擺動腰肢,荷池泛起微波,荷葉翻滾,千姿百態的荷花亭亭玉立隨風搖曳,好似在翩翩起舞,清香陣陣,沁人心脾!
小鳳、澄紫、絳雪還有玄霜興奮的跑到甲板上蹦蹦跳跳,幾個船工被她們的快樂感染也藉助各種器物湊起樂來,整艘大船頓時變得歡快起來,兩個小丫頭圍着小鳳打轉,澄紫拉起一旁的天相過來跳舞,唯獨嫡仙似的羅玄站在船尾負手而立遙望遠處山色,好似置身事外一般。小鳳噘起小嘴,皺眉想了想,擼起袖子把長長的裙襬塞到腰裡,跑到船沿探出半截身子,惦起腳尖一跳一跳的去扯岸邊的柳條,惹得絳雪和玄霜驚叫連連,小鳳不以爲意,把長長的柳條編成一個花環,躡手躡腳的走到羅玄身後趁他不備一下子套到他脖子上,羅玄皺眉說了聲‘胡鬧’就要去扯花環,小鳳費了好大功夫的勞動成果怎麼會允許他輕易破壞?她跳到羅玄面前眼明手快的按住他的大手,仰頭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那靈韻也溢了出來。讓謫仙似的羅玄也有片刻的失神,兩人的臉離得極近,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副小鳳掛在羅玄身上,快要親到一起的畫面。好事兒的玄霜捂着眼跑過來,透過寬大的指縫看着二人道:“爹爹,孃親羞羞臉!”二人的臉刷的一下就紅透了。羅玄推開小鳳,小鳳跺跺腳羞惱的去捉玄霜,玄霜咯咯笑着跑開,二人你追我躲,好不熱鬧。
玩鬧了一天,兩個小丫頭早就困得睜不開眼睛,剛吃過晚飯就拖着澄紫一起去睡覺了。船工們把船停靠在一個避風的港灣也各自休息。
淡淡的月光灑在水面泛起點點波光,水上的夜美麗且幽靜,耳畔只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小鳳還意猶未盡,她看看四下沒人,撩起裙襬坐到船邊,脫掉鞋襪,把一雙小巧瑩潤的玉足浸泡在冰涼的河水中,她身子微仰,雙手撐着,眯眼舒服的吸了口氣,小腳丫子頑皮的拍打着水面,濺起一朵朵水花。
羅玄聽到聲響走出船艙,板着臉訓斥道:“衣衫不整,成何體統!”小鳳本是大好的心情被兜頭潑了盆冷水,當然不高興啦
了,她抿嘴用力踢了下水面,濺了羅玄一身的水,羅玄氣的臉色鐵青,突然後悔自己怎麼會帶着她一起走了!他扭頭就走,小鳳看這老頑固真的生氣了趕緊服軟,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撒嬌道:“師傅,陪我坐一會兒嘛!”羅玄正在氣頭上肯定不想的,可是回頭看到小鳳那雙燦若繁星的眸子竟鬼使神差的坐下了。
小鳳說:“師傅,你能不能跟我講講我以前的事呀?”羅玄以眼神詢問她,她皺皺鼻子說:“大家都有記憶,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我想聽聽我之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今夜太過美好靜謐,羅玄竟破天荒的開口講起小鳳幼年的往事,只是刻意略過了媚娘之死和二人的糾葛。小鳳聽着自己小時候如何跟着羅玄讀書、識字、學笛子,聽的津津有味。不知過了多久,她努力睜大眼睛,頭卻不受控制地點啊點啊,像小雞啄米似的,最後靠在羅玄肩上睡着了,嘴角彎彎還帶着一抹甜笑。
羅玄把她打橫抱起,小鳳在他懷裡找個舒適的位置,抓着他的衣襟,迷迷糊糊問了句:“師傅,你說如果那天他們非要抓我走,你會不會把我交出去?”她這問題問的沒頭沒腦,羅玄卻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他嘆了口氣,看來這小丫頭還在糾結這件事。他眸光柔和看着她半眯半闔的眼睛說:“不會”小鳳露出個滿足的笑容,抱住他的腰腹進入甜美的夢鄉。
經過幾天的行駛,這日大船停靠在姑蘇城邊的碼頭補給,小鳳幾人也終於可以下船活動活動筋骨,都是異常的興奮。幾人先找了間酒樓美餐一頓,走出酒樓,絳雪和玄霜就被不遠處的皮影戲吸引,嚷嚷着要過去看,集市上車水馬龍,人流穿梭,羅玄不放心,讓澄紫和天相還有小鳳照看二人,他自己本就喜靜,想回船上,小鳳不依要跟他一起走,兩人路過一家布莊,小鳳被裡面五彩斑斕的布料吸引,老闆娘滿臉堆笑,熱情的招呼道:“姑娘,過來看看吧,我們錦繡布莊的布匹那是姑蘇城裡獨一份的,您生的這般貌美,再穿上我們布莊的料子那絕對是仙女下凡,保準讓所有的男子都移不開眼!”小鳳含羞帶怯的看了羅玄一眼,拉着他的衣袖小聲道:“師傅,我們進去看看好不好?”老闆娘是什麼人,那可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精,她含笑打量二人,只見他們雖然衣着簡單,可那渾然天成的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看男子的年紀比女子略大了一些,但女子舉止親暱顯然二人關係非同尋常,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他們到底是何關係,正在思索間眼看男子要走,她忙笑眯眯道:“這一看二位就是外地人,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咱們姑蘇城除了美景美食外最出名的就是錦緞布匹了,先生你看,哪有年輕的姑娘不愛俏的,您就是不看也讓這位姑娘進來看看吧?”小鳳點點頭滿臉期待的看着羅玄,羅玄看了布莊招牌一眼大步進去,小鳳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