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踏入那個久違的家裡, 感到一陣陣陌生。
這個家她有好幾年都沒有回來過了，過節的時候老媽除了讓她寄錢，從來就沒有提過讓她回家過年的話。
一次都沒有。
其實家裡祖輩是農村人, 父親這一代搬到了鎮上, 他和母親在一家小作坊打工, 母親嫌累, 沒做多久就回家閒着, 所以家裡條件一直很差。
記得小時候她還跟妹妹出去見過汽水瓶子賣錢，賣的錢立馬被老媽給沒收。有一次妹妹想喝汽水鬧得厲害，她給她買了一瓶, 被老媽發現被扯着耳朵一頓臭罵。
所以那時候她就發誓，一定要好好唸書, 今後一定不要離開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地方。
“怎麼, 嫌棄家裡髒, 不想進來麼？”老媽一如既往的對她沒有溫情。
唯一跟以前不同的是，她臉上多了許多皺紋, 背也有些駝了，無形中少了幾分囂張跋扈的感覺。
她微微有些詫異，於是輕輕開口叫了一聲，“媽。”
雖然這個女人一直不喜歡她，可最終她們也是有着血緣關係的母女。
王金鳳看着眼前這個女兒, 沒想到幾年不見, 越發出落得水靈, 舉止高雅大氣, 和他們這些小地方的人完全不同。
她淡淡嗯了一聲, 立馬把話題轉入正題，“中午張老闆就要跟你見面, 你換身衣服趕緊過去………”
林雅愣了下說：“這麼急嗎，要不等晚上吧，我這纔剛回來呢……”
王金鳳瞪她一眼，“你還真當自己是大小姐呢，人家那麼大一個老闆和你見個面還要你來定時間？你能嫁給他簡直就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還不知人家能不能瞧上你呢！你趕緊的，約的一點鐘，你可別遲到了……”
“……”
她心裡苦笑。
果然老媽她完全沒有顧及她的感受，也不會考慮她坐了好幾個小時火車會不會累，她只在乎能不能順利把她這個人嫁到有錢人家裡。
“我知道了。”她拖着行李箱進了客廳。
客廳很亂，看得出沒有人好好收拾過這屋子。以前也是這樣，家裡亂成一團老媽也不會管，還是她在負責收拾。
“你住你妹妹那屋。”
“好。”
反正也就住一晚，她住哪都無所謂。
以前她也是跟妹妹小蘭一屋，所以這屋子她並不陌生。只是，屋子東西很亂，而且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她翻看了一下那個簡易的衣櫃，居然一件衣服都沒有。
她忍不住問跟進來的老媽，“我妹呢，她不住家裡嗎？”
王金鳳撇撇嘴，“你妹前年就已經嫁人了，你以爲跟你一樣當剩女沒人要？”
“……”
她不想去計較老媽對自己奚落，忍不住問：“小蘭結婚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趕回來參加她的婚禮啊……”
王金鳳沒好氣地說：“你回來做什麼，當時一大堆親戚住家裡，都沒有你住的地兒！”
“……至少我也應該給她包個紅包啊！”
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什麼來，“是去年春節的時候嗎？”
她記得當時老媽找她要了一筆錢，說是房子漏水了，需要修補房子。
“爲什麼不讓我把錢直接給小蘭，要說是修房子？”她看了下，這房子還跟以前一樣，應該並沒有修葺過。
王金鳳敷衍地說：“小蘭她嫁過去自然有老公疼她，她拿那麼多錢做什麼？可你弟弟林晃還有存錢娶媳婦，還得買房子，錢再多都不夠啊……”
“……”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重男輕女，好像這世上她就只有林晃一個兒子似的。
算了，早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難不成還指望她老了還能改變想法？
“好吧，你出去吧，我換件衣服就出來。”
王金鳳一聽急忙叮囑，“一定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打扮得漂亮些，人家張老闆可是見過世面的人……”
林雅微微蹙眉，“好，我知道了。”
老媽只要提起那個張可就眉飛色舞的，如果到時候知道人家沒相中她，還不知道她會怎樣發飆呢。
不過無所謂了，拿了戶口本她就立馬閃人。
她關上門，迅速翻了一下，這屋子裡沒有。
原本也沒抱什麼希望，那麼重要的東西，老媽不可能放在這屋裡。
應該是她和老爸住那屋吧。
她想了想，打開房門衝老媽喊道：“媽，我感覺有點兒中暑了，頭暈得厲害……”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頭暈也給我忍着，哪來那麼多破事……”
心裡不免有些難過，果然自己在老媽心裡一點兒分量都沒有。
“我真的頭暈得很，如果不吃點藥恐怕是沒力氣去跟張老闆相親了……”
這次老媽一下子着急起來，“你要吃什麼藥，我馬上道街口的藥店給你買……”
“就買荷香正氣液就可以了，我吃了那藥很有效……”
“好，我現在就去，你趕緊換衣服啊！”
林雅聽到老媽小跑步的聲音，她趕緊打開門走到門口，看到老媽已經出了院門。
她趕緊去了爸媽的房間。
房間不大，東西也是亂七八糟的。
她翻了翻衣櫃，沒有。又翻了翻旁邊的五斗櫃，還是沒有。
最後，她把目光落在那張大牀上。
她掀開牀褥，依然沒有收穫。
還只剩下牀低了，都說老年人喜歡把貴重東西藏那裡，她得好好找一找。
於是趴在地上往裡面瞧。
光線太暗了，看不清楚。於是掏出手機開了手電筒，這次一眼就發現靠牆處有一個小盒子，她拿出來，看到裡面有一個存摺和一些現金，還有一些別的單子冊子，當然，戶口本也在裡面。
林雅取出戶口本，把其他東西物歸原處。
然後迅速回到房間把戶口本放在包裡。
剛放好，就聽到匆匆的腳步聲，她趕緊把門鎖好，然後迅速開始換衣服。
“哎，你鎖門做什麼，我把藥買來了……”
“我在換衣服，馬上就好……”
她以最快速速度換好衣服，然後打開門出去了。
王金鳳開始催她了，“這裡是你要的藥，趕緊吃了出發……”
林雅把藥往包裡一塞，說：“我等會兒在車上吃，節約時間……”
王金鳳似乎很滿意，“對對對，趕時間要緊，你趕緊出門吧，千萬別讓人家張老闆久等了……”
林雅都走出院門了，還聽到王金鳳在後面大聲叮囑，“你一定要好好表現，一定要讓人家張老闆滿意才行喲！”
林雅心裡有一絲苦澀。
有像她這樣當媽的嗎，只考慮對方滿不滿意，完全不顧及她這個女兒是不是也滿意對方。
當她是貨物嗎？
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