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了城隍,李修遠心中卻並不高興。
城內的災難纔剛剛平息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今日是最爲忙碌的。
臨時招來的災民壯漢使喚的並不趁手,需要督促,而且災民人多,也難免有一些藉機生亂之輩。
王平,朱昱,寧採臣還有其他幾個書生管事就已經有些勉強了,鎮不住場面,他們是傳統的書生,有着傳統書生的一些美德,也有傳統書生的一些惡習和脾性。
所以這需要李修遠居中調停,指揮一切。
“東家,有些百姓不讓我們搬運他們親人的屍體,非要阻攔,這事情怎麼辦?”臨時分配的一個管事急衝衝的跑來詢問道。
李修遠立刻道:“誰敢阻攔就立刻趕走他們,我說了現在不是認領屍體的時候,眼下天氣炎熱,最怕的就是生疫病,你們也不想見到城內瘟疫橫行吧。”
“明白,小的明白。”管事的額頭上冷汗直冒。
“不過也不能不近人情,你可以讓屍體的親屬陪同一起去城外,讓親屬去埋葬,切記,城內不準放置屍體。”李修遠說道。
管事應了聲,便很快離開了。
這人也是一個明白事情輕重的人,也清楚一旦城內瘟疫爆發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瘟疫這東西任何一個時代都尤爲恐怖,在古代瘟疫爆發,死上了幾萬,十幾萬人都不是問題。
便連歷史上很多決定江山歸屬的戰爭,都會被一場瘟疫改變。
所以李修遠必須要控制好疫情,要不然這裡真的爆發出了瘟疫,估計死的人會比受災死去的人更多。
“李公子,不好了,城內幾個米店的掌櫃的要我們要米錢,可我們現在哪有錢給他們啊......”這個時候寧採臣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米店的掌櫃的在哪?”李修遠問道。
寧採臣當即道;“便在那邊,往這裡來了。”
李修遠順着看去,卻見幾個也受了災,頗爲狼狽的中年掌櫃齊齊向着這裡過來。
“李公子。”幾位掌櫃的出於尊重施了一禮。
李修遠回了一禮,不等自己開口,一位掌櫃的便率先開口道:“李公子身爲讀書人,此刻大難之後,組織人手,安撫百姓,救災救人,此事我等甚爲佩服,只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李公子即便是賑災救人,也不能做那強盜之舉,強行取走我等幾家米鋪的糧食啊。”
“是啊,現在滿城都缺糧,李公子派人強開了我們幾家糧鋪的糧倉,這讓我們損失多少啊,今日李公子還請給我們一個說法。”
“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那好幾個糧倉的糧食加起來,至少能賣十萬銀呢。”
幾個掌櫃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
有人言語客氣,也有人嚷嚷的要賠償。
李修遠看了一眼,臉色平靜,示意幾位掌櫃安靜下來:“幾位掌櫃的稍安勿躁,眼下大災之後,正卻糧食賑災救命,強取幾位掌櫃的糧倉也是無奈之舉,希望幾位掌櫃的理解,這樣吧,幾位掌櫃的寬限我一段時間,三個月後,幾位掌櫃損失多少糧食,我以半價賠償,如何?”
“什麼?才半價賠償,你這也太少了吧,李公子,我知道你是郭北縣李家的公子,前些年,我還去你們郭北縣收過糧,你李家三代富裕,到你這一代已經第四代了,人人都說你李家出手豪爽,大方,怎麼李公子如此賤買我們這救命的糧食?”一位掌櫃當即跳了出來憤憤不平道。
李修遠平靜道:“我李家富裕不假,可也不是冤大頭,你們的糧食泡了水,如今天氣又熱,我不拿你們的糧食,你們的糧食十天之後也要徹底爛掉,我能半價收購已經很仁義了,真當我讀書讀多了,連自家的生意都不會做了麼?若非眼下情況特殊,道路被淹,路上崎嶇難行,真以爲我稀罕你們那些泡水的糧食。”
“可我們的糧食現在可以救命啊,你這半價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還是平日裡糧價的半價。”另外一位糧商說道。
李修遠目中寒光一閃;“幾位是想借機漲價,發國難財了?”
幾位掌櫃的頓時語塞,目光閃躲,不敢對視,他們雖然心中有這個想法,但怎麼敢明說。
這要說出來,這裡的災民估計把自己撕碎了都有可能。
“如果沒事的話幾位就都散了吧,如果還有其他的糧倉中的糧食,一併取來,我依然是半價收購,莫要等到糧食壞了再來找我,到時候我可不要,可若是你們膽敢阻止我取糧的話,到時候可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李修遠說完,又警告了這幾個商人一眼。
“不,不敢,李公子既然這樣說了,那便按李公子的吩咐辦把,城裡還有幾處糧倉,我會帶李公子的屬下去取”
幾位掌櫃的面對李修遠的強勢,不敢暴露自己的一點貪心,只得接受這個不算壞的結果。
至少有半價賠償,總比沒有好。
“如此甚好。”李修遠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不過卻有一位糧商不服氣道:“李公子,旁人敬你,我卻不敬,我是城裡最大的糧商,我若是不同意你取糧,看你去哪裡籌糧,半價就像收購我家的糧食,做夢,除非你溢市價五層收購,不然我絕不同意。”
說完,便一甩衣袖,氣呼呼的離開了。
李修遠皺了皺眉,吩咐了幾位做事的漢子道:“幫我綁了他,此人是城裡的糧商,坐地起價,不准我們取糧,想餓死我們,你們看着辦吧。”
“東家,有這事?”幾個受災的漢子頓時大怒,立刻就抄起木棍,磚頭便朝着那糧商衝去。
糧商大驚失色,很快就被幾個壯漢圍毆,發出了一聲聲慘叫。
“這是非常時刻,災民遍地,不小死了幾個糧商,又有誰會去追究呢?現在朝廷都不管事了。”李修遠負手而立,看着遠處喃喃自語。
旁邊的幾個掌櫃的渾身一顫,冷汗都流了出來。
李家此子,當真敢殺人不成?
他可是個讀書人啊。
“差不多行了,說你呢,把磚頭放下,那是青石磚,會打死人的,打到這裡可以了,待會兒把他綁好,看住了,這幾日就讓他待在這裡。”李修遠說道。
“是,東家。”
李修遠這才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看那幾位掌櫃的道:“咦,幾位掌櫃的你們這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莫不是生病了吧?”
“沒,沒事,我們不打攪李公子賑災救人了,下,下回再來打攪。”
幾位掌櫃的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不敢久留,急急忙忙的便離開了。
走前還看了一眼那糧商,卻見他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哀嚎着,雖然沒死,但是卻也丟了半條命。
心中暗暗慶幸。
還好剛纔留了點餘地,不然的話自個的下場只怕也是如此。
等他們離開之後,寧採臣方纔走了過來低聲道:“李公子,這麼做是不是太狠了一點,我們畢竟搶了他們的糧食。”
“非常時刻,非常之法,在這些糧商面前不能軟弱,需要敲山震虎,他們若是守住了糧食,百姓就要餓死了,一餓,城裡的百姓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李修遠沉聲道:“幸好這其中幾個掌櫃的我李家有生意上的往來,賣我李家一個面子沒有太過分,否則我斬了他們的心都有。”
寧採臣聞言當即作揖施了一禮:“李公子拳拳爲民,小生愧之不及。”
雖然他不能如李修遠這般,殺伐果斷,但卻理解李修遠的做法,此時此刻,李修遠的做法是最正確的。
換做是朝廷的賑災大臣,只怕當真會斬了幾個糧商,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客套的話就不需要了,眼下還有事情需要你去忙,趕緊去吧,記住,做這事情不是爲了我李修遠,而是爲了心中的道義,爲了不負這十幾年苦讀的聖賢書。”李修遠說道。
“小生明白。”寧採臣正色道,當即大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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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遠也不多言,繼續指揮起來,處理着各種麻煩的事情。
這個時候一些跟着李修遠做事的書生們纔開始徹底信服起他來,覺得李修遠之前的話沒有吹牛。
賑災救人,居中調度,指揮辦事,的確非他不行。
這裡的所有讀書人,上到秀才,下到本地的商賈,家主,皆不敢說能接過李修遠的位置,把每件事情處理的恰到好處。
若是換做是其他人站上去,不用半個時辰,就要生出亂子。
“搬運屍體的木板不夠,可拆毀無人居住的民房。”
“這裡的米粥,清水供應不能停,城外逃難的百姓也會陸續回來。”
“城裡有借難生財,和作奸犯科之輩一併綁了。”
李修遠站在城隍廟外,身姿挺拔,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屹立於此,他不倒,這些災民不會亂,一切都會井井有序。
進出的災民在見到李修遠時也會感覺莫名的心安。
此刻的他就像是定海神針一樣,紮根在郭北城內。
不過這也就是前面比較忙碌,等到了傍晚之中,各種的事情都走上了正軌,各類的麻煩事情都得到了解決,李修遠方纔漸漸輕鬆起來,沒有之前那麼忙碌了,可以抽空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