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節,在這個民生凋敝的時代,金陵城的之中依然保持着一種另類的繁華。
彷彿氣候的寒冷,以及外面國事的變化絲毫影響不了這座城池。
秦淮河上依舊是燈火通明,畫船之上歌舞笙簫,之前那些參加侯府文會的讀書人,彷彿已經忘記了之前的那場兵變一樣,僥倖活下來的他們又繼續縱情忘我起來,在各種風月場所,高談國事,討論詩賦,書生意氣。
然而李修遠這段時間卻是一直閉門不出。
雖足不出門,但整個揚州的情況他卻是瞭如指掌了。
自石虎奪下一座縣城之後,李樑金帶領的叛軍三日之後再奪安泰縣,七日之後攻下永平城,叛軍人數壯大到五萬衆,而後橫掃永平各縣,又五日之後向揚州進軍,一路是遇縣取縣,遇城取城,摧枯拉朽,彷彿沒有軍隊阻擋一樣,輕鬆取勝。
這一份份戰報從各地傳來,皆是落到李修遠的手中。
書房之中,李修遠負手而立,皺眉凝神,在他的面前掛着一幅揚州的地圖,上面標下了李樑金那些叛軍的位置。
“才三萬賊匪啊,縱然是有鬼怪相助,可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不到就橫掃揚州幾十城池,這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這樣揚州真的是有兵卒軍隊護城麼?”
他喃喃自語,爲這個大宋國的虛弱感到震驚。
他得到的消息,李樑金的叛軍攻陷一城從未戰過超過兩個時辰的。
也就是說在一個下午不到的時間一座城池就被打下來了。
若是縣城的話他還可以理解,可是好幾座城池堅固的大城也是如此,這就是他不能理解的了。
造反這麼容易的話,這任何有點野心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只怕都會躍躍欲試。
別說其他人了,就是李修遠聽到李樑金一路高歌猛進如此輕鬆,他都想揭竿而起了,畢竟老老實實的考取功名,實在是束縛太大了。
若是盛世時期,自然是必須這樣做的。
但眼下王朝末日,天災人禍不斷,妖魔鬼怪橫行,再考取功名的話就未免顯得有些迂腐了。
“還得等,再等幾日,朱昱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李修遠閉起了眼睛,按捺住內心的衝動。
只等朱昱買來的遊擊將軍職位一到,他便可以拉起一支軍隊了。
鏢行抽調的人手已經到了郭北縣,數量不少,有七千餘人,而且人數還在增加,畢竟這抽調人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到的。
兵器鎧甲也都在準備,四方鬼神也都暗中蓄力。
可以說現在就是萬事俱備,只差東風。
忽的,就在這個時候李林甫的身形突然出現在了書房中的一處牆壁上,他穿牆進來,神色焦急道;“公子,大事不妙了,朝廷今日派來了上使,突然罷免了傅大人的官職,把傅大人抓捕下獄了,現在正派了衙役來府上抓捕公子呢,公子之前擔心的事情果然是出現了,此刻揚州軍亂,這傅天仇怕是要被牽連進去了,只是沒想到這事情還會牽連到公子身上。”
“哦,有這事情?”李修遠帶着幾分詫異起來,不過卻並不吃驚。
“果然,傅天仇的官運到頭了,之前傅清風被病鬼纏身的時候我就在擔心,所以才向傅天仇求一個遊擊將軍的職位,就是擔心他被罷免之後無權助我,現在當真是應驗了。”
“公子現在怎麼辦。”李林甫說道。
李修遠道;“區區一個上使何必懼他,既然想連我一起誅,那麼今日就讓他走不出揚州城。”
說完目中露出幾分冷意。
自己欲行大事,豈能被一個貪官污吏給纏住手腳,放在平日裡他可以有功夫與之周旋一二,但是現在.......沒那麼多時間了。
“夫君,門外有一隊衙役敲門,指名道姓的要找夫君。”這個時候,青梅神色有些焦急的走了進來開口說道。
李修遠回過神來,皺眉道:“衙役?衙門的衙役?”
“是的。”青梅點頭道。
“我知道了。”李修遠道。
來的的確很快啊,這就上門抓人來了。
可是當他出了書房,剛到院子的時候,卻看見另外一處院牆外一個漢子突然翻牆進來,這漢子他認識,是傅天仇身邊的護衛叫小六。
小六矯健的落了進來,他忙道;“李公子快走,快離開金陵城,別去開門,門外的那些衙役是來抓李公子的,李公子,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傅大人被罷官下獄了麼?”李修遠問道。
小六驚道:“李公子你怎麼知道,傅大人剛剛被朝廷的上使罷免了官職,抓進了大牢之中,臨走之前傅大人吩咐小的讓小的帶公子離開。”
“爲何要逃?這一逃豈不是更加落人口實了麼,我正欲去衙門走一趟呢。”李修遠神色平靜道。
“李公子,切不可如此啊,傅大人說了一定要確保李公子你的平安,不可遭那些貪官污吏的毒手,此事只需躲避幾日,待朝廷事變李公子定會安然無恙的。”小六說道。
“貪官污吏害人豈能退避,我一退避豈不是更加助長氣焰了麼?你且去護衛你家兩位小姐去,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我會沒事的。”李修遠說完大步向着門外走去。
打開府門。
卻見有一對衙役站在那裡,腰間掛着腰刀,手中拿着鎖鏈,邢善這個有些消瘦的漢子手持一副大弓盯着他們,似乎只要他們踏入府內一步就會拉弓當場將其射殺。
“邢善退下吧,好生保護夫人,此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處理的。”李修遠道。
“上使大人有令,李修遠有和叛官傅天仇勾結的可能,特命我等抓拿,李修遠還請跟我們走一趟吧,莫要做無用的抵抗了。”
一位爲首的班頭說道,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兩個衙役去抓捕李修遠。
兩個衙役手持鎖鏈,枷鎖便上去扣人。
李修遠伸腳一踢,兩個衙役慘叫一聲大口鮮血吐出,直接甩飛了兩丈多遠,倒在地上就昏死了過去。
“刑不上大夫,想扣押我先剝了我的功名再說,要剝我秀才的功名,這個上使還沒這個權利。”
班頭見此大驚失色,嚇的連連後退;“李修遠,你想造反不成?”
“我若想造反你現在腦袋已經被我摘下來了。”李修遠冷冷的說道:“還愣在那裡做什麼,既然上使大人有請還不前面帶路,再敢對我無禮”
“是,是,是。李公子前面請。”班頭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急忙諂笑着說道。
這秀才威勢太盛了吧,他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看了一眼路邊昏死過去的衙役,班頭心中更是冷汗直冒,一腳踢飛這麼遠,這秀才是有多大的力氣啊。
“班頭,這李修遠是之前侯府那個一槍跳了紀將軍一條臂膀的那秀才,武藝很高牆。”路上,另外一個衙役找了個機會小生附耳道。
那班頭聞言一驚,瞪了他一眼:“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隨後這班頭越發的客氣起來了,一路上就像伺候老孃一般殷勤。
他可不蠢,眼下還沒到衙門呢,這李修遠若是廢了自己幾條胳膊幾條腿的,他哭都沒地方去哭,要囂張跋扈也得等這李修遠定死了罪,下了獄再說。
來到衙門之後李修遠進了衙門之後就看見一位約莫二十出頭的公子哥,穿着上使的官服架着退坐在主位上,吃着點心哼着小曲。
在旁邊一個年輕貌美帶着幾分稚氣的女子端着托盤,捧着茶水點心站在這裡,抿着嘴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這女子不是別人,竟是傅月池。
“月池,你在這做什麼?”李修遠看見這一幕當即臉色一沉,有些溫怒道。
“啊~!”傅月池一驚,嚇的托盤倒在了地上,然後一副可憐的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道:“姐,姐夫,父親,父親被罷免了官職抓到牢裡去了。”
“我問你在這做什麼?”李修遠大步走了過來說道。
傅月池低着頭道:“楊,楊上使大人說只要我聽他的吩咐,可,可以幫父親減輕罪行。”
聽他吩咐,減輕罪行?
李修遠臉色一冷,只怕這個京城來的公子哥看中了你的美色,所以拿此事做威脅吧。
“清風去哪了?”
傅月池哭着道:“和,和父親在一塊,也在牢房裡。”
李修遠冷着臉大步走了過去將她從那上使身邊拉了過來:“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來解決,你回我府上先待着,有事小梅會處理的。”
“傅二小姐,你這一走你父親和姐姐可都沒救了,到時候可別怪本官沒有給你這個機會。”年輕的楊上使大人這個時候打了個哈欠醒來幽幽的說道。
“姐夫。”傅月池又有些彷徨起來,不知道是給留下還是改離開。
李修遠盯着他道;“用這樣的手段威脅一個小女子你不覺得過於無恥了麼?”
“你一叛黨見到本官既不下跪,還敢侮辱本官,是見本官年輕,威嚴不足,所以好欺負麼?”楊上使冷哼一聲道;“來人啊,把此人拿下,先重打五十大板再說。”
大堂兩旁的衙役此刻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抱拳應了聲:“是,大人。”
李修遠瞥了一眼道;“五十大板,你想把我打死不成?年紀不大,心到是狠毒,難怪會被朝廷派來做上使,官場上的一些惡毒手段用的很嫺熟啊。”
重打五十大板,只要行刑的衙役勁道夠,打死一個人輕輕鬆鬆。
“見到本官不跪,還態度如此惡劣,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你區區一個秀才還想翻天不成?”楊上使冷笑道。
李修遠走到案桌前,伸出手指對着案桌一點,看似無力,但是他這一點,眼前厚重的案桌卻立刻咔嚓一聲斷成了兩截,彷彿被刀劈砍成了兩半一樣。
“你想動手,在下就陪你動手,就是不知道楊上使的脖子有沒有這案桌硬,這麼近的距離,我取你的腦袋不過眨眼的功夫。”
說着帶着一股殺意的盯着他。
見此一幕,正欲上前的衙役驚住了,當即停下了腳步。
之前還趾高氣昂的楊上使一時間臉色僵住了,渾身都有些顫抖起來,尤其是面對李修遠那般凌厲的眼神時,更是彷彿看見了一柄鋒利的大刀一樣,欲將自己斬殺。
“李修遠,你敢對本官動手?你是不是全家都不想活了?”
但短暫的畏懼之色,楊上使立刻驟然暴喝,有些色厲內荏的說道。
“就衝你這句話,你就無法被饒恕。”
李修遠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在這楊上使驚恐的眼神之下直接將其擡了起來,丟飛了出去。
“碰~!”
楊上使臉龐落地,重重的摔在了大堂之上,往前滑了一丈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