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李修遠和騰雲子下山。
李修遠身穿道袍一副道人打扮,他現在還在入山修行之中,九十日的時間並未過去,他覺得暫時做一個修道之人也不錯,體驗一下修道之人的生活,以及種種一切。
騰雲子坐着一頭毛驢,盤腿閉目,緩緩悠悠,老驢腳步雖然慢,但速度卻不慢,片刻功夫就出了山門,離開了長壽鎮。
李修遠則是坐着一頭體型巨大的黑色猛虎,這猛虎正是衛虎,他帶衛虎出來是要讓他去郭北縣見老母。
眼下順道,就捎自己一程。
一人騎驢,一人騎虎,兩位道人相貌儀表皆是不凡,所過之處被人看見還以爲是下凡的仙人,修行的高人呢,百姓看見了無不是遠遠的就停住觀看,待到路過的時候卻又急忙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在大宋國,道士的地位是很高的。
比和尚還高。
而且假道士極少,大多數行走在凡塵的道士都是有本事的人,不管本事高低與否,絕非尋常人。
因爲假道士幹不了這一行。
世上妖魔鬼怪很多,大妖大怪都不少,小妖小怪更是多如牛毛,比如哪家撞邪了,哪家被鬼糾纏了,哪家遇到妖怪了,都會去請道士施法驅趕妖邪,若是假道士沒有本事被請了回去,只怕錢財沒有騙到反而
自己丟了性命。
故此道士行走在外,少不了一手驅邪除妖的本事。
如此情況之下久而久之,道士的身份和名望就高了,走到哪都受人尊重。
這就是善果的裨益。
“天姥山,天姥山......我總算是記起來了,難怪這個名字如此的耳熟,原來前人記載過。”李修遠坐在黑虎上一直在低頭思索,忽的響起了什麼,等的一拍大腿驚呼一聲。
“恩公想起什麼了?”衛虎開口道。
旁邊的騰雲子微微的睜開了眼睛:“衛虎,不是叮囑過你了麼,出門在外不能口吐人言,否則會被人當成妖怪的,你有空應該學學傳音法術,這樣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幾位師叔也叮囑過了,修道之
人出外遊歷最重要的就是低調。”
“太過張揚的話種種俗事不請自來。”
“是,仙長,小的記下來了。”衛虎又低下了頭,不敢繼續說着人話。
李修遠笑了笑:“師兄何必這麼嚴厲,再說了以衛虎這千年虎妖的形體走到哪都會被人圍觀,嘖嘖稱奇,便是想低調也低調不了,算了先不說這個了,師兄修道多年可曾閱覽過凡人的詩文典籍?”
“修道先學字,學字必讀書明事理,知善惡,師兄不是故意炫耀自己,以師兄的文采雖不敢說在世俗考取狀元,位列三甲,但一個進士還是綽綽有餘的。”騰雲子說道,語氣平淡。
李修遠說道:“就憑師兄此言,不入紅塵走一樣還真是可惜了,道士做官也是一個積攢功德的機會的,師兄不試試麼?”
騰雲子道:“門中的弟子若是都入紅塵了,那山門豈不是要斷了香火?總得有人耐得住寂寞待在山中苦修吧,師弟之前想說什麼?天姥山如何了。”
“我之所以覺得天姥山熟悉是因爲一首詩啊,一首前朝李白的詩。”李修遠笑道。
“夢遊天姥吟留別?”騰雲子問道。
李修遠點頭道:“真是這首詩。”
“這有何奇怪的,師弟以爲李白這詩仙的名號是怎麼來的?”騰雲子道。
李修遠驚道:“莫不是他真的成仙了。”
“自然。”
“史書上記在李白不是醉死了麼?”李修遠道。
“醉死?”
騰雲子笑道;“修行中人會醉死麼?不過是桃代李僵之法罷了,用了法術變出一具屍體滿過世人,斬斷紅塵,入了仙門而已,他那首夢遊天姥吟留別師祖可是看着他作的,現在還留在天姥山的石壁上呢,師
弟到了天姥山不妨去看看。”
“不過寫詩的時候李白還沒成仙呢,只是神魂出竅入了天姥山而已,故而纔有“夢遊”天姥山之說,只是他當時修爲不足,神魂不堅定,天姥山的仙人宴纔開始他就不得不被送回去了。”
“他的詩中不是有一句: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魂魄悸動,肉身驚醒,師弟你說這不是神魂入竅的症狀又是什麼?”
李修遠聞言眼中有些驚色。
仔細的揣摩詩文的話還真是如此,之前讀誦的時候只以爲這句詩文的意思是從夢中驚醒過來的意思,現在想來,認爲是神魂迴歸更爲合適一些。
“唉,我家中的史書上回就說要燒了,現在看來還得燒的乾淨一些。”李修遠感嘆道。
他感覺自己被這個世界欺騙了。
李白真成仙了?
仔細一想越發有這個可能,從這詩之中就能看出來了這個時候的李白已經到了神魂出竅的地步,而後又有詩: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這是不是已經學的法術,能摘星拿月了?
再有什麼,訪戴天山倒道士不遇,這不就是說他求道的經歷麼?
還有什麼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影子在月下頂多一個,怎麼會有三個?
詩文之中的跡象表明,李白絕非尋常文人那麼簡單。
就如李修遠所作的詩一樣:今入道門行色衝,山中無人木林中,我已修得無雙法,當斬青天萬古鬆。
若是流傳下去的話,這不是證明他是修行中人了麼?
詩文是做不了假的,是有感而發,沒有親身經歷怎麼行。
“師弟似乎對這個李白特別留意啊。”騰雲子道。
李修遠笑道:“青史留名的詩仙,後世文人誰不想見?只恨自己沒有生在前朝盛世罷了。”
“若是這次去天姥山說不定能遇到那個李太白,他可是天姥山的常客。”騰雲子道。
“哦,此言當真?”李修遠道。
“修行中人怎敢妄言,不過師弟是人間聖人,便是李太白見了也得向師弟行禮啊,論名氣師弟的名氣可壓過這位詩仙一籌。”騰雲子道。
李修遠搖頭笑道:“我欽佩的是他的才學,怎麼以此相提並論,若是真能遇到這詩仙,我後者臉皮也要向他求幾首詩文。”
騰雲子道:“哦,要他的詩文做什麼?”
“自然是流傳後世,供子孫瞻仰。”李修遠道,同時心中嘀咕起來。
後世子孫若是有幾幅李白的字帖,詩文,這得賣多少錢啊?
書中自有黃金屋,後世子孫如果知道自己這個先祖給他們留下這東西,只怕做夢都會笑醒,香都會給自己多上幾炷。
“險些忘記了,師弟也是一個文人,這點不難理解。”騰雲子點頭道:“不過今日只怕沒辦法連夜趕路了,怕是要耽擱一下了。”
“哦,發生什麼事了?”
“還能有什麼事情,紅塵俗事罷了。”騰雲子說完停下了毛驢。
這個時候李修遠亦是略有察覺,他回頭一看,卻見一個青年正騎着馬神情焦急的向着這裡奔來:“前面的兩位仙長還等等等,仙長還請等等。”
“我不善推算之法,師兄覺得是何事?”李修遠問道。
騰雲子笑道;“師兄不精通,師弟師從瞎道人,難道就沒有學瞎道人的神算麼?”
“師傅只教了我武藝和呼吸吐納的法子,道術沒教。”李修遠搖頭道。
“此人追來無外乎三種情況,家中出了妖邪需要我等驅除,二則此人想要求仙問道,三則......有事相求,無論哪種都是麻煩事啊。”騰雲子道。
李修遠道:“既知曉爲何師兄還要停下?”
騰雲子道:“相逢即是緣,他追了上來就是抓住了這緣分,修道之人順應天意又怎麼能違背呢,不然爲何我們一路走來只有他騎馬追來,旁人不曾追來呼喊?所以不管何事還需靜觀一番,助與不助,全憑心
意。”
“師兄此話有理。”李修遠聞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