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然童子看得害怕,使着眼色想讓黃兒不要隨便去接。不料黃兒卻泰然拿過那信展開。素然童子見黃兒似乎沒什麼異樣,才吁了口氣。
黃兒看了那信,卻確認是青兒的筆跡。
信上所寫的,黃兒看着不由幾分好笑。心知是五妹擔心自己這次與李金吒同行會有不快,託董家村土地留意着。
這麼說,她那五妹應是寫了信就給順風耳那糊塗蛋去送。五妹這小迷糊兒,那馬靈耀哪有這麼巧正好撿到信?說不準五妹寫信時就被人家監視了。
黃兒心裡泛起怒意,想着尋空得把七仙居徹查一遍,秀脣卻輕輕泛起一笑,道:“多謝華光天王了,要不然真會誤了我的事的。”
黃兒親自把馬靈耀送出落秋築。看着馬靈耀走遠,她一聲嘲笑,道:“想探我的心思?那我就陪你們玩到底!”
素然童子問道:“他真的只是來送信這麼簡單?”
“怎麼可能,”黃兒道。她玉掌中驟然憑空化出了火焰,瞬間將手中的信燒得個乾淨:“這紙上有慢性的毒。”
素然童子瞪大眼睛,道:“那你還接!”
黃兒的一隻玉手微微地攥起:“這毒散得快。我不接,你們滿屋子都是個死。接在我手裡,這毒能被我壓制住。”
素然童子心有餘悸地道:“太嚇人了。三殿下,你幹嘛把這次的事給華光天王透得那麼準?我怕有危險……”
黃兒湛眸一沉:“有我在,你怕什麼?”她點向男孩的額頭:“這世上哪樣事沒危險?越危險你越要夠膽兒。你怕的話,別人只當你好欺負,踩着你的臉讓你去死。學着點兒。”
素然童子點頭,忙記了這些話。又想到黃兒和齊天大聖是摯交好友,便道:“可這華光天王也是孫大聖的結拜兄弟。”
黃兒搖頭道:“那猴王心裡鬼精鬼精的。這十方諸宰,哪個不和他面熟情深?但真能裝到他心底的,不過就那麼幾個便夠了。”
玉帝身邊的人,以糾察靈官王善、華光天王馬靈耀、天猷元帥真君等等最親。這些人是玉帝的親信中有本事的一批,許多都是玉帝親自栽培起來的。
黃兒是三界正氣的化生,秉性正直。並不喜歡玉帝那邊媚上罔下的風氣。
傲來國土地廟這日熱鬧了,泰山大帝一脈土地全都齊聚。
“上朝”林陽錯愕的看着一衆穿着朝服整裝待發的大小土地。
一旁阿惡極其興奮到“對啊!老爺,說來這還是你上任以來第一次去天庭上朝,朝服我都給你燙好了。”
連前幾日剛好醒來的小狐也待在元兒的懷裡興奮的吱吱叫喚。
林陽“……”
次日凌晨,東南桃都仙山有天雞第一聲報曉。這天雞神鳥是三界裡第一隻報曉之禽,以海鯨爲食,現歸卯宿星官看管。天雞一鳴,天下雞皆跟着打鳴。
然而這天雞第一聲過,也不過剛剛五更。那董永本是個農夫,幹苦力的向來起得早,這便起身出了紫蝶閣。不料卻見旁側水天軒裡,藍兒也出門來了。
及至七仙居正殿,卻見早有人不耐煩地擡起眼來,正是黃兒。董永一眼看去,頓覺她那模樣勢壓逼人。黃兒身着中黃戰甲罩黃繡縞袍,冠垂纓蕤、餘下發絲及腰。她左手挽兩柄出鞘的黃溟劍,右手執朝笏,腰懸劍鞘、佩飾玉魚袋。
黃兒這身是她的朝服。神仙倘若能入了朝,皆由當時天帝欽賜章服。章服由天孫織女所裁,一應俱全,便是仙神們流傳人世的正服寶相,其中放魚契的魚袋則是朝參時上靈霄殿的憑信。
凡間的魚袋排官品共有金、銀兩種。天上不同,魚袋皆以瓊玉織就;有些做長輩的,甚至有戴奇寶材質的。
今日是大朝會,都要點卯的。平日是常朝會,則本部衆神輪換了去。天庭上朝,便是五更後先入朝聖樓候着,待卯時鼓響天帝入靈霄殿。那凡間朝廷,也多是學了天上的舊例。天庭的朝聖樓,便似凡間的午門。
朝會之事也十分龐雜。常日朝參的通常是道場在天庭內的神仙,類同於凡間所謂的京官。王母膝下女兒幼時俱跟着母親養在西昆瑤池,及至豆蔻之年,封位後多往自家道場。黃兒七姐妹身爲司虹神女,俱在天庭的虹府七仙居內,正在入朝的仙班裡。
如今這七位仙女。四位做姐姐的,是正經着輪值上朝的。六妹藍兒倒也依同姐姐。五妹青兒嬌憨,常年是不把這些繁重事放在心上的。紫兒最年幼,則未得入朝的資格。紫兒自幼體弱,從不涉足外宅的事,王母和姐姐們偏又最寵她,便護着她不讓管事去。
不過這歷時的朝禮也是常變的。前些年玉帝在位時,朝班裡多男少女。玉帝去了靈山,王母被推舉攝政之時,纔多拔擢女神仙列位靈霄殿。近日玉帝回了天庭,也不敢大動舊規惹了衆怒。
紅兒、綠兒、藍兒在文官一班,着環冠、裙揚紗帛。橙兒、黃兒兩個帶兵的在武將一班,朝服則作戰袍形制。
決戰陰蝕王時董永最後才至,那時只顧與紫兒噓寒問暖,更不曾記得別的。這才第一次見黃兒不同平日衣裙,瘦骨英姿。董永是鄉野一隅的粗民出身,哪裡見識過這等立馬橫刀的女將模樣。
同樣着朝服的橙兒,又性情冷沉,水橙戰袍暗色,靜立寡言。並不似黃兒戰甲輝映、舉手掠袍炫目。
綠兒見狀嬉笑道:“三姐是個第一的急性子。便知你比我們都早出來。”
黃兒蹙了蹙眉,道:“五妹還沒來?”
綠兒知道三姐已等久了,吐了吐舌,道:“我們五妹是個聞名的美人兒。這會還在上妝罷。”
話未說完,便見黃兒已怒衝衝地上樓衝進煙雨臺,果然見青兒正對着一大奩的珠花挑了又挑。黃兒拉住青兒的胳膊就往外走,一邊怒道:“就你最拖!”
“哎呀——”青兒忙說道:“三姐呀,我今天就不去了吧。你不知道,天龍給我帶了好多新鮮胭脂,我今天想讓他說說那種最好看,”她衝黃兒笑了笑。
黃兒扯了扯脣角:“你以爲我做甚非拉你去?今日母后可也要去上朝的。”
一句弄得青兒也不敢接着拖延,只得不情不願地下樓來。
樓下的綠兒把玩着發稍,道:“三姐一早就說了,母后今日要上朝的。咱們三姐到處跟人攀談得上,消息最靈通了。”
藍兒心有慼慼地道:“三姐今日要上奏那件事,心裡正煩呢。五姐這不正撞她火氣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