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的大塊頭把座位擠得滿滿的,雖然內心很不爽但也不敢多抱怨。路明非他惹不起,楚子航他不敢惹,三人組裡他是食物鏈最底層,爲了接下來的任務中他能夠保住一條小命,他已經決定要忍氣吞聲,然後專業划水。
“這次是直飛,我們會走白令海峽的路線,貼着北極圈,大約14個小時的航程。”楚子航遞過兩個小包,各是一套眼罩和耳塞,“最好睡一覺,落地就要開始工作。”
“喔喔,真是和奶媽一樣的關懷和細心!”芬格爾很開心,朝空姐喊道,“什麼時候供餐啊?你們這裡有啤酒嗎?我可以要雙份飯嗎?”
林陽調暗了燈光,正巧空姐從旁邊走過,一瞬間他看見了空姐的眼睛,微微勾起了嘴角:“師兄,我們真是上了一架不得了的飛機啊。”
楚子航點頭,低聲說道:“登機的時候就看出來了,普通人大概上不了這架飛機吧。”
林陽麻利地戴上眼罩和耳塞,他現在需要的是儘快恢復體力,休息是最好的選擇。
飛機升到了雲層之上。芬格爾喝了雙份啤酒後難免有些尿意,他這才意識到坐在最外面的好處,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哼着走調的Rap扭動着走向洗手間。等他解手回來時瞬間驚悚了,黑夜中迎面照過來的不是燈火,而是清一色點亮的黃金瞳,男女老少無一例外。這時他才理解楚子航那句話的意思,這一機艙的乘客根本就不是什麼旅遊團,而是一羣傾巢而出的混血種。他芬格爾正身處在一個飛行的龍巢之中!
清晨,北京國際機場。從北美飛往中國的第一班航班抵達,卡塞爾三人組下了飛機,跟着旅客們在海關排起了長隊。
林陽愜意地打了個哈欠,這一覺睡得不錯。
“Ricardo M.Lu!”有人操着美式英語叫他的名字。
林陽循聲望去,就見從旅行團裡鑽出一個老外,熱情地衝上來跟他握手,“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真令人高興!”
“羅馬裡奧·唐森,幸會幸會。”林陽認出了拍賣會上那個坐在自己旁邊的人。
“你們也是來屠龍的?”唐森興致勃勃地問。
“莫非……你也是?”林陽有點兒驚訝。
“對啊。”唐森微笑着點點頭,壓低了聲音,“這是一架特別的包機,我們預先審覈過所有乘客的身份,無一例外是混血種。我們所有人都要去中國屠龍。”
“好大的陣仗。”林陽踮起腳尖看了看他身後的旅行團,輕輕感嘆。
“大家都是好朋友,就別掩飾了。最近消息傳播得很厲害,全世界的混血種大概都知道龍王在北京甦醒的消息了。”唐森朝林陽擠擠眼睛,“看你這次便裝出行,家族知道嗎?”
“知道啊,這不是還給我配備了保鏢麼?”林陽說着把芬格爾拉過來,拍了拍這隻敗狗的後背讓他挺直腰桿。顯然唐森還把他當成那日的英國貴族看待,他懶得解釋,不如一裝到底好了。
唐森看了看芬格爾,覺得這個人高馬大的德國人挺符合保鏢的形象,除了有點猥瑣。
芬格爾多會看氣氛,立刻換上一副正經的嘴臉:“這位先生也是去屠龍的?您看起來倒是像要去參加世博會。”
對方不再是拍賣會時的西裝革履,長袖衫外面罩着一堆口袋的軍綠馬甲,下面是寬鬆牛仔褲和旅遊鞋,頭戴一頂棒球帽,胸前還有“不到長城非好漢”幾個潑墨大字,怎麼看都是個純粹的觀光客。
唐森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休閒裝束,大度地笑笑,“我還不至於那麼沒有自知之明,以我的言靈別說龍王,隨便一個次代種三代種對我都是壓倒性的。我是覺得這麼有影響力的事件,不能親眼目睹未免有點遺憾,所以就和朋友們來湊個熱鬧,順便去中國度假和參觀世博會。這不是一舉兩得麼?”
“試着碰碰運氣,如果不行就當做休假旅行,你這樣的心態很好。”林陽往身邊看了看,“不像我們,非要跟龍王拼個你死我活。”
“誰讓你們是歷史悠久的名門世家呢。”唐森聳聳肩,“看你們一行三個人,不知道那位是……”說着他望向不遠處戴着墨鏡低頭操作ipad的楚子航。
“那就是家兄啊。”林陽看起來很自豪,“是不是很酷?”
唐森頓時張大了嘴巴,他對Ricardo M.Lu的兄長大人印象深刻,因爲據說那人擁有“永不熄滅的黃金瞳”,還是某個古老的暴力組織的領袖。可是黑手黨老大的經典形象不都是一身黑西裝、黑禮帽、黑超黑手套,叼着雪茄前呼後擁,酷帥狂拽吊炸天嗎?而眼前這位卻是個冷峻又儒雅的年輕人。不過唐森還是在那溫文爾雅的表象下發現了一種屬於戰場的血腥肅殺之氣,就像一隻身經百戰的孤狼,讓人難以接近。
“是很酷,不過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唐森打量完楚子航,摸了摸下巴,“令兄給人的感覺不像是黑幫頭領,倒很像一名FBI特工。”
“呵呵,人不可貌相嘛。”林陽微笑。
與此同時,一架龐巴迪公司製造的純黑色私人飛機輕盈地降落在首都機場。飛機剛剛停穩艙門便打開了,迎着呼嘯的大風和初升的朝陽,穿着黑色皮衣的貴賓在舷梯車到來之前,從離地兩米多高的艙門直接跳了下去。飛機下迎候的工作人員掉了一地下巴,大家都注意到這位身材火辣的女貴賓還穿着三英寸的高跟鞋,挎着大號的LV旅行袋。
女人在晨曦中仰起頭,盡情地舒展着凹凸有致的身軀,長髮如瀑布般散落下來。所有圍觀這一幕的男性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連一向矜持的唐森也不由得吹了聲口哨。林陽捅了捅楚子航,朝外交通道的方向指了指,楚子航擡起頭,正看見女人修長的背影,如同一道黑色流光閃過。
“酒德麻衣?”楚子航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林陽點點頭,“上次我去參加拍賣會的時候她也在場,總感覺一直在跟着我們呢,真是陰魂不散。”
楚子航皺了皺眉,顯然發現事情過於巧合了。這時,芬格爾捂着鼻子湊了過來。
“師弟,有紙沒?”
“不會吧,還真有流鼻血的。”林陽鄙夷地看了芬格爾一眼,抽出領巾遞了過去,“給,沒出息的。”
“這是一個正常男人的生理反應,我哪能跟兩位公龍級別的定力比啊?”芬格爾哼哼唧唧,“等我洗乾淨了還你。”
“免了,你用完直接扔垃圾桶吧。”林陽擺手,“想不到時隔一月又重新踏上了祖國大地。師兄,落腳點選好了嗎?”
“訂好了,麗晶酒店,商務套間。”楚子航放下ipad,跟着林陽向海關走去。
寬敞明亮的客房裡,兩臺筆記本電腦背對背,空氣中迴盪着急促而有規律的鍵盤音。林陽兩眼緊盯顯示器,一隻手往嘴裡塞着曲奇餅乾,另一隻手翻雲覆雨,敲得鍵盤幾乎飛起。從入住酒店起一直工作到現在,林陽和楚子航就在這間商務套房搞起了科學研究,全靠垃圾食品和碳酸飲料過活。與埋頭苦幹的精英們相反,芬格爾四仰八叉地躺在滿牀的資料中間,一手拎着紅酒瓶一手握着炸雞腿,專業划水打醬油,好似一隻翻過來曬太陽的癩蛤/蟆那般愜意。
“你們在搗鼓些什麼?”芬格爾百無聊賴地問,“按道理我們現在應該不是宅在這兒,而是帶着設備滿北京城找龍吧?”
“如果你說的設備是單反相機的話,唐森和他朋友正在這麼做,他們前天遊覽了故宮,昨天參觀了天壇,今天的目的地是頤和園。”林陽不耐煩地說着,“而我們在分析北京城區和周邊今年以來的地動數據。”
“地動數據?”芬格爾不明白。
“北京處在華北燕山地震帶上,每年有多達幾百次無法覺察的小規模地震,地震局在這座城市裡設置了很多小型監測設備,忠實地記錄了每一次地動。”楚子航解釋道,“地動可能是地殼變動,也可能是地殼裡藏着什麼東西。今年北京的地動頻率忽然增加了十倍,我建構了一個簡單的數學模型,把這些數據代進去,採用各種計算方法和篩濾條件,這樣我們也許能找到那個震源,大地與山之王。”
芬格爾呆呆地聽了半天,點頭:“好神奇!”
“你不理解很正常,我的科目是鍊金機械,而你的科目是龍族譜系學。”楚子航淡淡地說,“也就是說我是理科生,而你是文科生。”
“媽的上了九年大學才知道自己是個文科生!”芬格爾灌了一口紅酒,突然想起件事,“小師弟不也是文科生嗎?我看他理解的很好。”
“因爲明非的高等數學、線性代數和數理統計成績都是A,他能理解很正常。”楚子航看着對面的林陽道,“而且明非是被數學系主任所羅門王認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