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昂的身形再次向下落去,最後穩穩的落在了祭壇上。
秋容小謝等陰魂也驚訝無比的看着腳下,她們從未想過這古井下還有這樣一座祭壇,甚至她們從未感覺到任何異常。
踏在古老的祭壇上,周昂看向四周,他發現除了這座孤零零的祭壇,便再也沒有其它東西了。
四周是厚重堅硬的岩石和大地,似乎這祭壇只是山川變化中,機緣巧合保留下來的一般。
周昂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祭壇中央的方坑前,認真打量起方坑中的龜甲來。
這是一座祭壇,又有大量龜甲,很明顯這是一個占卜祭祀用的地方。
而以龜甲占卜祭祀,這正是上古的一大特色,甚至在文王出現以前,這就是人族最重要的一項活動。
周昂俯身看着方坑,沒有用手去觸碰。
他看到最上層那些龜甲都有被火燒的痕跡,而且龜甲上多有一些文字銘刻。
這些文字與鐘鼎上的銘文有些相似,不過更爲古老,正是上古的龜甲文,一種最初專門用作祭祀的文字。
說是文字,其實更接近圖案,因爲這些字基本都是圖案簡化後形成的。
站在方坑前打量了片刻,周昂都遲遲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直到過了許久,他雙掌伸出,重重的朝着方坑一推。
接着周昂手中力量涌出,只見那坑中無數的龜甲懸浮起來。
這些龜甲每一塊都相互保持着微弱的距離,一塊塊的懸浮移動,漸漸的全部環繞着周昂緩緩的轉動了起來。
龜甲在周昂周身轉動,他的目光從每一片龜甲上掃過,認真的看着一個個文字。
秋容等陰魂也注視着那些龜甲,不過她們是一個字都不認識,只是單純的好奇。
忽然那些旋轉在周昂四周的龜甲停了下來,接着所有龜甲再次落入方坑之中,不過隨着龜甲落下,竟然全部化爲了塵埃,最後方坑中只留下一堆灰燼。
所有龜甲落回方坑,但唯獨還有一面龜甲靜靜的懸浮在周昂身前。
這枚龜甲不僅讓周昂神遊物外的愣在了原地,秋容等陰魂也無比好奇的看着龜甲,只見上面有幾個像符號的文字,其中大半都已經模糊,但是有兩個卻還能明顯辨認。
那第一個字符是一個形如撐開傘的圖案,而第二個字符則是一隻昂首振翅的飛鳥形狀。
秋容自然不認識這兩個龜甲文代表什麼,但是周昂卻明白這兩個龜甲文的意思。
因爲這兩個龜甲文如果再簡化的話,就與飛劍餘鸞劍身上那兩個古篆非常接近了,這兩個字代表的正是餘鸞。
這可還是周昂第二次見到餘鸞兩個字,或者說除開飛劍之外,還有另一件東西能承載這個名字。
只可惜除開這兩個字,龜甲上的其它的字都已經模糊的難以辨認,也不知道餘鸞這兩個字出現在龜甲上是爲了什麼?
是占卜之人向餘鸞祈求什麼?還是本身就是要占卜這個名字?
這一切都已不得而知。
許久之後,周昂終於擡起手來,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去觸碰那塊刻有餘鸞二字的龜甲。
然而就在周昂手指接觸到龜甲的一瞬間,那龜甲便瞬間化爲灰燼,最後也變成粉末飄散到方坑中。
就在這最後一塊龜甲也化爲灰燼的時候,古井下的空間再次劇烈的搖晃起來,這一次古老的祭壇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風化,最後開始坍塌斷裂。
“先離開這裡。”周昂擡頭看了一眼,對着秋容等陰魂喊了一句。
下一刻周昂飛身而起,向着古井外飛去。
等到周昂重新回到天井中時,秋容等陰魂也出現在了井口附近,此時周昂再看井中,裡面已經完全坍塌,再看不到一絲上古祭壇的蹤跡。
“毀了你們住處,在下心中有愧,要不我再給你們找個地方吧?”周昂無比歉意的說道,其實他知道自己毀的不僅是秋容等人的棲身之地,還是她們賴以生存的根本。
沒有了古井下的那座上古祭壇和龜甲,秋容她們便無法再獲得陰煞之氣滋養,道行只會一天天的退化,最後直至消散。
“不必了,這裡我們已經住的習慣了,除了古井我們其實也可與住在這些屋子裡的,只要白日裡不出來就行了。”秋容不以爲意的說道,或許她也根本沒意識到,那古井對她們的重要性。
周昂見秋容拒絕,他也沒有再堅持,而是拱手說道:“打擾諸位了,明日一早我便離開,後會有期。”
說話這句話後,周昂也不再停留,直接回到前院,又在木牀上盤膝而坐起來。
第二日天剛一亮,周昂連招呼也沒打,就帶着葛良工和一衆親衛離開了別院。
在別院一側的小山坡上,秋容和小謝一起撐着一把花紙傘,看着漸漸遠去的隊伍。
他們兩個道行略高,白日裡到也能出來,只要不直面陽光也並無大礙。
“那古井下的祭壇究竟是什麼?那些龜甲上寫的又是什麼啊?”小謝還忘不了昨夜見到的那一切,既好奇又不解的說着。
“那不是我們能知道的,或許我們看了不該看的,大禍就要來了!”秋容卻沒有小謝那麼好奇,反倒一臉擔憂的說道。
周昂和葛良工坐在馬車裡,兩人都沒有再去提及身後的鬼宅。
此刻距離岐山還有數百里之遙的洛陽,一個身着道袍,看起來三十餘歲,生的得仙風道骨的道人,從洛陽最大的白馬寺中走出。
洛陽白馬寺天下聞名,乃是千年前的佛寺,也是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佛門大寺院。
那道人從寺中走出還不是一人,而是在白馬寺主持和十餘位長老的歡送下離開的。
這個道人名叫餘十三,如今也是天下間頗有名望的道人,他以辯經論道之名,挑戰了無數的寺院道觀,白馬寺正是他昨日剛剛挑戰的。
“智空大師請留步,昨夜與大師促膝長談,大師佛法精湛,貧道獲益匪淺。盛情款待,感激不盡!”餘十三打着稽首,對着白馬寺爲首的和尚一臉笑容的說道。
這個智空大師正是白馬寺的主持,也是如今佛門中名望極高的和尚。
“道長客氣了,佛道雖有不同,卻也有相通之處,昨夜道長言辭精妙,所言更是鞭辟入裡,貧僧自愧不如。能得道長大駕光臨,鄙寺也是蓬蓽生輝,白馬寺隨時歡迎道長再次光臨。”智空和尚一臉謙虛的說道。
他這倒不是假意謙虛,而是因爲在昨晚的講經論道之中,他確實被餘十三說的啞口無言,那敗的是非常徹底。
不過餘十三雖然挑戰天下佛道高人,但有一點確實做得好,那就是他從不讓人覺得反感。
因爲他雖然每次都勝了,但是都會給對方一個很有面子的臺階下,而且對外餘十三也從不說那些敗給他的人壞話,甚至還偶爾吹捧幾句。
這一路下來,餘十三的名氣是越來越大,他所到之處無論名寺還是古觀,都是大開中門迎接,將餘十三的到來當作一場盛會。
畢竟這也是自己的一個宣稱機會,能被餘十三挑戰,願意與之講經論道的,自然就成了高人的代名詞。
這商業互吹之道,餘十三已堪稱大宗師!
離開了白馬寺,餘十三向西北而行,他的下一站目標,就是崑崙山。
不過餘十三才行了半日,忽然停下腳步,神情變得有些錯愕起來。
“奇怪,本尊從不與我等聯繫,爲何這次會破例?岐山.....竟然讓我去超度一羣道行低微的陰魂?”餘十三第一次接收到了周昂的意志,正是與秋容等陰魂有關。
雖然心中奇怪,不過既然是周昂的意志,餘十三自然無條件的尊從,他也不再徒步而行,而是法訣一掐,腳下就升起了一團白雲,下一刻直接駕雲向着岐山而去。
餘十三儼然已是得到高人,道法神通更是信手拈來,甚至不久前他已經度過了雷劫,成了貨真價實的元神真人。
周昂的十三具萬化分身其實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如今道行修爲最高的是餘十三,名聲最響亮的也是餘十三。
餘十三來到岐山別院時也是選擇的晚上,他一身道袍兩手空空,直接推開別院大門,而閒庭信步的就走到了後院。
後院之中陶望三和陰魂們還在讀書寫字,見到餘十三到來那些陰魂又是嚇了一跳。
畢竟在這些陰魂眼中,道士就是專門捉鬼的。
“你這書生膽子不小啊,這一屋子的鬼你都不怕?”餘十三一出現就看着陶望三問道,他卻是一語就道破了秋容等人的真面目。
陶望三聞言大驚,他自然是知道秋容等人是陰魂的事實,連忙起身擋在了前面,還張開雙臂,一臉焦急的對餘十三說道:“道長請聽小生一言,她們雖然是鬼,但從不害人,她們都是心地善良的好鬼,甚至生前都是一羣可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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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可知人鬼殊途?這天底下若都只講情理,那豈不亂了套,若爲一點情理陰魂便滯留陽世,這陰陽不也亂了套?”餘十三沒有立刻動手,卻是對陶望三說了幾句話。
到底是一個擅長講經論道的有道真人,幾句話就說的陶望三啞口無言,甚至也不得不承認餘十三說的有道理。
餘十三手持雷霆神劍,身上道袍鼓盪,那九天之上也隱隱有滾滾雷霆匯聚,嚇得一屋子陰魂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