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知?爲何此事會如此巧合?朝中剛有人對我們釜底抽薪,這西北便出現地震?”周昂的目光緩緩收回,他轉動身子,又看向了堂外寬闊的天井。
“還請老師解惑!”葛良工已經走出大堂,出現在周昂的身側。
周昂腳下一動,很隨意的向着天井中走去,如同閒庭信步一般。
葛良工和崔文山很自然的跟在他身後些許,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很快周昂便繼續問道:“你們覺得,薩滿教、精絕神廟、白蓮教之中,究竟誰的實力最強,對我們的威脅最大?”
周昂這一問葛良工和崔文山都是一臉思索,兩人沒有立刻作答,還在心中盤算着。
其實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思考過,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三家之中北狄薩滿教的實力最強威脅最大,其次則是西域精絕神廟,最後纔是起兵佔據巴蜀的白蓮教。
因爲北狄乃是遊牧民族,族中男子幾乎全都是戰士,加上地域遼闊人口衆多,上千年來都是九州的勁敵。
並且教宗實力高絕,對九州文化又極其瞭解,使得北狄薩滿教成爲公認的最強一方。
而精絕神廟統治西域上千年,大祭司也是傳奇般的存在,整體實力比起北狄來也不會相差太大。
至於白蓮教幾乎是公認實力最弱的,因爲他們不像薩滿教和精絕神廟有一國一族爲根基,就連周昂也有西北和江南爲後盾,而白蓮教只有一個剛到手的巴蜀,加上白蓮教多是社會底層教衆,整個大軍也就幾萬原劍南軍可以充充門面,看起來不僅是三教之中最弱的,甚至比起周昂也有所不如。
“薩滿教與精絕神廟威脅差不多,而白蓮教應該最小吧?至少這白蓮教造反千年,卻沒有一次真正成功,那個聖女雖然很神秘也很強,但似乎也不如教宗和大祭司吧?”過了片刻之後,葛良工又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她倒是又想到了另一個理由,那就是白蓮教造反千年,卻從未成功過這個事實。
周昂扭頭看了葛良工一眼,而後對着自己這位弟子微微一笑,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都小瞧了白蓮教,他們在九州造反千年雖然沒有成功,卻也從未被剿滅過,你們真以爲此番朝中突然如此針對我們,只是那些朝中尸位素餐的大臣,還有心生忌憚的太后嗎?這三教之中,也只有白蓮教能夠讓我們腹背受敵。”
關於白蓮教滲透到朝中高層這個猜測,周昂也一直沒有確切的證據,更加不知道朝中究竟有哪些是白蓮教的人?所以這個猜測他很少對手下人提及,崔文山和葛良工也是第一次聽到周昂說出這些。
這兩人都是心思玲瓏之輩,自然從周昂話中明白了許多,兩人也是無比震驚,再聯想到白蓮教在九州遍地開花,也意識到這纔是真正的大敵。
“白蓮教竟有如此底蘊?如果說這條毒計是白蓮教暗中推動,那他們在朝中的力量也太大了吧?”葛良工神色凝重的說道。
“這倒不一定,只是選擇的時機非常好,而這條計策又正好符合李長善和太后等人的利益,整個過程甚至根本不需要白蓮教的人出手,這些人確實很會隱藏。”崔文山眉頭緊皺,很快也分析出了許多的線索。
就在周昂和葛良功崔文山討論朝中變化的時候,燕赤霞和知秋一葉忽然從天空落下。
燕赤霞還是化身劍光,知秋一葉是一道御空遁光,兩人幾乎同時落在周昂跟前,神色也是一片凝重。
這兩人如今的任務就是監視涇陽、興平、鄠縣三處敵軍的動向,剛纔地震源頭便是這三個地方,顯然他們二人發現了什麼。
“可是三教有何異動?”周昂看着兩人,沒有露出絲毫緊張的神色,依舊平常的問道。
自從周昂斬殺天孫夜玄,又與三教立下封神臺,他的氣質與往日有了很大改變,雖然對身邊的這些朋友下屬他依舊是平易近人,但無形之中那種包羅萬象,與天地同在的感覺越發明顯。
周昂沉穩的氣質讓燕赤霞和知秋一葉也頓時安心,兩人長舒了一口氣,而後燕赤霞開口說道:“就在半炷香前,涇陽、興平、鄠縣三城外,突然出現了三座大陣,剛纔地震的源頭,便是這三座大陣引起的。”
“我觀那三座大陣非比尋常,遠遠一看便是煞氣沖霄,其中似有風雷,黃沙,刀兵箭雨,而且三座大陣呈三才之勢,隱隱與地脈蒼穹相連,除了是三座殺陣之外,更是可以不斷蠶食氣運的風水大陣。”知秋一葉心有餘悸的說道。
如果只是三座殺陣,知秋一葉和燕赤霞自然不會如此緊張,畢竟陣法是死的,只要你不入陣便沒有危險。
但是如今三教佈下的陣法,還能蠶食九州氣運,這就等於讓周昂一方不得不派人去破陣,而這殺劫便自然出現了。
“三教自然不會讓我們安穩發展一年,出現這三座殺陣倒也不意外,既然他們佈陣,那我們破陣便是。”周昂依舊風輕雲淡的說道,地震發生的那一刻,他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三座殺陣成型。
“不如屬下率郭北營前去破陣?”燕赤霞對着周昂抱拳躬身,雖然明知殺陣兇險,卻依舊毫不畏懼。
周昂手掌輕輕一翻,便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燕赤霞,而後一臉笑意的說道:“這殺陣兇險,而且其中變幻莫測,定是三教高人佈下,我又怎會讓你們輕易涉險?”
“若我等不去,普通人更不可能破陣,難道就這樣等下去,到時候殺陣消磨氣運,我軍說不定還會不戰而敗!”知秋一葉有些不解的看着周昂。
他和燕赤霞都是那種很純粹的人,雖然沒觸摸到什麼聖道,但他們都知道,遇到問題解決問題,迎難而上的去做,至於生死榮辱什麼的都不在他們考慮之中。
“我雖立志視人人如聖,但聖人亦是人,若斬情慾便是成聖也早已不是真我,故聖人亦有親疏遠近。這殺陣自然有人來破,你們靜觀其變便可。”周昂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即便已經踏上了自己的聖道,但他依然是那個有血有肉的人。
周昂這句話是對燕赤霞和知秋一葉說的,不過聲音卻傳到了很多人的耳中,這些人也注意到了三座殺陣的出現,甚至也有了出手破陣的想法,但現在都被周昂一句話給安撫了下去。
既然周昂讓他們等,這些人自然就靜靜的等着。
周昂依舊做着他陝西布政使的本質工作,不過很快一道出自周昂之手的符詔迅速傳遍天下。
這符詔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說如今外族邪教入侵九州,廣邀天下能人異士出山相助,另外周昂還特別提到,將在西北要塞開設書院,對所有人講授自己的修行感悟。
當週昂的符詔在九州流傳的時候,果然許多隱居山野或市井的能人異士紛紛出山,這些人的存在,許多連玄鑑司都不知道,很快一個個身懷神通異術之人紛紛朝着西北而去。
這些人中少數確實是抱着爲九州出力的心思,但大多數人卻是抱着大劫之下有大機緣,兼之又能免費聽到周子講道纔去的。
夕陽落山,天空繁星漸漸多了起來,而周昂還獨自一人坐在大堂之上,此刻也沒有處理公文,而是手中握着書卷,正在認真的看書。
此刻整個布政司衙門的人都已走了,只有一個門房大爺還在大門下坐着。
因爲周昂有個規定,但凡自己在衙門中,那大門就不許關閉,意思是隻要自己在,只要是公事都能來找自己。
這個規矩爲周昂也贏得了不少好名聲,甚至一些府縣官員也紛紛效仿,不過大家也都不是愣頭青,至今也沒誰在正常時間外跑來找周昂的。
門房大爺有些無聊的數着天上星星,衙門外的大街上還是人來人外,忽然一陣急促的擊鼓聲在門房大爺耳畔響起,那聲音非常的近,嚇得他險些從石敦上一屁股摔倒。
“喂喂喂.......你幹啥?咋還真有愣頭青啊?”門房大爺一下竄起,快速衝到鳴冤鼓前,從一個男子手中奪過鼓槌。
這鼓聲自然是男子擊響了鳴冤鼓,門房大爺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守了半輩子大門,還真遇到眼前這種愣頭青了。
鼓聲只響起片刻就被大爺打斷,不過周昂還是聽到了這突然出現的鼓聲,他神念一動自然已經知道了外面的情況。
“張伯,讓他進來說話吧。”周昂的聲音在張大爺耳畔響起。
張伯瞪了男子一眼,而後讓開身子說道:“使君讓你進去說話。”
男子聞言一喜,立刻一路小跑向着大堂而去。
說起來他也有些意外,自己在布政司衙門擊了鼓,竟然沒有衙役出來,就一個門房就讓自己進來了。
大堂距離大門不遠,繞過巨大的照壁,男子就看到寬闊威嚴的布政司大堂,自然也看到高座堂案後的周昂。
此刻周昂依舊握着書卷,等到男子走入大堂,他才輕輕放下書卷,而後目光看向男子。
只見這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穿的還算講究,看起來也不是窮苦人家。而且整個人的氣質頗爲文雅,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周昂猜測此人極有可能是某個大戶人家的賬房先生。
只不過周昂在此身上,又感覺到了濃郁的陰魂氣息。
這氣息不是男子自身的,而是長久與陰魂鬼類共處在一起而沾染的。
“此時還來擊鼓,閣下莫不是有大冤情?”周昂大有深意的看着男子,看起來也有幾分好奇的問道。
男子剛到大堂中間,便立刻跪拜在地,而後聲音急促,無比緊張和擔憂的說道:“學生王沂,懇請使君救救‘給孤園’和娘子。”
周昂聞言神色微變,先不說給孤園這個名字讓他一頭霧水,就是娘子這個稱謂,也是府中下人對女主人的稱呼。